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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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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这样,看见满桌子油腻,胃口大失,如果再告诉你,极有可能还是假冒伪劣产品,更是雪上加霜了。
周济予倒在椅子里抱怨:“明末有钱人流行吃鹅、鹌鹑、黄鱼、燕窝、鱼翅……十两银子花出去了,我一样都没见到。”
商有端站在窗前答非所问:“半夜了。”
周济予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说:“回去吧……要不就住这儿?”
商先生转过头来,拿折扇一指小姐儿,“你打算跟她睡?”
周济予瞧瞧那有夫之妇,顶多十五六岁。
商先生又一指小男孩,“还是说,你打算跟他睡?”
小男孩嫣然一笑,娉娉婷婷行了个万福,周济予直打哆嗦,推着商有端往门外走,“比我表哥还恶心!我宁愿跟你睡……”没说完,陡然回过味儿来,瞪着商有端张口结舌,看见自己还抓着人家的袖子,慌忙放手。
商有端就跟没听见似的,一甩袍子,率先出门。
周济予慌不择路地小跑着跟上,支支唔唔地解释:“那……那什么……商先生……我没打……没打你主意……”
“打我主意我也不介意。”周济予瞬间停下脚步,商先生解下腰带上的象牙坠扔给跪在一旁的鸨母,脚步不停,“反正你是下面的那个。”
“啊?”一个炸雷把周济予的三魂轰飞了六魄,脑袋一阵眩晕。
“你还不走?”
周济予糊涂了好一会儿,跑着跟上去,陪着小心问:“你开玩笑的吧?”
“难不成你还希望是真的?”
一听这话,周济予稍稍松了口气,小心肝刚放下一半,却听商有端沉着声音不慌不忙地问:“《龙.阳逸史》好看吗?”
“嗡”,周济予的脑袋炸了,一把攥住商有端的手,左右瞟瞟,凑过去压低声音,“你也是?”
“你盼着我是?”
“你爱是不是!”
“我要是你,就会祈祷我千万别是。”
周济予嗤之以鼻,掏手绢擦了擦嘴,斜视着他的背影跟上前去。
弦月低垂中天,周围朦朦胧胧,一前一后,两个衣袂飘飘(?)的身影。
街面上空无一人,静悄悄的,连布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渐渐地,隐隐传来脚步声,整齐划一,商先生瞬间停下脚步,转过身,周济予霎时冲过来,急促地说:“快躲起来,晚上城市主干道宵禁,得偷偷摸摸走胡同,巡逻队来了。”
商先生二话不说拉起周济予的手拐进了巷子里,紧贴墙根,沉声说:“21个人,步频是1.2步每秒,负重15公斤左右,疲倦。”
啊?周济予吧嗒吧嗒直眨眼,使劲咽了口唾沫,心说:这家伙是干什么的?
“过来了。”
周济予伸出半个脑袋偷窥,巡逻队端着长枪背着弓箭,径直走了过去。小予长长舒出一口气,转出巷子,刚伸出一只脚,商有端突然拽住他的脖子。
但是——已经迟了!
就听一声断喝:“什么人!”
周济予吓得魂飞天外,商有端拉起他飞驰而出,拽得小予踉踉跄跄。
一声尖利的哨声划破长空,霎时,鸡飞狗跳,喊声震天,“站住!站住!放箭了!”
商有端风驰电掣,周济予这拖油瓶当的,双腿根本不听使唤,声音直打颤,“快……快停下,他们……真的会放……箭!”
“被他们抓住会不会坐牢?”前面有堵矮墙,商有端一甩手把周济予扔上去,小予骑在墙头上打哆嗦,“会……会。”
“我们是来旅游的,不是来坐牢的。”单手扶墙,鱼跃而起,跳进墙里,直接拽着周济予的脚踝就扯了下来。刚落地,脚边“嗷”一嗓子狗叫,周济予跟着“嗷”一嗓子人叫。商先生一闭眼,简直无语至极,就着暗淡的月光,一脚踢在狗背上,大狗萎顿倒地。却见,屋里一人抄家伙就冲了出来。
周济予真是没见过世面,傻了吧唧地干站着,冷汗唰唰唰地淌。
墙外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火把通明人声鼎沸,关键是——哨声震天啊!
周济予眼巴巴地看着商有端,商有端一把夺过迎面飞来的木棍,卡着那人的脖子扔进屋里,拖着周济予绕过墙角,托起小予的屁股攀上矮墙,瞬间跳到墙外。身后,“砰”一声,木门被踢开,明火执仗地闯进一群人,叽里呱啦跟屋主人吵吵,“看见两个人了吗?”“一个是书生。”“另一个穿深色衣服,你看清他的脸了吗?”
周济予一缩脖子躲到商有端身后。
商有端压着他的脑袋,迫使其弯腰屈膝,贴着墙根悄无声息地出胡同。居民巷子里,家家户户灯火大明,“汪汪汪”的狗叫声此起彼伏,撒丫子满街乱窜,人乱狗高兴。
都吵闹成这样了,居然还能听见吹打鼓乐声,悠悠扬扬飘飘荡荡,商先生问:“前面是秦淮河?”
周济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挂在商有端身上拖着舌头,这要不是长着张人脸,怎么看怎么像夏天的狗,光喘说不了话。
“关键时候掉链子。”
整齐划一的行军脚步声包抄过来,商先生伸手夹起周济予的腰,循着歌吹声跑去。
穿过一个幽暗狭窄的小巷子,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精巧的石桥横跨在蜿蜒的河面上,东岸河房鳞次栉比,西岸每隔十几步树立一根木杆,高挑着红彤彤的灯笼,将河面照得波光粼粼旖旎缱绻。
周济予一屁股瘫倒在地,“秦……秦淮……秦淮河。”
大名鼎鼎的秦淮河?
既然都见着秦淮河了,要是没有桨声和灯影,岂不缺了典?
所以,河面上,在四艘小船的环绕下,飘荡着一艘精美绝伦的大画舫,挂着风雅的宫灯,细乐阵阵,欢笑连连,妙曼的舞姿映照在暗花窗纸上。
商有端拉起周济予,冲上桥面,小予的双腿跟灌了铅似的,跌跌撞撞一头栽倒。
四面八方的官兵蜂拥而至,五六条火龙迅速靠近,小予白眼一翻想死的心都有了。
商有端放开他,一手撑着桥栏,纵身一跃,轻轻巧巧落到画舫上,船身一沉,一个声音疑惑,“怎么回事?”
还没等别人反应过来,商有端高举双手朝桥上喊:“跳下来。”
周济予茫然四顾,两岸全是官兵,像蚂蚁一样多,像豺狼一样凶。弓箭手往地上一蹲,搭上箭,拉开弓,不知谁一声令下:“放!”
周济予吓得“妈呀!”从地上弹起来抱头鼠窜,眼一闭,心一横,爬上栏杆,直挺挺跳了下去,商有端一把抱住,一脚将某个彪形大汉踢到河里。
船里立刻乱开了,一迭连声地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周济予一头撞在画舫柱子上,眼白一翻,“嘎”,晕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一阵抽痛,周济予悠悠转醒,商有端的脸赫然出现在面前,小予“腾”坐起来,“怎么样了?”
“你看那边。”商先生一指窗外。周济予茫茫然地转过头去,河两岸黑压压的全是人,举着火把,扛着长枪,搭着弓箭。周济予脑袋“嗡”了一声,嘴唇直抖,“被……被包……包围了?”
“就眼前所见的情况而言,……好像是的。”
周济予一拍脑袋躺倒在地,“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商有端拍拍他的脸,“你再看那边。”一指他身后。
“还有什么幺蛾子啊!”周济予一骨碌爬起来,扭身瞧去,陡然张口结舌。
只见画舫中央放着一张四方桌,桌上杯盘罗列珍馐佳肴溢目而出。
——当然了,这不重要。
桌旁横七竖八倒着几十个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孔武有力的,男扮女装的,拿着船桨的……一个个瞪着惊恐的眼睛,一动不动。
——当然了,这仍然不重要。
关键是,桌旁的椅子上绑着两位衣饰异常华美的男子,30岁左右,一个像书生,一个面色威严。光这身打扮就知道地位铁定低不了。
周济予咽了口唾沫,问:“他们是谁?”
“人质。”
“啊?”
“知道岸上的巡逻队为什么不放箭吗?”
周济予又转脖子望向窗外,“因为不想伤了这两人?……呃,这些已经不是巡逻队了,是正经八百的军队……军队啊……”声音陡然高八度,“军队?”
“英雄所见略同。”商有端走到椅子边坐下,持折扇点了点河面,“深更半夜,主干道宵禁,他们却能狎妓游秦淮,定然身份不一般。况且,看见那四条小船了吗?”
周济予撑着胀痛的脑袋,一手的冷汗,环视一周,“这根本……就是一……个舰队嘛。”
“是啊。这些小船各司其职,一艘做饭,一艘装着唱戏的,一艘装着吹打的,还有一艘往河里放花灯。”
周济予盘腿而坐,“这排场,这排场……我们到底得罪谁了?”
商先生展开折扇,微微一笑,“不知道。”
周济予一蹦三尺高,“你还笑得出来?”
“目前是安全的。”
“后患是无穷的!”周济予一脚踹在他小腿上。
“有什么后患?我们只在这里呆三天,况且已经过去大半天了。”
一听这话,周济予安静下来,“你的……你的意思是……”
“狎妓游秦淮,享受大明朝末期的极度奢华。”商先生一指两位贵人,“带着这二位。”
周济予拖了把椅子往俩人面前一坐,扯着嘴角露出笑容,操扬州话问:“二位尊姓大名?”
书生眼神转向商先生,周济予渴求地望着威严的那位,结果那人干脆把眼一闭。
周济予心力交瘁,垂头丧气地走回商有端身边,“真在船上耗三天?”
商先生“嘘”了一声,“听,岸边的军队吵起来了。”
“啊?”周济予扭头观瞧,岸上两个武官吵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大打出手。
商先生问:“那两人几品官?”
“三品,武官。”
商先生站起来,伸胳膊穿过书生的双腋,倒拖着走上甲板,直接压在栏杆上,对周济予说:“叫他命令岸上的人后退。”
岸上突然鸦雀无声,俩军官冲到河边,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周济予捂着砰砰跳的心脏说:“用不着命令了,他们叫你别伤害他,他们什么条件都同意。”
“嗯,叫他们撤退。”
周济予冲到窗边,对外面高声叫喊:“撤退!即刻撤退。”
时过片刻,哨声骤响,两短一长,军队秩序井然地快速撤退,眨眼功夫,无影无踪。
周济予扭过头来问:“现在怎么办?”
商先生低下头,拍了拍书生的脸,明知他听不懂还是笑说:“你果然能命令军队,那么,请告诉我,你是不是兵部尚书大人?”
书生神色茫然。
果然听不懂。
倒是周济予仰面栽到,“怎么会这样啊!我只是来旅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