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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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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来势汹汹,什么叫只怕不好,皇后这里,没有‘万一’,若是办不到,你等提头来见!”
自古以来,天子一怒,血流成河。今日里,这几位太医大人,已如热锅里蚂蚁一般。早春三月,急出一头一脸的汗来。也顾不上擦,犹自翻查医典,心中期盼侥幸能得一字半句,有什么方法,能把皇后的病症先拖下来也好。
“太医院仕孙文何在?之前都是你为皇后诊治。你来告诉朕,皇后这心疾到底是何故?!为何昨日还是神采飞扬的人儿,今日里,就不好了!”
自从昨日皇后突然昏迷,皇帝宣召太医诊治。众位太医忙了一夜,皇后仍不见清醒,脸色更是惨白,樱唇血色褪尽。眼见着,一刻不如一刻了。
要说平日里,皇帝心中对于皇后并无太多喜爱,要不然也不会久久不踏凤仪宫。但眼见着与自己共立主位的女人,突然就不好了!还是还那样年轻娇艳的人儿,平日里最为神采熠熠,怎么就~~~~~~皇帝的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昨日里,皇后温情款款,顿彻顿悟,难不成便是什么其言也善,不成,不成~~~~~~
“启禀皇上,皇后的心疾是因为孕育十三皇子,身子亏损的厉害。微臣早就进言请皇后安心休养,但是皇后统领六宫,事务繁多,损耗心血。再加上可能前夜,彻夜未眠,寒邪侵体,又不知为何情绪激动异常,这才引致心疾突发,病情直转而下。”
皇帝闻听此言,心下了然:卿卿啊卿卿,早些改了这要强的性子不是好吗?想着十三子薨时,自己都未曾踏足过凤仪宫,更不知道皇后已落下病根。皇帝心中多少有愧。转而又心中恼怒,也不至于这一时半会儿,皇后就不行了呀。还是这帮太医只知保命守成,没有用心医治。
皇帝心里即以思定,便道,“皇后怎会到现在还不能苏醒?有皇后在,才有你们太医院在,明白吗?!”
众位太医听了这样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个个脸色几变,都望向孙文。
知道自己与众同僚的身家性命已是千钧一发,孙文咬牙道“启禀皇上,微臣有一方子,可治皇后之疾,但其中有一味药~~~~~~要看皇后能不能~~~~~”
“何药?”
“乌头!”说完孙文不敢抬头,重重的一磕,伏在地上。
“用量多少。”
“七枚!”
要知道,一枚乌头便可以毒杀人命!
虽然入药的乌头是经过处理,去除了些许毒性,但七枚之巨,难怪到了生死关头,孙文才敢用这个方子。
“儿臣参见父皇!”我牵着小不点的手入得殿来,向皇帝请安。皇帝挥手,示意我们起来。
“父皇,之毓来给母后请安的,母后还没有起身吗?”
“怎么回事,没有皇后的吩咐,你们这些奴才便不会办事了吗?!这个时候不好好照顾十二皇子,还带他来请安。这是他该来的时候吗?!”
见皇帝恼怒,一屋子的奴才全跪下去了,却是鸦雀无声,无人哭喊讨饶。之毓虽小,但也被殿中的气氛影响,小脸绷得紧紧的。
“启禀皇上,是奴才办事不力,请皇上责罚。”苏姑姑立刻向前跪行两步请罪。
见苏姑姑请罪,皇帝也知道这是皇后身边有些体面的姑姑,如今皇后的病情晦暗不明,自己就责罚她身边的人,算了。
“如今皇后身边要人照料,你们这顿责罚先且记下,好还罢了,若是不好~~~~~~”
“奴婢谢皇上恩典!”苏姑姑谢恩退下。
“父皇,母后生病了吗?之毓闻到药味了。” 小不点抬头问道。
“恩,你母后只是有些许不适,很快就会好的。”皇帝的脸上带着疲惫,安慰着之毓。
“那母后要乖乖的吃药,才能好的快哦!”小不点卖乖道。
此时的皇帝却是没有什么心情,挥挥手示意宫人带我们出殿。
“皇后醒了!”有宫女面带喜色前来禀报。
皇帝赶紧起身,来到皇后床前。只见皇后脸上仿似只剩下一对眼睛,憔悴瘦弱,而那眼中也无往日流动的神采。
“之毓,我的孩儿,到母后身边来。”听皇后呼唤,我赶紧带着之毓来到皇后床前。
别过眼,看到坐在床沿的皇帝,皇后声音略略嘶哑,“臣妾求皇上的事,皇上就应了臣妾吧。”
“卿卿休要再提,前日、今日、明日,你都是朕的皇后。”皇帝正色道,“卿卿放心,太医马上就给你用药了。”
听闻此话,孙文抬头看了一眼皇帝,见皇帝也看向他,心中明白,皇帝是要用那虎狼之药了。便立即起身,下去备药了。
“卿卿,这药~~~药性有些猛烈,怕是要受些罪,你可要支持住啊!”伸手帮皇后拂去额头的碎发,皇帝神色随意,道“皇后一向坚韧,这一次可不能怕幸苦。”
“谢皇上抬爱,卿卿会尽力的,只是放心不下之毓于苒儿。”
“你放心,朕把他们接到未央宫去,跟在朕的身边。”
“谢皇上恩典!恕臣妾不能向皇上行礼谢恩!”
“赶快好起来,便是承了朕的恩了。”
“臣妾心里知道,这病,怕一时半会儿是好不起来的,可这后宫还要着人打理才是。柔妃妹妹向来最得皇上心意,不如就让她掌管凤印如何?”
皇帝沉吟“只怕她性子柔弱,担不起管理之责。”
“那就舒妃吧,她与皇上是少年夫妻,又是个行事稳重的,让她掌管凤印,柔妃妹妹协同就是了。”只这几句话,皇后已有些喘不上气。
“都这个样子了,还管那些事情。就如你所言,让舒妃、柔妃同理后宫,你这次好好休养,不要再操心了。”
说话间,孙文的药已经备好了。苏姑姑服侍皇后用药,服药后皇后便沉沉睡去。
“怎么服了药毫无起色,孙文!”皇帝来回踱步,久无消息,便按捺不住,问道。
“启禀皇上,如此才好,说明皇后娘娘受住了药性,并无不良反应。只怕这两日,受药性刺激,娘娘会不时痉挛,要有人十二个时辰在身边伺候,防止娘娘伤到自己。”
“你们这帮奴才听到了吗?!”皇帝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
“请皇上放心,奴才们必定尽心尽力,一定好好协助太医,伺候好皇后娘娘。”苏姑姑赶紧上前。
“既然如此,孙文,方子是你开的,药是你用的,皇后的病,就交给你了。自今日起,你就不要管其他事了,专心一致为皇后治病,治好了再好好调养身体。”
“是,微臣明白,微臣一定尽心尽力。”死里逃生,不单是孙文,太医院的众位都是面上一松,抬手拭汗。
“父皇,苒儿愿伺候母后榻前,”我上前,跪下行礼“苒儿自小得母后抚育,如今母后身染有恙,苒儿自当尽一份心力。父皇终日繁忙,国事为重,更要保重龙体;之毓如今才四岁,除了求祖宗庇佑母后,也做不了更多;苒儿能伺候母后用药,为母后净面擦身,煎药守夜。苒儿放心不下,定要眼见着母后一日好过一日才能心安,求父皇成全!”
“你也是个孝顺的孩子,也罢,就留你在此,伺候你母后。之毓朕会带在身边,你也不用担心,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皇帝拍了拍我的头,再待了一会儿,见皇后还是没有转醒,身边的人也劝他保重身子,便先回去歇息了。
回了未央宫,还有两个人等着觐见呢。皇帝这才想起,之前宣了皇后的家人,入宫觐见。皇后病情晦暗,也没顾得上与家人相见。如今再打发回去,也是不好。于是让桂德喜宣入殿来。
纳南家来的,是皇后的姐姐和哥哥。皇后的父亲纳男嵩本是纳南家的旁支,但少年便文采出众,名满天下,虽不能参加科举入仕,反而因多年来不求官身、发声为民、清风傲骨,成了清流一派之首。皇后之母亲李氏为两广总督之嫡女,与纳男嵩诗会相识,并得家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守,也算是一场佳话。婚后有了一子两女,皇后是最小的女儿。
如今皇后的大哥谨遵祖训,仍是一介布衣,却在士林中年轻一辈颇有声名。
皇后的胞姐嫁与一个御史,得了个官家命妇的身份,却是最低等的。平日里是递不上牌子进宫的。皇后处处要强,不愿招人话柄,便从未召见过。故虽然贵为皇后,却自入宫以后,未曾见过家人。
这两个人连夜接旨,得知皇后有疾,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皇后连产子这样的大事,都没有召见过家人,何况这次还是皇帝身边的人宣召。这代表什么?!偏偏皇帝不想透出皇后病情不好的风声,故未向他两人说明详情,却严令不得透与他人知晓此次宣召。更让两人惴惴不安。
行了礼,赐了座。皇帝细细的打量起面前的这两个人。
两人的面貌都与皇后有几分相似,男子虽身着布衣,却不亢不卑,气度不凡。女子身着低等命妇装束,神色沉静却眼眶泛红,相必是担心皇后之故。
“两位都是皇后的家人,也是朕的家人,不必太过拘束。今日宣召你们前来,皆因昨晚皇后偶感微恙,想让你们陪皇后说说话,慰其思念家人之心。如今经太医诊治,怕不日就能痊愈,你等无需担心。”
“谢皇上恩典!草民虽是皇后娘娘的胞兄,但是出入内宫,实在是于理不合,草民愿在宫墙外等候胞妹卿兰。想必皇后娘娘见了同胞姐妹也是极高兴的。草民身在宫墙之外也会祝愿皇上与皇后,身体康泰,万事顺心。”说完,纳南卿宇立起身来向皇上行了个文人之礼。
虽然所行的礼节不合规矩,但前面的一番话却是极守规矩的。恰恰是这个文人之礼,让皇上觉得他守礼之余又有些许亲近,亲近之余又有几分文人的清秀风骨。顿时好感倍增。
“朕总算知道,皇后终日行事踏实,极守礼教规矩,原是家门风骨。只是今日,你们两人只怕都见不到皇后。她刚服了药,已经休憩了,太医说最快也要到明日才醒。你等先行归家,等皇后醒了,朕再传召你等。”
纳南卿兰有些许愕然,些许担心,抬头看了皇上一眼,便低下头去与胞兄一起行礼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