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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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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商有端对小张说:“去给齐岭川办出院手续。”
“是。”
齐岭川稀里糊涂被俩喽啰兵从病床上拽起来,三下五除二扒了病号服,又嘁哩喀喳穿了套t恤牛仔。
徐医生拎了两袋子药进来,“他很纯洁你知道的吧?”
旁边老二不干了,横眉倒竖,“他纯不纯洁你怎么知道的?”
徐医生白了他一眼,接着对商有端说:“他这身体绿色环保无污染,我估计感冒病毒都能要了他的命。要不……再住两天院?”
商先生偏头,“你很关心他?”
徐医生露出个莫测高深的笑容,“医生嘛,关心病人是最起码的职业操守。我看,还是再住两天吧。”
“你能确保他不像今天一样脱水?”
我能保证,只要你别给他吃地沟油!嘴上却笑着说:“不能。医院嘛,病毒最集中的地方,还是回家好。”
齐岭川一把抓住商有端的手腕,“送我去哪里?”
商先生微笑,“南京。”
齐岭川长长舒了口气,如释重负。
傍晚时分,夕阳西垂,周济予拎着一口袋盒饭进了病房,阳台卫生间找了一大圈,问商有端:“齐大人呢?”
商先生把盒饭打开看了一眼,一抬手扔进垃圾桶。
小予哎哎直叫:“你干什么你干什么!这是晚饭!”
商先生卡着他脖子拽过来,“天色不早了,陪我去吃饭。”
小予扒着门框死活不肯就范,“齐大人呢?又去检查了?”
“我送他回南京了。”
“啊?”周济予傻眼了,“都没通过我,你怎么送回去的?”
商有端趁其不备,勾着腰把他扯出来,三两下塞进电梯里。
都没过两秒,小予回过味儿来,“你送他去的是南京而不是应天府对不对?你是南京人?还是说你在南京当兵?”
“我送过去不好吗?就不用你照顾了。”商有端将小予捞进怀里,全身上下一阵摸索,摸得小予跟跳大神似的四处乱蹦,“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我可没钱。你那三万块钱早没了,一万多买了银子,丢南京了,另一万多全给齐岭川交了医药费了……呃……”眼瞅着商有端从自己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周济予闭嘴了。
电梯里静谧无声,一个在存双方电话号码,另一个歪脑袋靠在金属墙壁上,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叮”,电梯到了一楼,商有端拍拍小予的屁股,“走吧”,拉着小予的手大步流星走到停车场,塞进越野车副驾驶里。
当商有端坐进汽车发动引擎时,周济予还在神游天外,商先生揉揉他的头发,“在想什么?”
周济予悠悠回神,“在想怎么把兵符送回去。”
商先生拐了个弯,开出医院,“需要我帮忙吗?”
“就是你带过来的!”周济予一个眼刀甩过来,犀利了都没两秒,又委顿下来,脑袋有气无力地靠在车窗玻璃上,随路面起伏上下颠簸。
不一会儿,在一家饭店门前停车,周济予还在浑浑噩噩,商有端撑着他的腋窝从车里抱出来,牵着手朝大门走去。
候车的门童吓呆了,傻了吧唧地目送他俩进了店门。
直到两人对面坐下,商有端点菜,“半只烤鹅、一份鱼翅羹……”周济予才突然惊醒,一巴掌拍在菜单上,眼神阴郁,“这些不准点!”
“这些不是风靡整个大明朝的经典菜肴吗?在南京城花了几十两银子,什么美味佳肴都没看见,你不是非常遗憾吗?”
服务员小姑娘震惊,心头一个劲地迷糊:他俩……他俩……难道还穿越过?
周济予一把抽过菜单,“现阶段,我身无分文,你工资卡丢了,有资格败家?”
此言一出,惹得商先生哑哑而笑,“勤俭持家,你果然贤惠。”
服务员小姑娘脑仁一抽:他俩一家的?一个败家,一个贤惠,我……我……我到底发现了什么呀哈哈哈哈……
周济予懒得理他,比对着价钱点了三个最便宜的素菜,对小姑娘说:“再来两碗白饭,谢谢。”
小姑娘笑眯眯地说:“二位稍等。”然后熏陶陶晕乎乎地晃走了。
商先生倒了杯水递给周济予,“你还在烦恼送兵符?”
周济予索性往桌上一趴,开始自暴自弃:“不全是,你还记得被我们烧掉的府尹衙门大堂吗?”
“你难道真要出两千两银子重新修缮?”
“不修不行啊!老头会死的。”
“你看你,”商先生捻了捻他的耳垂,“刚才我还在夸你勤俭持家,一转眼就开始败家了。”
气得周济予白案而起,“姓商的!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吧,当初谁说要负责的?合着把你们老商家的祖宗扔牢里自生自灭,你在这儿花天酒地?我这是在给你收拾烂摊子你懂吗?”
商有端急忙拉他坐下,一边向周围点头致歉一边说:“你不能影响别人。”
“呃……”周济予瞟瞟周遭瞧热闹的人群,趴桌上唉声叹气,“我觉得吧,我们应该把兵符和银子一起让齐岭川带回去,委托他帮忙修衙门。”
“他要是中饱私囊根本不修呢?”
“啊?这个……这个……”
商先生握住他的手,轻声说:“小予,你想过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吗?我们把齐岭川带回了现代,蝴蝶效应作用下,这已经严重扰乱了历史,可是,我们现在所处的时空与我们去明朝旅游之前的现代社会有区别吗?没有!依照因果律,这说明什么?”
“啊?”周济予陡然挺直腰背,眼睛瞪得像铜铃,“说明……说明当初……我们刚在秦淮河见到齐岭川的时候……他应该死了?”
“或者即将死亡,至少,他对那个时空的历史趋势已经没有任何影响力了。”
小予使劲咽了口唾沫,“那么……那么……”那么了半天,愣是“那么”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不过没关系,商先生替他说:“那么,如果我们将齐岭川送回明末,只有两种可能,他会尽快死亡,或者搅乱历史进程,不是微扰动,而是彻底颠覆,因为他位高权重,处于政策走向的决定阶层。如果是后者,你确定还会有我们吗?还会有现在的一切吗?这是悖论,完全无法自洽。”
周济予不由自主地煽动鼻息,半天才说:“他……他只能……继续生活在现代?”
“恐怕是的。”
小予茫茫然地端起茶杯仰头喝干,缓了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现在怎么办?谁去送银子和兵符?”
商先生倾过身来,轻声耳语:“要不我去?”
“那不行,你比齐岭川的危害还大,会死人的!”
商先生往椅子里一靠,一摊手掌,“那只能你去了。”
“更不行!那儿还有个魏季麟,他看我不顺眼,我会死的!”
这可好,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两人四目相对,小予一头倒在座椅里,气若游丝地哀叹:“还是我们一起去吧。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啊!我压根就不想跟你有任何牵扯!”
“所以说,我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千丝万缕的关系根本就剪不断理还乱。”
小予横眉竖眼,商先生急忙投降,“好了好了,我保证绝不轻举妄动。”
“谁信啊!”
所以,当服务员小姑娘来上菜的时候,就听见周济予极尽嘲讽,“我得看着你,谁知道你背着我能干出什么踹寡妇门挖绝户坟的龌龊事儿来!”
小姑娘眼前一阵恍惚,在他俩之间瞟了十几个来回,瞬间断定:他俩遇见小三了,还是个女小三!听听,听听,“踹寡妇门”都出来,小攻居然试图出轨,渣攻!简直罪无可恕!
小姑娘朝商有端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义愤填膺地走了。
吃完饭,越野车一路往旅行社开去,周济予陡然意识到一个异常棘手的问题——齐岭川谁养?
商有端目视前方,拐了个弯,“你有钱吗?”
“我那儿还养着个老杜。”
“那就我养吧。”
周济予斜了他一眼,“是啊!齐岭川唇红齿白身娇体弱,关键是,他还好男色。这要是囚禁在家里……啧啧……”
商有端哈哈大笑,突然揽着他的脖子拽过来,重重亲在小予的嘴唇上。
周济予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使劲推他,“卡车!卡车!撞了!撞了!”
商先生根本不为所动,轻轻舔舐唇角,看着小予的眼睛但笑不语。
周济予大翻白眼,推着他的脸颊迫使其看向路面,“开你的车吧,拐弯了!”
车外霓虹初上,车内静谧无声。
空气多婉和啊,气氛多融洽啊,可惜,没过一分钟,周济予突然又意识到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修衙门的两千两银子怎么办?
商有端挂上二档,“你有钱吗?”
小予鄙夷,“你有钱吗?”
商先生拍了拍方向盘,“要不把这车卖了?”
“这车是你的吗?你这行为是盗取国有资产!再说,就这二手车十万都卖不了吧?”周济予越说越沮丧,“两千两啊!得四十多万啊!”
“要不然……”
商有端光说了个“要不然”就没有下文了,小予等得不耐烦,“要不然什么?”
“要不然把你的旅行社店铺卖了?”
半天冒出这么一句,把周济予气得火冒三丈,冲他耳朵吼:“那是租的!租的!”
“好吧好吧。”商有端摸摸他脖子安抚,说出来的话却是,“那就只能卖你现在住的房子了。”
更来气,“那也是租的!你怎么不把你现在住的房子卖了?”
“我现在住部队宿舍,这……这难道不是窃取国有资产?”
周济予打开车窗,胳膊肘一架,生闷气。
直到在旅行社门口停下,这问题都没能解决。
周济予闭眼深吸一口气,抽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商有端,“这里有五百多块钱,我全部的积蓄,你拿着吧。”
商先生垂眸看看银行卡,又抬眼紧盯小予的眼睛,小予莫名其妙,“拿着呀,聊胜于无。”
商有端突然一把将他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含住嘴唇深深吮吸。
周济予脸憋得通红,手忙脚乱拼命挣扎,拽开车门,一步蹦下去,提袖子使劲擦嘴唇,“神经病!爱要不要!”揣上银行卡跑进了旅行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