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穿》仰迦

3、我就是这个样子

　　则阳很喜欢现在的同桌。言语干脆直接，时而犀利。初中时班中也有这样的女孩，却为其深深厌恶。她感觉那女子身上有着恃宠而骄的意味，仗着成绩的优势与女子的身份对他人进行着自以为是的定夺。他人可以忍受，一笑了之。则阳却不会，说到原因，她又要得意了。谁让女孩子当中她成绩最好，任课老师中她最得宠呢。
　　然而，对于路遥，这种性情是另一种才华，笼罩着一层理性的智慧，公平而正直地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没有吸引男子目光的意图，更没有彰显自己个性的狂妄。
　　则阳想要接近这样的女子。但是，从路遥的言行举止中，她知道路遥不喜欢她，不知道是喜欢的反义词——不喜欢，还是讨厌的近义词——不喜欢。
　　所以，她觉得受伤了。
　　一直以来，她总是以为，只要她喜欢别人，别人就一定会喜欢她。而这次，她却是彻彻底底地错了。她热情地询问：“你吃饭了吗？吃了什么？这个星期回家做了什么事？听了什么歌？”
　　对方要么是简短地回答，要么就说一句——你很烦。
　　刚开始，则阳以为那是路遥害羞的表现，后来渐渐明了，她，真的很烦。
　　则阳开始发小脾气，和路遥冷战。
　　三四天过去了，路遥问道：“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则阳撇过头，傲然着：“我高兴。你管得着吗你。”
　　“随你便。”路遥依旧是那样的神情，却转身和后桌热乎地聊了起来。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则阳心中又开始愤懑。又闹了几天，在路遥再一次准备转身和后桌聊天时，则阳一把拉住了她，“喂。”
　　路遥看看她，又看看她抓着自己手臂的手，等着她说话。
　　“我们下五子棋吧。我一个人好无聊的。”语气里有了委屈。
　　“……好吧。就三盘。”
　　“嗯。”高兴地应了声，则阳立刻掏出本子和自动笔，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相对的，路遥则是兴致缺缺。
　　下了两盘，路遥抬眼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时钟。说道：“不玩了。和你浪费了那么长时间，我要看书去了。”
　　“哎，你怎么这样。说好了要玩三盘的，怎么可以赖皮，撒谎可不行。”
　　“陪你玩就不错了。反正我不玩了。”说着，她真的翻开书认真地看起来了。
　　“哇，这是流氓行为啊。”则阳还在不断嘟囔，路遥回头说了句，“给我闭嘴。吵死了。”她倒是安静了一下，随即想到：这算是怎么事儿？她让我闭嘴我就闭嘴。那我钟则阳成什么了？我为什么要听她的话？混蛋，不讲信用，还对我那么凶。刚想啰嗦几句，却看到路遥微皱的眉，又是乖乖地闭上了嘴。算了，这次就卖给你一个面子吧。我钟则阳也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一年一度的运动节来了。班里开始准备各类项目的报名。则阳托着个下巴，看着体育委员费尽口舌动员大家报名。“同志们，这是一个展现你综合素质的良好平台啊。男同志们，想象一下越过跨栏时飞翔的感觉，少女们疯狂的尖叫声，还等什么啊，快来报名啊。”
　　大家无动于衷。继续着自己手头的事。
　　“怎么都没反应啊？我劝你们还是报名吧。想想，如果没有人参加，班主任压下来，硬逼着你们去，到时候的项目反而更不好选了。为了长久的打算，孩子们，来报名吧。”
　　仍然无动于衷。
　　“你们这群人太冷血无情啦。我苦口婆心地劝说，你们怎么都不吭一声啊。既然如此，那就靠抽签决定了。谁抽到谁倒霉。你们就趁现在好好求求你们的八辈祖宗来保佑你们吧。”
　　随手挑了一张纸——空白的。则阳舒了口气，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看向窗外，意图数清有多少光线从窗帘的缝隙中钻了进来。眼睛微眯，竟有些发困。
　　一觉睡醒，上课的预备铃刚好响起，扭了扭脖子。“你应该抽签抽到上上签了吧。”
　　路遥理着桌上的书，对则阳的挑衅习惯性无视。
　　则阳也不恼，看到桌角的白纸条就自管自的拿来看了。“呦，还真是上上签了啊。希望您到时候能够好好风光一把咯。哈哈。”
　　“你真的很烦。”
　　或许是刚睡醒，这句话虽然平时听多了，可这次，则阳却突然冷了脸，揉了纸条，往她桌上一扔，骂了句：“王八蛋。”愤愤地拿出历史书，翻到书本最后的年代表，她用笔写下今天的日期2008.10.28——路遥祭日。
　　写完后，大大地哼了一声，引得路遥往她那瞟一眼，于是干脆将历史书平摊开让她看到上面恶毒的文字。
　　路遥只是轻轻笑了笑，也不恼，静等老师上课。
　　本想再闹一下性子，可终究抵不过好奇心。则阳用胳膊肘撞了撞路遥，问道：“你参加了什么项目啊？”
　　“800米和1500米。”
　　“800和1500？你不想活了啊？你是最后一个报名的吗？”
　　“不是。”
　　“那你干嘛不选别的？标枪，铁饼什么的不是很简单吗？非得挑个这么折磨人的，你是傻子吗？”
　　“吵死了。上课去。”
　　咂巴着嘴，我就是吵怎么了。我高兴，我乐意，我喜欢。混蛋，我这是关心你好不好，死流氓。好心没好报。
　　晚自修之前，则阳坐在位子上，抓紧时间写作业，准备晚上好好睡上一觉。作业写得差不多了，却还是没见路遥回来。正往四周张望，就见她拿着罐八宝粥向位子这边走来。
　　“你没吃饭？”
　　这不明显的吗？不然手里的八宝粥算什么？路遥还是不答话。
　　“怎么不去吃饭啊？”
　　“去跑步了。”
　　“你去练1500米了？”
　　“废话。”
　　“跑完了累吗？难不难受？”
　　“还行。我要吃东西了，别来吵我。”
　　“哦。”这回则阳倒是乖乖地了，只是待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吃东西。
　　“别看着我，变态。”
　　“看着你怎么了？谁不允许我看了？你别出现在我视线内我就不看。”
　　“懒得理你。”
　　“路遥，你说你怎么就去跑1500了。瞧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这跑完就是一包着皮的移动骷髅啦。你怎么这么傻呀。这种苦差事交给别人不就行了。你又不是没得选。”
　　“烦不烦啊你。”
　　“靠。老子这是好心好意地关心你好不好。”则阳火了，原本不小的嗓门平时有所压抑，这回算是彻底露出本性来了。瞬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用不着。”
　　“你……”则阳觉得委屈了。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对过她，一直以来别人都把她当做宝般的疼着。现在遇着一个真的想要关心的人却被人这么嫌弃，还总是对她冷言冷语，恶言相向。你路遥到底算什么啊？我为什么一定要对你好？一定要对你嘘寒问暖啊？我又不是没有朋友。我又不是没有别人可以关心。想着，则阳发了条短信给另一个学校的哥们：婆子，好久没见了。星期五到我们学校来玩吧。
　　短信很快就得到了回复：死鬼，现在才知道发短信给我。知道了，明天下午3点左右我会到。记得到门口来迎接我啊。
　　翻开从家中带来的书《窗边的小豆豆》，看着文字间孩子的俏皮与天真，则阳也渐渐忘却了那件事。
　　又是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