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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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2007年暑假，我陪林婉去福州检查身体。
等待检查报告的日子里，我们一起走过福州的大街小巷，尝遍各色街头小吃。
我手机上的这个小老头挂饰就是她在福州街边的精品店买的，我一个，她一个，她那个是个小老太。
我还记得她当时的神情，她害羞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想要捉弄。
那时候我们都幼稚地相信那个关于白头偕老的美丽诺言。我们像所有热恋中的小情侣那样打闹着，约定以后要一起去更多好玩的地方。
走出那家精品店的时候，我们碰到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他想请小兔做模特。
那个人走远后，我问她为什么都不考虑一下就拒绝了。她郑重地说：我不想浪费时间，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带小兔去见了在福州工作的的几个好朋友，他们都很喜欢她，说我上辈子肯定做了很多好事才能找到小兔这么温柔体贴又漂亮的女朋友。
那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运的人，根本没想过噩梦已经临近。
就在那个夏天，小兔病情开始恶化。医生说她应该很容易觉得疲惫，身体也会遭受越来越剧烈的疼痛。
她在我面前掩饰得很好，我根本就没看出她有什么不适。
她的情况没办法进行骨髓移植，医生建议住院治疗。
可小兔固执地要买票回家，我劝不住，只好打电话给林妈妈。
林妈妈劝服了她，买了最快的火车票赶过来。
我总以为只要我们都陪在小兔身边，一切都会变好的。
看着小兔吞下大把形状各异的药丸的时候，看着小兔因为疼痛躲到被子底下的时候，我都在默默祈祷：老天爷，她这么好，这么乖，你已经让她受了这么多苦了，请你放过她好不好？
后来一段时间，小兔的病情确实有好转，精神和心态都不错。
两个人的时候，她偶尔还会和我开开玩笑撒撒娇。问我要是她的脸永远都像网上那个小胖那样我会不会不喜欢她了。
这种时候，我就会轻轻捏一捏她因为药物作用而浮肿的脸颊，真心实意地说：“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最美的。”
然后她苍白的脸上就会飞起一朵红云，嗔怪道：“你最会哄人了。”
开学不久学校的实习任务就下来了，她说她要回去实习，不肯再住院。
医生说她的情况住院治疗是最好的方案，但本人坚持出院也没办法。又嘱咐这个病不能劳累，要按时吃药，有不适一定要及时入院检查治疗。
她说：如果活着只能每天躺在医院里吃药打针，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那很多年前医生说我活不过20岁的时候，我的人生就已经结束了，根本就不会走到今天，不会上大学，也不会谈恋爱。
她说：我想要和同学们一起毕业，我不想半途而废。我保证会听医生的话，我会照顾自己，请你们一定要支持我！
如果知道她会在实习一天后就病情反复，如果知道放她去追寻人生的意义会让我失去她，我无论如何都会阻止的！
我为什么没有阻止她呢？哪怕她生气哪怕她再也不理我，我也应该要阻止到底的！
接到她被送入抢救室的电话的时候，看着她昏睡的脸庞的时候，我无数次质问自己。
她醒着，我担心她会痛。
她睡了，我又担心她会醒不过来。
我胆战心惊地守在她的病床前，眼看着一次次的化疗带走了她的笑容，带走了她的体力，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我多希望可以替她痛，替她掉头发，替她经历所有这一切。
时间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只有她醒过来，微笑着说她感觉很好的时候，时间才是流动的，有生命的。
有一天，她的状态特别好，还主动要求去医院楼下的花园散步。她和我说起很多往事，有我知道的，也有我不知道的。她说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和我一起去丽江玩，她说她知道自己马上就会好起来了，虽然暂时没有体力去丽江，可是圣诞节一定要和我一起庆祝，最好可以出院。
几个月以来的种种煎熬似乎要过去了，接下来的一个多礼拜，她看上去比我还精神，总是冒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认真地和我讨论可行性。
然后，我接到父母打来的电话，住在隔壁城市的外婆病重，正在医院抢救。
那天，她送我到电梯口，说：“多陪陪外婆，不要担心我，我很好。”
我很想抱一下她，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里面很多人，我走进去，才说一句“有事给我打电话”门就关了。
外婆的病情比想象中严重，医生说如果48小时内醒不过来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我打电话告诉她可能要耽搁几天，她反过来劝我别紧张，她说：会好起来的！
圣诞节前一天下午，她打电话说要是明天能下雪就好了，说她有点想我。
我正要说些贴心话，妈妈走过来说外婆醒了，想要见我。
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说等我看过外婆晚上再给她回电话。
可是那天从医院回到家已经凌晨了，我怕打扰她休息，决定天亮再打过去。
我怎么也没想到，那是我最后一次和她通话。
天亮的时候我接到一通电话，是林妈打来的。
她就快不行了。
我那天真的恨不得把汽车当成飞机来开，我好怕这是最后一面，我更怕我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我死都不要相信，我的小兔会趁林妈去卫生间自己拔掉输氧管！
小兔，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我答应你圣诞节陪你却没有做到，我答应给你打电话也没做到。你生气的话就早点醒过来骂我打我，随便你怎么惩罚我，可是千万不要像这样不理我。
我握着她冰凉的手，从白天枯坐到黑夜，她一直都在昏迷中。
恍惚间，她的手在我的掌心里轻轻颤动了一下，我抹干泪，看到她的眼睛睁开了。
“醒了！她醒了！”我忘情地大叫。
“妈，吓到你了吧？”她痛苦地喘息着，“对不起，让你为了担心了这么久••••••我恐怕不能帮你照顾弟弟妹妹了，下辈子••••••我还想做你的女儿，那时候我一定会••••••健健康康地，不让你操心。”
林妈妈扭过头去，“别说这么晦气的话，我去叫医生过来。”
小兔目送林妈妈走出病房，然后，她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忽然笑了，“你回来啦？”
那个笑容是透明色的，一口气都可以把它吹跑。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你可不可以为了我坚持下去？”
“嗯，我想听你唱歌。”
“好的，你想听什么歌？”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我想听《我愿意》。”
我跪在她床前，在她的耳边轻轻吟唱：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如影~随形
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
转眼~吞没我在寂默里
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喔~
想你到无法呼吸
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
大声的告诉你~
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
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
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为你
••••••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