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第三夜 魔念一动（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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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感觉很吵，所以我慢慢地睁开了眼。
忽然觉得阳光很刺眼。
恍然隔世。
猛然间忆起当初夙瑶师姐当时的神情，悲痛万分却又故作坚强的模样，一阵心酸。
然后才发觉，羲和有些不大对劲，在一直颤抖；再然后便想起，我，是在冰里，被冰封在当初和夙玉修炼双剑的禁地里。
眯起眼，透过朦胧了视线的玄冰，看见了外面的一行人。
这些人，有着让我熟悉的感觉：望舒、帝女翡翠，以及那让我忽然觉得心酸的脸——云天青。
尽管视线模糊，我还是一眼认出来了那个，和当初第一次见到的云天青分外相似的男人，或者说是男孩儿。
三个人，像云天青的男孩儿；拥有帝女翡翠的女孩儿；作为望舒新宿主的另一个女孩儿。
用精神力安抚了一下躁动的羲和，我看向自顾自说话的少年们，正好听到男孩子的话：“咦？这个人是谁啊？怎么在冰里？”
于是我将声音传出：“此话应是由我来问，你们又是谁？不知擅闯琼华禁地乃是重罪吗？”
穿着莲花裙的望舒新宿主大惊小怪地惊呼：“呀！尸体、尸体还会说话！”
另一个少女回她：“这个人还活着，和我们说话的正是他的生灵，只不过气息很弱……”
我说，你们都无视我的话了吗？
忽然不想讲什么礼节了，于是闭了闭眼，直接发问：“少年人，你认识云天青吗？”
三个人都有些惊讶，和云天青分外相像的少年憨厚地笑笑，揉乱自己本就凌乱的头发：“啊，你也认识我爹啊。”
爹？
忽然觉得好笑，然后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对了，你娘可是夙玉？”
少年笑着：“我叫云天河，我娘就是夙玉。”
天河……天悬星河……吗……
云天青，你离开，是为了夙玉吗？可是，为什么到最后，也没有和我说明白呢？我一直以为我们是要好的，然而这样的结果让我情何以堪！
只是，已经这样够久了……
叹口气，我问：“你爹和你娘，还好吗？”
云天河很乖地摇摇头解释道：“不，我爹和我娘早就死了，我知道他们是琼华的，我来琼华就是想知道他们的过去。”
我猛地闭上了眼。
死了……
心里不知缘由地一阵阵抽痛。
原来，都死了吗？故人不是死就是离开，原来，只剩我和夙瑶师姐了吗？
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我问向另一个女孩儿：“你的名字，是梦璃吗？”
云天河很惊讶地直接问了出来：“咦？你怎么知道！”
梦璃也惊讶地瞪大了眼。
我没说话，而是看向她腰间的帝女翡翠，好一会儿才幽幽道：“你腰间的玉，是我赠予的，甚至你的名字都是我取的。”
梦璃愣了愣，问：“你是玄霄？”
我也愣：“你知道我？”
梦璃咬咬唇，不说话了。
我看向望舒的新宿主：“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跟着望舒？”
云天河摸着脑袋：“望舒？那是什么？”
看着云天河那张一直被云天青称为骄傲的脸上那憨傻的表情，我无语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望舒就是你的剑，她现在的宿主是你旁边的小姑娘。”
“诶诶诶？你说‘这是剑’？宿主是菱纱？”云天河手忙脚乱。
我不忍地闭上眼，实在不想看那张脸了。
连望舒的名字都不知道？云天青，你是怎么教儿子的！我叹气：“你身后的正是望舒剑，与我身旁的羲和是一阴一阳的配剑，我是羲和之主，你娘是望舒宿主。”
而这时，又感受到另一个气息，于是再开口：“又有人闯入，今天可真是热闹。谁？”
出现的是个和云天河差不多大的少年，一身琼华道服：“弟子慕容紫英。”
看着他肩上背负的寒月冰魄所铸的剑匣，我眯了眯眼：“你是何人门下？”
见少年回答宗炼，我又觉恍惚。
他也去了……
叹口气，吩咐慕容紫英不必告诉掌门师姐，让他带着几个闹腾的孩子走了，我喊了一声“夙瑶师姐”。
为何不告诉夙瑶？自是因为她已经在了。
她没有穿着掌门的服饰，而是一身便装，出现在冰旁：“玄霄。”
我敛目：“过了多久？”
“十九年刚好。”她回答，“本不想让你看到云天河的。”
“是吗，”我不甚在意，“我是该出去了吧……”
“嗯。”夙瑶的手轻触着玄冰，“用我唤人……”
身上骤起阳炎化了玄冰，我活动下身体，回头看向夙瑶。她摇摇头：“我灵丹妙药吃了不少想提升修为，却还是比不上你。十九年的修炼，你已超过师傅当时太多。”
“是吗，”我抬头，“我觉得我只是睡了一觉，而这一觉，睡了十九年。”
***
十九年。
十九年有多少的变化呢？说不清的。
当年在云天青和夙玉离开后，我忙了好久，才把琼华整顿好些。
掌门和当做掌门培养的玄震全部阵亡，青阳重光还有宗炼他们又不愿接权，到最后也是我在忙，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当初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和这个世界脱节了——这时候的琼华独大，蜀山不过是个小门派。
所以我肯定，琼华注定失败。
而在众人想立我为掌门的时候，我告诉他们，我阳炎入体，即将失控。
——我压制得够久了。那种火焰烧灼经脉的感觉，生不如死。
我选择冰封，直到下一次妖界的到来。于是掌门的位置给了还在悲痛之中的夙瑶师姐，逼得她坚强了起来。
于是十九年后，我醒来。
勉强控制好了体内阳炎的我，实力已是不可估量。至少，我可以确定比斗牙王也不差太多；至于和玖兰，因为是血脉力量，没法比较。
十九年后的世界，我已然太陌生。
到处都是不熟悉的弟子，以及不再熟悉的人。
我去了清风涧，见了重光和青阳。
他们当初也给过我强大的感觉，但现在对我似乎是不堪一击。
重光看着我，满脸颓废：“你可知，我们琼华，错了……”
我回他：“我知道。”
“那你还……”
“我别无选择。”
是的，我早就别无选择了。
***
那几个少年已经离开，望舒却被我留了下来。
然后，便让夙瑶寻了由头，把一些资质优良的弟子赶下山，留给他们功法，然后把大多收藏给了重光，让他假死离开。
——至于青阳，我本也想让他离开，但最后他却选择留下。
最后的琼华，除了我们这一代经历了当初那场浩劫并且有着觉悟的，剩下的就是那些修为深些品行差些的弟子们。
我们都知道，最后琼华是不会成功的，但也都在自欺欺人。
其实，也是想要报复的吧，尤其是师姐她。
我们，都已无退路。当初太清在死前也要拉我们下水，逼我们立下誓言，用鬼界亲人的灵魂起誓——爹爹，玄震。
太清，你够狠。虽然，我也真的没办法恨他。
和那几个孩子后来也见过几次面，还算聊得来。云天河的性格也不知像了谁，质朴天真得让人抓狂。他倒是很好奇他父母的事，来问过我几次，直到下山。
然后我们又像十九年前那样，封闭了卷云台。
卷云台在封闭的日子里被我们又整成了昔时的模样；而今日，弟子们的厮杀，也让我忆起当初的血色。
捧着紫晶笑着的弟子；厮杀地浑身是血的弟子……
几乎重复了十九年前的那一幕幕。
叹口气，凝形出现在梦貘之主的身前。入目皆是幽幽的紫色，银发红瞳的妖界之主惊愕地睁大眼睛。那时与太清相比更甚的她，也已经快不行了。
我看着她以及她身旁的梦貘，默默无语。而她的眼充满恨意和厌恶，紧紧盯着我。
“你明知道，该恨的不是我。”我说。
她忽然缓了缓神情，开口：“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做过梦。”
“不，”我笑笑，“我做过的。”
只是，我不想做梦了。
她似乎还想问什么，但没有，因为那些少年少女们出现了。柳梦璃惊愕地看着我，然后扑上去抱住那个女妖，唤了声“娘”。
我知道柳梦璃的血统地位会很高，但没想到这么高。
其实我还是想保那几个唤醒我的孩子的，尤其是云天青和夙玉的儿子。只是没想到，最早下山的他们会回来，而且是在妖界出现。
云天河看着我，颇为疑惑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忽然想起云天青，我有些恍惚。但还是摇摇头，对他说：“与你无关。”
梦貘之主捂着胸口道：“你今日体内烈阳与冰寒之气纵横交织，相距甚远都觉魔气逼人，人非人，怪非怪，你道为修仙一辈，在我看来，却已然入了魔道。凡身入魔，他日，必遭……”
我闭闭眼，甩过一道剑气：“你闭嘴。”
云天河挡下那道剑气，有些不解：“爹说你不想杀妖的，为什么你现在……”
我忽然觉得很委屈。云天青，你怎么敢……
我压制住不知怎样出现的情绪，看着云天河：“人，是会变的。你爹就是。”
云天河似是刚想起什么：“对了，我爹让我告诉你，你爹现在很好。”
我一愣：“你怎么……”
“我去鬼界见我爹了。”他说，“我爹说他在等你，但是他又不想在鬼界见到你……是这么说的吧，啊呀我不明白啊……”
云天河眼神还有些奇怪，抿了抿唇，问道：“还有一件事，我爹不说，但他们说其实你只是想得到望舒剑，然后夺取幻暝的灵力，只想升仙，是吗？”
我甩甩袖子，忽觉无话可说。
久久，我苦笑：“我不知道，大约是吧。”
他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但我已经散去身形，离开了那里。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夙瑶正在一旁帮我清理袭来的妖，我随手一剑，灭了和她缠斗的梦貘。
她看我一眼，却没说什么，而是执剑立在一旁。
“快结束了。”她说。
是啊，快结束了。
妖界结界处出现了一众少年少女——云天河、韩菱纱、柳梦璃和慕容紫英。
我看着他们，嗤笑一声。
云天河似乎成熟了一些，却不是在我想让他成熟的时间。他神色是出乎意料的复杂：“菱纱是望舒新的宿体，你早就知道了这些是不是……每次使用望舒剑，都会损耗菱纱的精力，对吗？”
不应该吧，使用望舒的是我自己的力量，配合羲和的话，不应该对宿主造成影响啊？除非……
忽觉一阵烦躁：“她太弱了。”
“我曾发誓，要灭妖界”我顿了顿，“你是人，为何要掺和进妖界？”
他似乎有些想哭：“梦璃……梦璃是我的朋友啊……”
朋友？就因为这个？
“爹说过，你一直是个善良的人，你不想杀妖的，当初还是你让他走的……”
没错，可我也没有让他和夙玉一起走。
云天河道：“玄霄，你变了。”
“变了？从何说起？”我自是知道不同，但我也早就说过，我别无选择。
“好了云天河，这一切与你无关，你快下山吧。”我挥挥手道。
“不，”他倔强道，“我不要，我不能看到你错下去！”
越来越烦躁：“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罢，罢。我不再管你，你好自为之。”
他咬咬牙：“那么，把望舒剑还给我。”
“还、给、你？”我一字一顿，“哈哈，当真好笑，这什么时候望舒是你的了？当时连夙玉都不过是宿主罢了，望舒从来没有认她为主，甚至你口中的菱纱也不是她的主人！”
一阵酸涩，我摇头苦笑：“也罢，梦貘如若不再攻击，我便也不再屠戮。”
我抬头，看向有些摇摇欲坠的夙瑶，有些担心，但还是继续吼道：“趁我未动杀念，通通滚回山下！”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劝阻。
云天河的回答，是执剑，攻了过来。
两剑相撞，我知晓，这缘分，就这样断了。无论是我和云天青，还是我和云天河。
相处虽然不久，但我还是很喜欢他的。
可惜……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10 第三夜 魔念一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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