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洞庭恶搞 之 海底总动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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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条鱼，生活在海底。
我有个名字，叫小鱼儿，因为我——实在生得比较弱小。龙宫门前的虾兵和蟹将就经常笑我，生成这样就是吹成鱼干也是白白浪费了风力。我就是这样一条小小的鱼，每一天在蔚蓝的水里来来去去，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游过的地方会劈出美丽的浪花吸引谁的眼睛。
日子就这样在蔚蓝而透明的颜色里无风无浪、平平稳稳地过了。
有一年龙宫来了个过路的书生。你定是奇怪这人间的书生怎么就能到了龙宫了呢？这个问题也的确值得大家好好说一说。据说，这书生认识龙王的小女儿，所以得了颗定海神珠，可以在水中来去自如。又据说，那定海神珠足有鲨鱼眼睛那么大，书生那么弱，都不知道他如何抱得动。还据说，书生最后到底和龙王的小女儿好上了，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更有传言，说这龙女从前和泾川君家的二儿子还有婚约的时候，不知怎么在路上就认识了这书生，然后不知怎么地泾川君家的小子就突然暴毙了，然后再然后，书生就和龙女好了。
只要结局好，就什么都是好的了。
因为这书生，我突然就悟懂了个道理：读书，或许不仅仅可以博功名。
从前听龙宫里的龟神相授课，他老人家总爱说些“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1）的大话，我们一个班的小水族，听了也就听了，听到不耐烦了就起哄。这些年的书读下来，虽然没能多么得意地毕业，但起哄的本事也还是学了不少。如今从头想起这读书的好处来，心底竟不禁也有一些唏嘘的意味。
于是我又拾起了书本，龟神相从前总说开卷有益，或许真的不是诓我们。
我这回看的第一本书是捡来的。没办法，穷就一个字。
捡来的书也是书。那书名还很有些名堂，叫《挪威的森林》。这书有些残缺，不知道是何方人士所著，既是捡来的，自然不能对质量要求太高。可能正是因为这残缺，我读这书也就读得有些似懂非懂。
森林我见过，海边常有，说是可以防止风沙吹到眼睛里。
挪威，我不知道是什么，不知道是吃的还是喝的，是个人还是个别的。
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我单记着这书里面有句话——鱼说，你不知道我在流泪，是因为我在水里。
我读到这里，一下就哀伤了，哀伤在那些明媚闪亮的海水里。
然后我就时常在心里想着念着这句话，想着想着就好似着了魔，一发不可收拾。
鱼说，鱼说。鱼，不就是我么？
到了年底，龙宫照例筹办着一年一度的春节晚会。今年龙王说要大家搞点新意。经常去海边巡视的虾兵和蟹将随口就应了声，莫若选秀。这词颇新鲜，大家都不甚了然。虾兵和蟹将也就越说越来劲，直说那人间的选秀如何气势如雷、气贯山河，天雷惊雷雷倒一片，喜欢凑热闹看八卦的都不可以错过。想我们洞庭龙宫是什么地方，门牌号就是个8字，虽然我们洞庭君一直解释说这只是为了取个好意头，有水水生发的意思。
最后就定下了这选秀活动，因为参赛对象限定为只能是海界的族群，是以又称海选。宣传单上自然不能说是为了大家过年赶场子似的热闹，但说是为了贯彻和落实龙王扶植新一代和年轻一代的精神和宗旨，组委会名单上也没有虾兵和蟹将的名字，哪怕这个提议好歹是他俩想出来的。
到了海选那天，我登台了。我记得，那天是一年里的最后一天，到了子时还有珊瑚族负责的火树银花表演。
我是最后一个登台，因为我的赞助太少，身材不好也潜不了谁。组委会的意思就是我上去随便表演个啥凑够时间到整点，然后大家就可以听着钟声看珊瑚花了。
那天，我站在灯火通明的台上，看见下面一地的垃圾，大家都在等着散场。而我开始了我的表演。
我说我接下来的表演是朗诵一首我的原创诗，体裁还是有些新颖。台下没有人摇旗、没有人呐喊，磕瓜子的磕瓜子，剥花生的剥花生。而我就在这样一片和谐的气氛中开始了我的朗诵：
我
是
一条鱼
生活在海底
在这里
透过
水光
看见那水面
别处的你
我说
你不知道我在流泪
是因为
我在水里
而我
知道你在流泪
是因为
我在
你的眼泪里
台下一片长久的寂然之后，母的都哭了，公的都怒了。那些母的一边哭还一边叫着我的名字喊“我爱你”。那些公的还来不及砸场子，龙王就发话了。龙王说：“这文章写得有点意思。”
然后我就当之无愧，当选超鱼。
就是我这样一条鱼，身材没有虾米高，肚子没有蟹将横，皮肤没有水蛇滑，本事没有水母多，吵架声音小，打架打不过。可就是这样的一个我，也还是成为了，一条超鱼。
海带家的就很有些做生意的头脑，马上找到我签了个长约，买断了我过去现在和将来的所有作品。他们把那些文字刻在海带叶子上发售，算是个无公害绿色环保产品，为此还得到了龙宫的官方赞助。一时间，海内传抄，海带断销。
有天那些母的又在又哭又笑又尖叫我的名字的时候，终于有个公的怒到极处就忍不住说话了。他说，我那首成名诗其实是剽窃的，首先关于“别处”这一哲学意境是几百年前法国哲学家卢梭就用过了的，至于诗的后半段更是完整剽窃东瀛海一个叫春上村树的鬼子的作品，叫《挪威的森林》，就连那断句体裁都是陆地上梨花家早就用滥了的，实在够不上原创两个字。
哎，对这种喜欢掉书袋子的，我都替他惋惜。首先，虽然买过香水的都知道法国，可几个人去过呢，据说中间可是隔着好几个海；退一万步，就算到过法国又怎样，说来说去不过是个好几百年前就死掉化灰的法国凡人，有本事你叫他来和我对质啊，他是原著你叫他来和我争版权啊。我就不明白，人家原著都不吱声，旁的人有什么好不平的呢？至于东瀛那个鬼子就更不用说了，他既是一东瀛的，写什么挪威，他们的文字都是照着我们岸上的中土搬的，你说我抄他，我还说他抄我呢。更何况他自己不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鱼说”，“鱼说”。我不就是鱼，鱼不就是我么。
再观以我小鱼儿今时今日的地位，对于这种来砸场子的，我照例一砖头拍死他。完了还要骂几句，不懂借鉴你就不要来和我谈抄袭，知道什么是艺术的雷同性不？那就是——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雷死你，自然不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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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见，元，郑廷玉。《金凤钗》第二折：“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洞庭恶搞 之 海底总动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