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弟弟》草莓蘸酸奶

3、三

　　他睡着了没有，我并不确定。他睡着的时候呼吸会更轻浅。

　　有一次他生病，头疼的厉害，倒在床上皱着眉头，不肯抱怨。我在一边写作业。那时候是初三。我们还在半冷战状态，几乎都不看对方一眼。我很想问他疼不疼，有多疼，又怕他心烦，觉得我婆婆妈妈。我只能静静的听着他的呼吸，从而分辨他是否入睡。然后象老鼠一样，蹑手蹑脚的起身，把空调温度调高那么一点点，在他肚子上盖上小毛毯。
　　现在他呼吸却比平时睡觉重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他的朋友们给他灌了不少。灌我的也不少。少言寡语而神态温和的哥哥，总会让这些青春期的小伙子产生逗弄的欲望。可是我心脏不好，不能饮酒。他知道，所以我的大部分酒都进了他的肚子。他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呢？少说也有四五瓶，没见他有一点醉意，玩扑克赢得那些人只剩内裤。只是，现在的呼吸重了些。。。只一些。
　　我屏着气，静静的看他，生怕吐出的气扑到他脸上。我们五官在别人看来一模一样，不过我总能在他脸上发现不同。他的鼻梁比我高一点点，现在有点皱着，表明它的主人睡的并不舒服。他的嘴唇颜色比我深一些，平时总是抿着，看起来也就薄了一些。他的下巴上有一层深色，已经开始有青年人的特征了，我的却干干净净。他脖子到肩膀的线条很好看，既有肌肉的力量感又不失柔和，这是我最喜欢的部分。当然，他现在侧卧的姿势根本看不到那样美丽的线条。
　　我忽然想摸摸他，很想，很想。那种难耐的感觉折磨着我。这个冷漠的弟弟啊，我是多么想亲近他呀。而且他的手臂就放我们中间，离我那么近，只要我动一动手指头就能碰到他，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体发出的热气。
　　可是我不敢动一下，因为他睡觉很轻。记得一次我夜里发烧。本来只是感冒，吃了药睡下，不知怎的半夜发起高烧来。据说我并没发出声音，只是些微的扭动身体。他醒了，照顾我一夜。那时候是中考之后的暑假。他本来约了同学第二天去打篮球游泳。我们当时冷淡到几乎不在一起行动。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纱帘拉起来，刺眼的阳光被遮挡了少半，变得温柔而明媚。我动了动，苦笑了一下，心里想着病着也只能一个人呀。可是当我微微侧了身，突然发现他毛茸茸的头就在我脚下。他一夜没睡，又照顾我一个早上，当然，这都是妈妈下班之后告诉我的。我猜，大概中午的时候，我不那么难受而且安静了下来，他才守在我床边睡着了。看着他的头伏在我脚边的被子上，我又开始别扭的想哭。所以当他感觉到我的动作，困倦而迷惑的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看见的是我的红眼睛和红鼻头。当然，他一如既往的没有追问，更没有嘲弄。那之后，我们就没有再冷战了，形成了一种不用语言而形影不离互相关注的默契。这也是难得的吧。
　　每每回忆起这些，我总是鼻子嗓子酸痛，还会不自觉的扯出由衷的笑容。那个面容虽然我没有见过，想也知道，足够怪异。就在我这样怪异的一瞬间，他睁开了眼睛。。。。没有一般人睡眠后的缓慢反映，是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我曾把他这样的反应归咎于他的浅睡眠。现在他距离我的脸不到半尺，在我面部肌肉因同时哭笑而扭曲的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微皱着眉头，定了下目光，盯着木然定格的我，压着嗓子问：你在干嘛？
　　那一瞬，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像爬上储物架，伸手进糖罐的一瞬间，妈妈推门而入，问我：你在干嘛？
　　我用了半分钟，调整目光，表情，思维，让他们逐一归位，并且准备可信的说辞。要命的是，喝了酒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又精神亢奋的我，哪来那么快的反应呢。
　　他突然推着我的肩膀，不是很用力，嘴里念着睡觉睡觉睡觉。我随着他的手臂翻个身，面朝着墙壁，被他搂进怀里。心脏突突的跳。当时的姿势是，他的左臂从我颈窝处穿过来，双手环抱着我，就像抱着一个大型抱枕，虽然他并没有这样的习惯。我僵硬着身体，能感到脖颈处细微的汗水，和清楚的脉动。好一会，我甚至都不敢呼吸，生怕吵到他。怕他彻底清醒，然后发现，刚才的我是多么的怪异。
　　在确定他睡着之后，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他们给我的到底是酒精还是咖啡？
　　好吧，又想到一件事。他小时候曾经喝醉过。那时候他还很活泼，当然了，我也是。具体多小，记不得了，好像还没有上小学，或者是低年级的时候。他被喝醉酒的爷爷灌了几口白酒，开始发酒疯来。他在床上翻滚，蹦跳，拿着我们的画稿满屋子扬。最后折腾累了，八爪鱼一样死死抱着我，睡了美美的一觉，还发出可爱的小小的鼾声。呵呵，那时候的弟弟多么可爱啊~
　　如果要说的话，我承认我是弟控。我希望他总是在我视线之内，我甚至希望能随时了解他的每一丝想法。我还希望他跟我撒娇。。。。或者至少跟我讨论一下哪个女生身材好之类的，就像一般要好的哥们那样也行呀。可是，我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