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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   把纸张折了折,扯过旁边的火把,把纸放上去来回地烘烤,周济予疑惑,“这是干什么?”
      “做戏要做全套。”话还没说完,“哧”,纸烧着了,赶紧扔掉,商有端朝周济予眨了两下眼。
      “得了得了!”周济予一脸嫌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发泄完,还得麻烦师爷再写一份,又签上了那价值连城的简体字。
      折起来接着烤,这回很是小心谨慎,没一会儿,纸张泛黄翻卷,触手一摸,硬邦邦的,随后,极其精细地烧出几个不规则的小洞。商有端吹了口气,黑灰直飞,问:“像不像冲出熊熊烈火劫后余生的?”
      周济予啧啧称奇,“什么叫像?本来就是!”
      府尹大人直挑大拇指,“兄台人中龙凤!”心中却鄙薄之极:惯犯!绝对惯犯!七千军队围追堵截都没逮住的惯犯!我怎么这么倒霉撞到他手上了?
      府尹大人珍而重之地把证据塞进袖子里,对商有端深深一揖,没敢直接叫他俩赶紧滚蛋,打着官腔和蔼可亲地说:“商兄,此地污秽不堪缺茶少食,怠慢二位于心不忍,老朽心中过意不去……您看?”
      这是要轰我们走了!周济予坐下,冷着脸拿帽子扇风。
      老头见没人理他,尴尬地讪笑,瞧瞧周济予的短发,再偷眼匆匆扫过商有端帽底的发鬓,果不其然——短短的发茬子,和尚!还俗的和尚!
      老头又是一礼,“二位兄台,东躲西藏终非长久之计……”周济予来了点兴趣,抬起头来。老头一看,嘿!有门儿!急忙上赶着,“不瞒二位,栖霞寺的方丈乃老朽故交,待老朽写一封短信,定然殷勤款待二位。”
      “是吗?”周济予眼前一亮,深深行礼,“有劳大人。”
      老头的嘴角恨不得咧到后脑勺,“不麻烦不麻烦。”趴地上撅着屁股,没一会儿写完了,郑重其事地双手奉上。
      经过这一通大闹,天边泛起霞光,周济予伸了个懒腰,穿过回廊,绕过影壁,走出衙门正门。深嗅清晨弥漫着淡淡栀子花香的空气,神清气爽。
      总算是把瘟神送走了,府尹大人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心中庆幸不已,很有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感慨。大堂里的一群可怜虫立刻纷纷围拢过来,“此人什么来头?”“江湖上此前没听过他的名头啊!”“他拖着刀的派头像不像关二爷?”“关什么二爷啊,没瞧见他根本没长胡子吗……”“呃……你的意思是……他是太监?”“嘘!小声点,这年头的太监可不好惹!”……
      府尹老头沟壑纵横的脸皮一阵颤抖,“胡说八道!他是和尚!”
      于是——
      俩和尚又伪装成贵介公子的模样,漫步在深幽盘绕的小巷子里,周济予顺手从墙上撕了张通缉榜文,看了两眼,突然哈哈大笑,举到商有端脸边,左一眼右一眼对比了一遍又一遍,凑过去挤眉弄眼窃窃而笑,“谁把你画得这么儒雅?”
      “儒雅?”商有端接过来,对着阳光跟医生看CT片子似的审视了好一会儿,“这稍矮一些的温润青年是谁?”
      周济予一指自己的鼻尖,哈哈大笑,“还能是谁啊?本公子呗!”直接抢过去,颠来倒去翻了又翻,嘻嘻哈哈撞撞商有端的肩膀,“瞧见没?把你的玉牌纹路、折扇题字都画得一清二楚,观察真够仔细的,”一脸促狭,“老实交代,画画的人是不是暗恋你?”
      没等商有端说话,周济予托着下巴装起了深沉,表情睿智,语调沧桑,透着豁达通透的神色,“不对不对,他暗恋的是我,绝对是我!谁敢说个不字,我跟谁急!”
      商有端就着他的手瞧了两眼,深有同感地点头,“对你的思念简直深入了四肢百骸,衣服的褶皱鞋上的污渍都画得精细无比。”
      周济予乐呵呵地扳过商先生的脑袋,把脸凑过去,“你帮我看看,我当真这么玉树临风俊美不凡?我都快觉得自己此人只应天上有了!”
      商有端居然煞有介事地蹙眉审视,过了半晌,缓缓摇头,“恕我眼拙,缺乏审美情趣。”
      周济予嗤笑一声,把榜文揉了揉,一个三分跳投,扔进了道旁的水井里,“本人有生之年好不容进入艺术作品里了,你就不能让我高兴高兴?”
      “所谓艺术品,夸张和虚构是基本原则。”
      “悲哀!十足悲哀!中国画的悲哀!唯美绝伦、清新隽永、风流雅致之中蕴含着中国式哲学审美观,但是……”
      “但是不像本人。”商有端替他补上。
      “当真是遗憾之至啊哈哈……”周济予抓起他的手使劲一击掌,哈哈大笑。
      天光大亮,街头熙攘,俩贵公子光明正大地走在人群之中,一个儒雅(?)——大腿上印着个黑乎乎的手印;一个温润(?)——裹着层皱巴巴像咸菜干一样的布料,明晃晃地招摇过市,路过之人纷纷侧目。
      坐进一家馒头铺,就着小菜喝稀粥,周济予啃了口馒头含糊不清地说:“下一步怎么办?明天中午才能回家。”
      商有端吃了根小菜。
      “要不然拿着老头的介绍信上栖霞寺?”
      “栖霞寺是不是历史文化遗产?”
      “那当然了。始建于南朝时期,一千多年的历史。”
      商先生放下碗,“鉴于我们目前过五关斩六将一路闯过来的情形……”
      “错!”周济予立刻更正,“是一路闯祸过来!”
      “你说的对。所以……你觉得我们去了栖霞寺后果会怎样?”
      “呃……”
      商有端握住他的手,“佛门清修之地适合大动干戈?”
      周济予无意识地咽下馒头,“我们刚用过火攻,难道要上栖霞寺用水攻?白娘子水漫金山寺?”
      “你可以想象一下方丈跪在我们面前痛哭流涕的情形。”
      周济予当真在脑袋里仔细勾勒了一番——断壁残垣之中,一个和尚老泪纵横痛不欲生,深感罪孽深重,会下地狱的,“算了算了,就在市井里旅游吧,按照原本的日程安排,现在该是购物时间了。”
      商先生点头,“通缉令形同废纸,我们其实很安全。”
      周济予哈哈大笑,“你说得对。”冲老板喊:“结账。”全身摸索一阵,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矮下身悄悄地问:“你有钱吗?”
      商先生挑眉,“你指的是人民币?”
      “指望不上你。”周济予直接解下商有端身上的玉牌,上对街当铺里换了五两银子回来付了帐。
      俩人一路散漫着游览明朝末期南京繁华的街市,心情还是相当愉快的,唯一不尽如人意之处就是铺天盖地的通缉令和穿梭不息的巡逻队。
      周济予从小到大哪见过这阵仗啊?贼头贼脑,很是胆怯,商有端执折扇拍拍他的后背,“我们很安全。”
      “是啊!古代破案率低得令人乍舌,我早不就知道了嘛,有什么好紧张的?”拖着商有端走进人群,笑嘻嘻地说:“给你说个故事。”
      商先生不置一词。
      “话说,明末有个荡.妇伙同奸夫把亲夫杀了……”
      “是真事还是虚构的?”
      “别打岔。”周济予接着说,“杀完之后,官府经过一番详查,一致断定是妻子谋杀亲夫,可一直都抓不到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逃走了?”
      周济予神秘一笑,“确实逃走了,不过没逃多远,直接嫁给奸夫当了小妾,住在后院里逍遥法外。”
      “没多远是多远?”
      “跟亲夫家只一墙之隔,还是邻居,哈哈……”周济予哈哈大笑,“几十年之后,奸夫酒后吐真言才让此案大白于天下。你能想象吗?哈哈……这办事效率得低成什么样?”
      “所以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除非遇到熟人把我认出来……”话音未落,远远传来铜锣响,渐行渐近,街上行人撒脚如飞,纷纷躲进巷子里,有身份的富家子弟自动自觉避到路边垂手站立。商有端从善如流,拉着周济予混进人群里。
      不久,一队趾高气扬的排军整齐划一地在头前开路,随后是几个紧敲铜锣的官差,一乘大轿缓缓移来,奴仆骑着高头大马四周环绕。
      周济予一缩脖子,躲到商有端身后,悄声说:“瞧见没?金妆银螭,绣带青幔。”
      商先生挑眉,“二品大员?”
      “尚书大人。”抱着商有端的腰,悄悄往巷子里挪,“也有可能是三品官儿……三品……三品……一定要是三品啊!”
      “即使真是尚书,南京有六个,加上北京的有十二个。”
      “万一碰到最不该碰到的那一个呢?那可真是熟人啊!”一巴掌狠狠抽在自己嘴上,“呸呸呸,真不吉利!”
      正当此时,大轿的帘幔突然挑开,一名官员探出身来,沉声高喊:“李淮!”
      “唰”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转过来——一个书生在朗朗乾坤煌煌烈日之下,光明正大地抱着另一个书生的腰。
      周济予张口结舌,瞪着兵部尚书大人,恨不得哭出来,“乌鸦嘴!乌鸦嘴!”扯着商有端撒丫子飞奔,哀号:“不带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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