《丘比特的施舍》白芷茯苓

16、你对我的好，在我的世界里明列前茅

　　丘比特的施舍16
　　你对我的好，在我的世界里名列前茅
　　离开餐厅，亦旸几经确认，申梦蓝依旧坚持不要回家，无奈，他便领她去心中早已确定的地方。
　　“我很好奇……”华灯初上的街道安静的热闹着，亦旸饶有兴致地看着神色恍惚的梦蓝。
　　“哈？”
　　“你这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是为了什么？”
　　“……”
　　“你这个样子很容易让我理解成为是和我在一起给你造成了这些困扰。”他佯装生气，语气却还是温和清丽。
　　“啊？不是，不是。”她连忙摇头，情急之下手也加入了“战场”，路都走的有些不稳。
　　亦旸被她逗乐了，“那是为什么？”
　　梦蓝缓一口气回答，“今天出来忘了带手机，所以到现在也没有佩霜的消息。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会不会担心我？”
　　“我就奇了怪了，你为什么就那么挂心邢佩霜呢？甚至比对你爸妈都上心……”亦旸玩味的语气，听在梦蓝的耳朵里却怪怪的。“胡说什么呢？”娇嗔的表情如昙花，失落比它更有技巧攻城略地。其实只是因为基本上每天放学后梦蓝都会在经管学院门口等着见佩霜一面，知道她这一天过得很好，她才能安心。久而久之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不做不可的习惯。
　　“佩霜和我的家人一样，对我至关重要。平时都会见面的，今天却连去向都不知道，当然会比较担心了。”
　　“好吧！”亦旸只能表示无奈，有时候他真的是难以理解女生之间酷似幼儿般亲昵的友情，比如一起逛内衣店，甚至一起上厕所。
　　“她有去找过我吗？那没找到的话应该很着急吧！真是的，偏偏今天又忘记了带手机！或者，她根本没有去……”虽说是两种假设，后者所占的比重却越来越大。佩霜总是一副忙到抓狂的生活状态，哪里会有时间去管的她小事呢？突然一股酸酸凉凉的感觉在申梦蓝胃里翻滚，“你说的地方是哪里？怎么还没到？”
　　“就到了。”亦旸假装没有注意到申梦蓝骤然痛苦纠结的表情，“在上面。”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到了冼城CBD九十八层高的世纪大楼前面。
　　“上面？”申梦蓝不可思议地看着冲入云霄的大楼，声音都有些萧瑟，“麻烦解释一下。”结果，亦旸却拉着她的手就像大厅的电梯间冲去。
　　“没关系，不要怕，慢慢走过来。”亦旸站在楼的边缘温柔地对靠在墙沿的梦蓝说道，大有大灰狼哄骗小白羊的架势。梦蓝的表情更纠结了，这可是九十八楼啊！我是心情不好，可是也犯不上跳楼吧！您老把我带到这九十八层的高楼上，掉下去我还不得尸骨无存呐。虽然站在绝对安全的地界，可她还是觉得脑袋发晕。“还是不行……”她不住的摇头，不管怎么尝试，她的脚步还是迈不开。深夜，凉风瑟瑟，她的紧张都显得固化。
　　亦旸无奈，只得过去牵起她的手，缓缓地领着她向前走去。“不用怕，有我在。我保证不会让你掉下去。相信我，等你站到边缘的时候，你将俯瞰这个城市的全景，那时候心里什么杂念就都不存在了。伤心事、坏心情什么的全都是浮云。”
　　也许真的是因为又他在身边吧，虽然她的眼睛依然紧闭着，但是心中却是安然。就那样由着他牵向前走去，像是走向不可测的未来。最后，梦蓝被他徒转慷慨激昂又夹带着幽默的语气逗乐，抬起头、睁开眼冲他笑去，却收到了亦旸示意她向前看的目光。“啊，……”短暂的惊呼，接下来就是无语。的确是太震撼了。眼前的一切正如亦旸所讲，全市的风景此刻尽览无余。恢弘与柔美，壮阔与玲珑，皆胜精致沙盘。
　　“说说吧，有什么烦心事？”梦蓝心惊胆战地看着亦旸在边沿坐下，心一横，就向前一步，做到他旁边。
　　“无论在什么关系里，太在乎就势必要输吧！”家里的事毕竟不太好说出口，梦蓝只好这样迷迷惑惑的概括。
　　“输？怎么讲？”
　　“付出的太多，得到的太少。平衡打破了，不甘和委屈就会产生。”此时，佩霜的事再度搅扰的脑子里，所以她也不明白她这样讲到底是为了离家多天、了无音信的爸妈还是对她不管不问的佩霜？
　　“那么那个人，或者那群人是谁？到底什么事让你失望、委屈到这种地步？”
　　梦蓝抬眼看他，平淡中带着不可小视的睿智，他总是能一针见血的问道问题的关键。可是，他再怎么一针见血也还是无用，她没有办法把这样的事讲给他听。
　　太多的事，如针尖麦芒，伤人至深至痛，却细小几不可见。她不能说，但担忧与失望如阴阳两股力量，在体内无所顾忌的冲撞，似乎将要把身体穿透，奔腾而出。终于，一个想法在心中渐渐成型。只见梦蓝“嚯”的一声站起来朝着远方大喊：“听着，申梦蓝是打不败的！哪怕这个世界只剩她一个人，她还是能把生活过的风生水起！所以我可以的，其他的，所有我都不稀罕，统统不稀罕！！”
　　由于过于激动，她单薄的身子在风中摇晃的厉害，亦旸没有时间去消化震撼，急忙抱住她的肩膀，“你小心点儿，这是九十八楼，可不是闹着玩的！“
　　九十八楼！真的好高啊！可高处不胜寒不是吗？为什么申梦蓝却觉得心更冷呢？平时不该与你那么的形影不离，以至于我现在如此揪心你兀自断掉的消息；曾经不该与你们烂漫无忌的笑，以至于你们无影无踪了我会不受控制的如此的恼。梦蓝在心里逼出这行字，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你怎么了？梦蓝，梦蓝！”亦旸不知所措的叫着她的名字，企图给予微薄的安慰。
　　梦蓝心中一动，扭过泪水蔓延的脸与他对视，“亦旸，你知道吗？你对我的好，在我的世界里名列前茅。”
　　云淡风轻的语气，却牵扯着说不出的委屈。
　　梦蓝轻轻地把手环过他的腰，容她放纵一次吧，这么久了，她真的需要彻底的安慰。
　　一股心疼侵入心肺，亦旸没有说话，只是拥她更紧。

　　夜越来越深了。这是一个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压抑的味道从天空渗到地底，中间穿过无数人的心，未经世事的、圆滑狡黠的、饱经沧桑的、真挚火热的还有冰冷无只觉的……
　　九十八楼，在深夜，风很凉。亦旸很自然的把梦蓝揽在怀里，并且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说说吧，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我？我没有故事。”这句话她已经说过。
　　“那就说说你身边的人吧。你，你心中挂念最深的人是谁？”亦旸这样讲是存了私心的。她的过去，他一无所知，但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了解她，感受她的悲喜。
　　虽不是霜寒露重的时节，凉意却依旧越来越浓。亦旸紧了紧手上的动作，耐心的等着她张口。
　　“我爸爸叫申玮琰，我姑姑叫申缃羽。”终于，梦蓝开始缓缓倒出。她一心沉在回忆里，没有觉察到亦旸倏地深邃的眼神。“有没有奇怪为什么他们的名字那么优雅而我的却那么平俗吗？”她的嘴角慢慢咧开，露出弹古筝以及亦旸初见她时的那种温婉的笑。她的记忆像激开的涟漪，慢慢扩散，扩散到是十三年前的一个秋日的下午。那个时候，她五岁。而第二天将是她六岁的生日。
　　申缃羽因为第二天有在外地一场重要的演出，没办法陪宝贝侄女过生日。就拿出了家里代代传下来的一个蓝宝石。那本是每个申家姑娘十八岁的贺礼，但缃羽却坚持在六岁时就送给了梦蓝。据她说，小梦蓝在出生后什么都没在意，唯独对着她颈间的那颗蓝宝石表现出巨大的兴趣。她大感意外，就执意叫她梦蓝。
　　“其实，那不过是小孩子对闪闪发亮的东西正常的一种好奇而已，可姑姑坚持有不同寻常的意义。在那个家里，对我最好的就是姑姑了。她，爱我爱到了宠的地步。但是却不是娇惯。虽然她宠了我六年却没让我养成一点坏习惯坏脾气。因为，她本身是一个极好的榜样，什么事我做错之后，她总是会通过自己的切身经历，让我深刻的认识到什么事对的什么是错的。”
　　申梦蓝歇了一会，稳定了一下胸中汹涌的浪潮。“姑姑教会了我怎样坚持善良、怎样克制冲动保护宽容、怎样，给幸福公平……”
　　“给幸福公平？”亦旸不禁问出声。
　　“对，给幸福公平。比如，你对我的好，我会记得，然后对你好。比如……”忽然，梦蓝顿住，不再讲下去。
　　“比如什么？”
　　比如，因为你对我的好，即使现在的我因为佩霜和爸爸妈妈的不管不问很难过很难过，依然会坚持对你笑。
　　“可是，那却是姑姑给我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她，甚至都没有机会吃一口，我偷偷给她留下来的蛋糕。”
　　“发生了，什么？”他的情绪被她感染，连说话都带了几分梗塞。
　　“半个月后，玄城传出姑姑死亡的新闻。警方介入调查，结果宣判是自杀。居然是自杀！姑姑那么热爱生活的一个人，怎么会选择自杀？！那时，她才是比我们大一点的年纪，她的歌唱生涯才刚迈开步，等着她的未来那么的美好，她，却选择了自杀！”她激动的有些挣扎，亦旸不敢轻心，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不停地抚着她的头发，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亦旸，你说，是怎样的绝望，能让一个人决定放弃整个世界，与所有的爱恨画出生死绝缘的距离？” 梦蓝趴在亦旸的肩膀上，语气中透着撕心裂肺的味道。
　　亦旸在瞬间僵住，任凭她的眼泪湿了自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