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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你是谁(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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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庄剑在我眼前晃了晃手指。
“没有!”我把花生放进兜里“对了,有个事忘了问你,我从王家驿站带回来的人皮面具是你拿走了吗?”
“是,我想查一下它的出处!”
也对,这么精致的东西估计没几家作坊能做得出来,真要查,也容易。
“嗯,那你查吧!我想要回去了!”
“不留下来吃饭吗?”庄剑把瓜子盘放到地上,跟着我站起来。
我看着窗外,想起我们去神臂山之前的那个黄昏,庄剑满眼期待的抓住我的手腕,用温柔的语气说“别走了,留下来陪我吃个饭吧!”那时的场景,恍如就在昨天,可是他人现在在哪里?
“不了!回家还有些事!”
“那我送你吧!”庄剑两步跟上来,随着我下楼。
“不用!”我用两个字,把他留在了楼梯上。
以前,每一次我说我要走,庄剑也是这么亦步亦趋的跟着我,没有人力车的年代步行送我回家,有人力车之后也非要看我跨过我自家门槛,有机动车之后更是不要脸的挤上位置,与我同乘。
刚走出庄剑的小楼,我的表情就挂不住了,靠着转角的墙壁,我的腿软的连站都站不稳。
我的庄剑被掉包了!我不清楚他是怎么被掉包的?他人在哪里?现在好不好?安不安全?
我能确定一起进水下古墓的是我自小认识的庄剑,是从什么时候被调换的,我应该好好想想。我甚至有了最坏的想法,我不知道古墓被炸药轰塌的一瞬间,他是不是正好在古墓里面?
这一切的设想让我的心迅速的破碎着,像是被撕裂了,生生的痛。
我知道我不能倒下,我相信上天不会那么对我,不会那么轻易的带走我的保护神——庄剑是我的保护神!自小到大,他都会挡在我的前面!
我扶着墙壁,收拾着我的情绪,在大脑里以最快的速度搜寻着对我有用的信息,筛选之后组成了一系列比较详细的计划,我招手喊了辆黄包车,去城南养蚕的小村庄,找到了仿佛病入膏肓的张二麻子,上一次调查神臂山,就是雇佣他帮忙。
小老头对我的突然造访显然很惊喜,将一大簸箕的桑叶往地上一放,几大步迎上来,乐呵呵的打招呼“嘿!小老板!啥子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
“西风!”我打趣道,说明了我的来意之后给了他几块现大洋和银票纸币,安排他马上就出发去弥陀,也将王三耀的联系方式给了他,请他务必在一星期之内带着我想要的信息赶回来,安排完张二麻子这边的事,我赶回城里,趁黑去了一趟瞎子胡同,找到了成都的‘百事通癞头郑五’,花了一个古董玉扳指的价钱买他的消息。
直到月上梢头,我才回到麒瑞行,桌上放着饭菜,好像还纹丝未动,而一袭青衣的老头和黑发齐颈的季如锦正在棋盘上厮杀,见到我回来,忙着添茶的钱可可抛过来一个卫生球“知道回来了?”
我忙的头都晕了哪还有心思与她斗嘴,自发的过去盛了饭,招呼忘情对弈的二人过来吃晚饭。
吃晚饭我一头栽倒在被窝里再也不愿意动,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季如锦轻手轻脚的走到我床边,伸手到腋下呵我痒痒,一边还轻声笑语“小宇,你睡了吗?”
“小叔,为老不尊!”我懒得动,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准备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走?”季如锦最关心的还是他的雪山昆仑,我不知道告诉他刘喜得的事他会怎么样。
“我好像生病了,你再等等!”
季如锦把手放在我的额头“有点凉,你哪里不舒服?”
心里!可我不能那么回答他“全身都不舒服!小叔,你怎么会和老头一起回来?”
季如锦哼了一声,脸色沉了下去“你家老头带着冯媛媛去北京溜达,我正巧碰见他们,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哎小叔,你语气不太好啊!”我戏谑道”难道你是吃冯媛媛的醋了?”
“小家伙越来越聪明了!”季如锦轻轻一笑“可是脑瓜里都是歪门邪道呢!”
我憨厚的笑了几声,听着他继续说。
“这只是一方面!我总觉得,这次冯媛媛回来的目的不单纯!”
他的这句话让我严肃了“什么叫目的不单纯?”
季如锦缓缓的摇头“这个很难说,总之你要多注意!”
“谢谢小叔的提醒!天色不早了,你再不睡明天起来脸色会很差!”我故意危言耸听道。
这句话果然奏效,季如锦摸了一下脸,皱眉道“不会吧?那我要去睡了!”
“小叔,我还有件事要你帮忙!”
“你说!”
有个念头在我喉咙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被咽了下去,我微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我其实想拜托他帮我查清楚刘喜得的底细,我虽然知道他是老头笔记中的‘端贤’,可我不知道端贤的平生经历,我甚至不清楚端贤和老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这些事,只有与老头交好的人才知道,季如锦是其中一个!
但季如锦对老头抱的心思不单纯,恐怕问他,也只是打草惊蛇,说不定我要查出点什么更难了,权衡了一下利弊,我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我装病躺了几天,其中冬瓜和三儿来过几次,送了一些治疗伤风感冒和益气补血的药物,这几天内,庄剑却是破天荒的一次都没来,显然是有事在忙。
第五天,我等到了张二麻子的暗号,当天下午,我去了我们约好的西风茶馆,老板娘是熟人,在这里说事情百分百的安全。
张二麻子把从弥陀收集回来的信息拉了一遍,我理顺了之后归结为两个重点,上个月到现在,弥陀周边的陆路有几队药材商经过,皆是在弥陀逗留了两三天就启程回去,最后那一帮人我认识,就是和我在王家驿站喝过小酒的那帮药材商,他们身上,基本没有什么疑点。
再说说弥陀的水路,因为是汛期,靠近神臂山一段的客船不多,唯独有的就是那几艘淘沙船,有两艘是当地人自己的,有三艘是外地的,那三艘船都是上个月从上游放下来的。
张二麻子抠了抠嘴唇边的黑痣,突然记起了什么“对了!那三艘淘沙船在几天前全都撤走了!”
“撤走了?”
“据另外两艘淘沙船的船工说那三艘沙船的老板都是一家的,可能是觉得没什么搞头就都换地方了!”
“换到哪里去了?”
张二麻子摇了摇头“我愣是问不出来!光是看着他们往上游划了,去哪里了没谁知道!”
“有人见过那几艘船吧?”
“有!”张二麻子故弄玄虚的拖长音调“就是…………”
我把几块现大洋往他面前一推,张二麻子立马换了一种轻快的语气说道“那几艘船底板很厚,而且水线很深,比一般的陶沙船都沉,不过那几艘船的船帆都是新麻布,连船桅都是新做的,倒也好辨认……”
没等他说完,我便一阵风的冲出茶馆,招了一辆黄包车去瞎子胡同,推开杂货店的大门,一副市侩嘴脸的光头男人拿眼角斜了我一眼,仍旧动也不动的喝着他的米粥,含糊不清的问道“活儿来了?”
“是!麻烦你查一下几天前从弥陀水路往上游去的三艘淘沙船!”我将张二麻子带回来的信息说了一遍,最后追加的筹码“查清楚他们的去处一百大洋!要是属实,再加一百大洋!”
男人听到最后把稀饭喷了出来,目瞪口呆的看着我“老板!两百大洋?”
“是!只要你说的属实!”我肯定的点头“拿着这笔钱做点小营生,以后你就不用再做这种危险的买卖了!”
男人喜不胜收,将碗往桌上一放,豪情万丈的拍着桌子“好!老板!我今天就去查!三天之内给你答复!”
我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他肩膀,由衷的说了一句‘感谢!’。
我是在查庄剑的去处,整个事情我已经梳理的很清楚了,跟着我进入水下盗洞的是庄剑,遇到河童和双头蛇的也是他,我记得在蛇池的时候,有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掉进了蛇池,我还晃以为是我们之中的一个,事实上他的身份,应该是跟踪我们进来的‘黄雀’,不是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
而之后,我曾在寒玉屏上看到过第六个黑影,我们只有五个人,多出来的那个,或许是跟踪者,也或许是现在这个‘假庄剑’,那么一直与我们形影不离的庄剑是在什么时候被掉包的呢?
或许,有一个地方不可忽略,那就是走上水潭中的石伐道时我亲眼看到的那个黑影,庄剑一个人追了出去,过了好久才回来,就在这段时间内,我的庄剑已经被换掉了,所以之后的他就像完全的变了一个人,话少了,声音也出现了微微的沙哑。
因为我从来不会去怀疑身边的人,所以一直没有联想到这个问题上面,如果不是假庄剑露出马脚,我或许会被一直瞒下去。
我分析调换者的目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已经有人知道了我们就是从沙漠之海带出天蚕丝锦的人,所以安插进来一个间谍,目的很简单,无非是想要打入我们内部,窃取我们的动向!因为‘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可是为什么要挑庄剑下手?明明,他是我最熟悉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被识破!
同样也有两种可能:要么这个人不熟悉我们之间的关系,认为冬瓜太吵捉摸不到规律,不好模仿。而三儿太懦弱,我们不会透露重要信息给他。所以正好挑到了个性不明确又占比重的庄剑!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制定这个掉包计划的人是对我们极其熟悉的,知道庄剑在队伍中的重要性,所以在偷梁换柱的同时还留了一条退路,实在不得已的时候,可以将真正的庄剑当做最后的筹码!
从现在掌握的信息看来,调换的初衷可能是后者。
既然是熟悉我们的人,那会是谁呢?
思考到这个地方,一个模糊的影像突然从我的大脑里闪过,像是在我的心湖中丢下了一个重磅炸弹,我惊讶的张大嘴,恍然回神,风一般的冲出瞎子胡同,急急忙忙的招了一辆车回麒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