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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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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周济予敲了两下门,“你难道还打算以一己之力更改历史前进的方向?”声音越离越远,“你这是螳臂挡车!”
“你们公司的宗旨是:越都穿了,还管得了是否改变历史?”
“不搅合战争是原则!你最好记清楚了!”周济予的声音消失了。
战争?魏季麟久久注视着房门。
“魏大人……”
“什么?”魏季麟回神。
“我朝……如今算不算四面楚歌?”
魏季麟没说话,坐下,有意无意地拨弄腰间的扇袋。
“流民四起镇压乏力,北方的女真人蠢蠢欲动,朝廷税收入不敷出,频繁更换兵部尚书,江南富庶之地歌舞升平,过着商女不知亡国恨的日子……”
“商公子!”魏季麟打断,“妄议朝政是流放三千里之罪!”
商有端嘴角弯了一下,也不管自己的脚是不是脏,直接架到了禅床上。
过了一会儿,魏季麟幽幽长叹,掉过脸去,透过窗纸凝视雨幕中的凤尾竹,“唉……颓败之气早已显现,朝中文武百官人人心照不宣,厦之将倾,回天无力……”
“自古忠孝难两全,魏大人,你现在既然出现在江南,看来,你不打算尽忠了?”
魏季麟视线顺着雨丝划过竹竿,过了很久才说:“尽忠的前提是性命还在。”
“你说得对。现在有个机会……”
魏季麟转过脸来。
“……齐岭川遗失兵符,你越权调兵,尽快把消息放出去,引咎辞职……”
“商公子,”魏季麟慢慢笑了起来,“说到现在,你只是看齐岭川不顺眼,我猜得对吗?我原本就想辞官,齐大人可没这个打算。那么,你有事为什么看齐大人不顺眼呢?”
商先生低下头笑了笑。
魏季麟打开房门,看见周济予远远走来,身后跟着个和尚,拎着水桶,转过头来看着商有端的眼睛,“我不明白,周济予有什么值得喜爱的?能看得出来,他出身不高贵,举止不闲雅,处事不从容。”
商有端高声喊:“小予,过来。”
周济予站在门口不进来,指挥和尚进屋放水桶,没好气地说:“你肚子里装的那点历史知识全卖弄光了吧。”
商有端直接转话题,“去帮我找干净鞋袜。”
周济予扭头就走。
“把魏大人一起带走。”
周济予推着魏季麟出来,悄悄问:“他跟您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借我之手打击他的敌人。”
“敌人?他在这儿哪来敌人啊!”睨了商有端一眼。
顶多过了二十几分钟,商有端在舍利塔边找到周济予,轻轻地说:“趁现在下着雨,我们下山。”
“齐岭川快领着兵过来了?唉,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商先生拎起他的胳膊出庙而去,“你有什么可自责的?他的肩窝是被我伤的,你打那一枪只是雪上加霜。”
“哦?那太好了。”
俩人举着油纸伞,没走正门,从便道下山,石子路凹凸不平,山上遍植高大的枫树,路过千佛窟,石像的表情在雨水的冲刷之下越发宝相庄严,周济予深吸一口气,感慨万千,“南京胜景,春牛首秋栖霞,漫山遍野的红色枫林,旅游的大好去处!我们来得真不是时候。”
“下次再来,改成秋天。”
周济予一口气没喘上来,“还来?已经把南京城闹得鸡飞狗跳了!趁现在还没毁了栖霞寺,赶紧下山吧!”
回头眺望密雨中轮廓模糊的寺庙,隐隐传来唱经声,商有端深有同感。
石子路与一条澄澈的小溪相伴相随,转过一棵巨大的枫树,眼前透出一座茅草亭,一个小童子脱下蓑衣,轻轻抖落水珠,看见商周二人,小童子一揖到地。
周济予还礼。
又前行数步,小溪水势渐大,溪旁一棵雪松高耸入云,一个小童子将手伸进溪水里,软声软气地说:“公子,水很凉快。”
雪松背后,雨势被树枝所阻,雨帘之后,一人穿着青衫儒服,戴着凌云方巾,坐在岸边斜依石头垂杆钓鱼,溪水清澈,水流湍急,哪来的鱼啊?此人却悠闲自得。
小童子看见商周二人,忙站起来行礼,“拜见二位公子。”
溪边的年轻人闻声转过脸来,见两人文生打扮,缓缓放下鱼竿站起来,深深一礼。
俩人还礼。
年轻人接着钓鱼,商先生和周济予打着伞渐行渐远。
周济予时不时回头,叹道:“看到没?这才是明朝真正的文人雅士的旅游方式,于山水之间享受物我两忘的宁静闲适,此人必定是大家公子。”
“嗯。”商先生回首,恰巧年轻人从童子手中接过茶,视线相接,年轻人又是一礼,商先生转过头来对周济予说:“他肯定不是当官的。”
“何以见得?”
“无论怎样雅致的人,一入官场,用不了几年就悠闲不起来了。你看齐岭川和魏季麟,他们做官前肯定也是温文尔雅的饱学之士,但是现在,齐岭川的宠辱不惊,魏季麟通身的雍容华贵,天天勾心斗角,还能无所事事地四处旅游?”
周济予深以为然,“唉,我们也是来旅游的,你看看,跟人家能比吗?儒雅成这样!下次再接团,我就转给明朝当地的旅行社。”
“明朝当地的旅行社?”
周济予一愣,攀上他肩膀,笑眯眯地说:“不知道了吧。现代比古代高级不了多少。人家明朝旅行社,吃住交通娱乐奴仆一应俱全,还提供导游,他们甚至写旅游广告贴在大街小巷的墙壁上招徕生意。”
“是吗?看来比你们服务到位。”
“你拉倒吧,遇到你这样的,服务再到位都是白扯!”
商先生握住小予的手,“真会栽赃陷害,先惹祸的明明是你。”
周济予仔细回忆了一下,抬起头来呵呵讪笑。
“不过……”商先生低下头靠过去,轻声说:“与其让我温润地坐在那儿钓鱼,我更乐意烧了府尹衙门。”
周济予哈哈大笑,“我说的吧,你就是个兵痞!”声音所到之处,群鸟惊飞。年轻人闻声也朝山下瞧过来,绕过石壁,深褐色的油纸伞一闪而过。
一路走进内城门,唉,雨中漫步听起来多浪漫惬意啊,可惜,完全是因为客观条件不允许,俩人身无分文,就衣服值钱,卖了穿什么?空驴车到处都是,拿什么去雇?进了城,天都黑了,肚子咕咕直叫。
俩人往街口一站,周济予叹气,“要不你去劫富济贫吧,大盗一枝梅是超凡脱俗的榜样。”
“前面是秦淮河,赚得多而且合法……大夫说……你像小倌,不如你去……”“咣当”腿上挨了一脚,商先生哈哈大笑,伸手要拉周济予,小予一巴掌拍在他手腕上,不成想,“啊……”一声惊呼,“什么东西这么硬?”
商有端翻开袖子,“手表。”
周济予突然笑了起来,“我们有钱了。”解下手表,四处找当铺。
“明朝有手表吗你这么兴奋?”
“没有表,但有钟,不光有,还会造,中国人的山寨能力,啧啧,你该深有体会才是!”周济予问:“你这手表是哪儿的货?”
“不知道,别人送的。”
周济予盯着几个字母,拼了半天,不敢确定读音,问:“你这表还不错,传统经典型,太新式的在这里没用。对了,是机械表吗?”
“石英的吧。”
“呃……不管了,多少钱?”
“不知道。”
“最好是地摊上50块钱一斤称的,”周济予哈哈一笑,“让你见识一下本公子的功力,没30两坚决不卖。”
进了家最大的当铺,朝奉赶过来行礼,指挥人手端茶倒水。
周济予喝了口茶,把手表掏出来,“您过过目。”
朝奉惊呼:“钟?”
周济予端茶杯,吹皱茶水。商先生失笑,敲敲他的脑袋,“装腔作势。”走到门边,欣赏雨幕中飘渺的夜景。
朝奉就着灯光审视了半天,问:“法兰西的?”
周济予挑大拇指,改成宁波味儿的扬州话,“在下宁波人氏,好博宝(赌博),海上的船队多如牛毛,来了个法兰西番邦和尚,成天穿着一身黑色丧服,也不怕晦气,一张嘴就是‘三克,骨朵捏死’,也不知是哪儿的鸟语……”
商有端回过头来,“法国人把英语当口头禅?”
周济予白了他一眼,接着说:“这番邦和尚好博宝,运气太差了,我估计是那身丧服闹的,这不,输的都快要上饭了,哭丧着脸一个劲地喊‘卖糕的,卖糕的’!卖糕的谁理他呀,躲还来不及呢!您说是吧。”
“这是那番邦和尚的?”
“那当然了,输给我的,要不是最近手气不好,我可舍不得当它,等闲谁见过这么精巧的小钟?”
朝奉翻来倒去地看了又看,爱不释手,恨不得看出个洞来,过了很久,伸出个巴掌,“50两。”
商先生一愣,看向周济予,小予不慌不忙,放下茶杯,“100两。”
简直就是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
“有点旧了,起码用了一两年了,70两,不能再多了。”
“100两,死当。”
朝奉立马冲里屋喊:“一百两银票……”
话音未落,周济予接口:“现银。”
“成交。”
周济予转过脸来,冲商有端嘿嘿窃笑,做口型:赚大发了!
商先生微笑。
拎着七斤多银子,俩人上酒楼点了一桌子菜,什么贵上什么。
唉!再高档的酒楼菜色也有限,跟秦大人的家宴简直没法比,花了5两多银子,燕窝鱼翅一样没见着。
商先生夹了个油腻腻的鸭腿皱眉,问:“我国不是出了名的饮食国家吗?没有更精致的菜了?”
“凑合着吃吧,明朝已经够不错了,你还没看见宋朝呢,好好的东西偏要煮成糊糊,瞧着就反胃。八大菜系要到清末民初才形成。”
“嗯,下次去清末民初旅游。”
惊得小予一筷子捣在舌头上,疼得龇牙咧嘴,“先跟西洋鬼子打,再跟东洋鬼子打,末了,自己人跟自己人打,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有个办法可以不让这些战争发生。”
周济予猛抬头。
凑过去轻声说:“我们帮着明朝打败满清怎么样?”
周济予抄筷子恨不得戳到他鼻子上,“你敢!”
商有端夹起鱼肉放进嘴里,“伪皇汉!”
周济予“砰”一声放下筷子,抱着胳膊生闷气,嘟囔:“说得你好像多能耐似的,就凭你一人之力,你还打算力挽狂澜?”
吃完饭,雨停了,找地方睡觉,俩人极其默契——陈家老店。
周济予笑说:“他那儿还有我的几十个翡翠手镯呢。”左右巡视一番,踮起脚尖贴着商先生的耳垂说:“齐岭川的兵符就在你房间里。”
不久,进了陈家老店,陈老汉陡然看见这俩瘟神,眼睛一翻仰面栽倒,直接就晕了。晕了倒省事了,进了房间,周济予反手插门,商先生挑眉,“跟我睡一个房间?”
周济予讪笑,“还有十几个小时就回家了,安全第一。”
“跟我睡在一张床上安全吗?”
“万一遇到围剿,你的逃跑功力我绝对放心。”小予翻出塑料口袋,沉甸甸七八十个手镯。
“你放心就好。”
小予一愣,嗤之以鼻,“你少打我主意!我不同意!等回了家,我们俩分道扬镳。”找了个鸡毛掸子,趴地上,在柜子底下捣腾了好半天,呛了一鼻子灰,什么也没找到,站起来端蜡烛。
商先生从袖子里掏出个异常小巧的手电筒,打开递过去,“兵符在底下?”
周济予接过来,眯着眼睛凝视了很久,“军品?”
商先生点头。
“你带的真够全乎的。”趴地上,抻着脖子踅摸。
“原本以为半夜劫狱时能用到。”
话音未落,周济予突然哈哈大笑,“哈哈……找到了,还在,”站起来,提袖子擦了擦灰,“这东西能调动南直隶25万大军。”
商先生点头,“人数倒是挺多的,可惜,清军一到,立刻分崩离析,将怂怂一窝。”
周济予大乐,挑拇指,“这东西坚决不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