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Q 妹妹 ...
-
夜色还在蔓延。
少年走在她身后，脚下是铅灰的花砖，女人的高跟鞋会碰撞出清脆的“咔咔”声，在疾驰的汽车驶过后，便再不可闻。
随处可见的地铁站，即便是像京都这样古典秀雅的城市，也融入了太多日本所特有的快节奏。但对于一位放学的高中生与一位下班的职业女性而言，高速的节奏终于在入夜时分被放缓。以至现在，这位红发的少年可以悠闲地跟着她，在通向地铁站的甬道里，百无聊赖地看着她被广告灯照得惨白的后颈。
他一手抄在口袋里，身后是一只略大的运动挎包。在换上洛山的西装校服后，他在球场上的凶狠终于被掩盖掉了一点点。绫子抿着唇，她平静地走在他前面，脑袋里则翻滚着今晚要用什么食物整死他，却在走完最后一级台阶时，想起了之前他给自己打的那个霸道而诡异的电话。
于是女人停下脚步，转身的那个瞬间，少年收回了置放于她后颈的目光：
“对了阿征，”她回头，“你说叔叔和阿姨给你打电话了？有什么事么？”
赤司轻微一怔，那一秒的僵硬，让绫子明白这事绝对不简单。
“啧，”他很不满的轻叹一声，半天才说下去，“……那个家伙要来京都。”
“谁？”绫子迷惑地望着他，但不久，在看到他那略显局促的表情后，她明白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让他这样无从下手，“是，小杏？”她反问。
“……啊，就是那家伙。”目光中浸染一点不快。
要知道一个整天都以S别人为乐的人，唯独在遇到这个全家都视为心头肉的妹妹时，必须忍耐每每所遭遇的不悦，着实是件让人不爽的事情。
“诶～”绫子与他在等候区站定，做了那么多年的邻居，她当然知道他家那点破事，于是女人挑着眉，故意拖长调调笑起来，“妹妹来看望哥哥，不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么？”
这揶揄到底还是让本就身陷烦躁的少年动了气，他冷冷扭过头，借着自己比她要高出十公分的优势，用一种要捏死蚂蚁的目光盯着绫子。连一边拉着妈妈手正津津有味舔着波板糖的小女孩，都在无意间瞟见那双眼睛时，被吓得哇哇大哭。但对绫子而言，那表情不过是个中二小屁孩的习惯动作罢了：
“难道不是么？”她歪着脑袋笑意加深，“你看阿荣不也是哥哥么，他和小杏就很和睦嘛！”
赤司荣九郎，赤司家最大的孩子。
“……”在听到自家哥哥的名字后，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女人的嘴唇，在收回目光时，他依然觉得那个颜色不适合她。他将目光伸向飞驰而来的地铁，“总之，我不擅长应付她，所以你必须一起来。”
女人勾起唇，还没放弃调侃他：
“如果不来呢？”
“违背我的意愿，”他压低声线，“下场你明白。”
“好好，我来就是！”地铁门开，绫子低头推了推眼镜踏进已经不很拥挤的车厢。
这么有趣的事情，不来也太浪费了！
绫子如是想。
……
在赤司杏来京都之前，绫子简单规划了一下。
考虑到岚山的晚樱开得正好，她入手了两张岚山的门票。而之所以少了一张门票，是因为她打从一开始就筹划要让阿征和小杏俩兄妹“有爱”的手牵手去赏樱。虽然她竭力告诉自己，那是为了增进他们兄妹的感情，但心里的一个小角落，还是会小小期待阿征那张“被妹妹的软暴力虐得各种不爽却只能吃瘪”的脸。
所以星期六清晨，被赤司出奇早的电话铃吵醒的绫子，揉着眼睛做好准备便高高兴兴的和那一看就各种焦虑的少年并肩去车站接赤司杏。
“啊啊，难道说你在紧张？”当看到身边少年习惯性的重复开合手机盖动作的时候，绫子笑着问道。
“闭嘴。”他却目露凶光，深红的瞳孔映着被站台屋檐切割出的阴影。
“好好！”绫子扬起嘴角。
不久，远处从东京来的列车便驶入站台，绫子起身，在列车停稳后便寻找起那个小姑娘。少年毫不积极地跟在她身后，每次抬头都希望经过自己的路人不是他那位“可爱”的妹妹。
寻觅了很久很久之后：
“绫子姐——！！”小女孩嘹亮的声音穿透站台，一个戴着深红贝雷帽的少女便出现在人群中。
绫子笑着朝她挥了挥手，在女孩跑向她时，绫子侧眼看到并肩的少年正一脸冷淡地望着奔跑而来的元气女孩。
绫子用手肘戳了戳一边的少年，小声问：
“不打招呼没问题？”
“切。”她不也没跟自己打招呼么，赤司少年心中很不满。
直到女孩跑近他们，气喘吁吁中瞥见绫子身边那人，才把微笑冷下来。她望着一边眼睛里根本没有喜悦的哥哥，敷衍地打了个招呼：
“啊，原来你也在！”
“……他们打电话拜托的可是我！”少年很是不满地望着这个比自己小了三岁的妹妹。
“唔，那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她说完，便兴奋地去勾绫子的手臂。
“！！！”这样的态度到底还是触到了他的底线，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这样对他讲话，唯独这个被全世界都溺爱着的赤司杏，即便总是严苛要求他仿佛针对自己一般的父母，在对待这位妹妹时，也赋予了他难以想象的耐心与包容。她是最让他棘手的，也是最让他想斩杀干净的。所以下意识，便伸手拽住了她想要勾住绫子的手臂。握住的瞬间，骨骼清脆的“咯咯”声传来，这足够让绫子猜测到力道之重。
被握住手腕的少女吃痛地闭了闭眼睛，连眼中都汪起了眼泪，原先那种任性高傲的样子，在一秒内就变为了委屈非常的模样：
“十哥…好痛，九…九哥从不这样对我！”她可怜地望着他，那种瞬间便软得像只受惊小猫的模样，每次都让绫子觉得很神奇。
“……”要知道赤司征十郎是绝对不会因为对方的软弱而罢手，但此刻，他之所以放松手劲，还是因为她提到了他们都很敬仰的大哥荣九郎。虽然现在他远在美国，但赤司征十郎是绝对不会忘了他曾经嘱托自己要好好照顾杏。
于是他哼了一声放开了她，少女躲到绫子身边，揉着手腕擦掉了眼角的泪珠。
“……太过分了。”杏皱着眉心嘟囔了一句，而绫子右边的赤司则只是扭过头，心中很是不悦地盘旋着各种欲要离开的念头。
“哎，见面明明应该开开心心的嘛！”绫子站在他们中间调解着这略显尴尬的气氛。
“可是……”杏还想说下去，一边的少年就已经沉不住气，在感知他要转身离开，绫子还是伸手一把拉住了他。动作不算大，但却及时阻止了他不合时宜的行为。
“呐，小杏怪阿征不够体贴你，但体贴也是相互的嘛！小杏见到阿征难道不应该先好好和他打个招呼么？其实阿征生气就只是因为你没好好喊他一声哥哥嘛！”
毕竟天天都在幼稚园里埋身调解小朋友纠纷的工作，绫子在和解上可是驾轻就熟。虽然在说完那多少让征十郎感到肉麻的理由后，他还想开口反驳，但被绫子紧了紧手指后，他还是忍住了辩驳。
小杏听闻抿了抿唇，虽然极不情愿，却还是扭过头，勉勉强强说了句：
“十郎哥好。”
有时，语言这东西真够神奇的。比如现在，那本准备一走了之的少年，因为这句话终于勉强打消了这不合适的想法。
可另一方面，他却对身边那视为眼中钉的女人，产生一丝丝的钦佩。要说起来，从一开始命令她必须一起来就因为从小到大，能调和他与杏关系的就只有九哥和绫子两个人。
“那么接下来，小杏有没有想逛的地方？今天阿征和我来带路……”绫子扬起嘴角还没说完，一边的少女便掏出手机：
“我们来合张影吧！”她忽然要求到。
“诶？”绫子惊讶地朝她眨了眨眼睛，还没等到她的解释，赤司杏就已经拉了一个行人替他们拍照。迷迷糊糊跟着她一起被照进手机，红发少年还颇为不满地嘀咕了一声“莫名其妙”。
“好了，任务完成！”
“哈？”绫子看着她一头雾水，“你究竟？”
“这张照片就作为我来过京都和你们见过面的证明了！”少女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脸上漾着欢喜的表情，“这样爸爸妈妈还有爷爷也不会怀疑了，嘿嘿！”她低声说完，绫子便警惕地意识到，这姑娘大概会有什么惊天行动。
“小杏，你有什么打算？”绫子赶忙问道。
“唔，其实来京都看你们只是个借口……啊，也不算借口，毕竟确实看到你们了！”她笑着解释，却换来了一边少年狠毒的视线攻击，于是少女回敬了一个犀利的白眼，“但接下来的才是主要行程！”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驶向神奈川县的车票，“唔，其实下车后就先去买了票，想去神奈川见见凉太哥哥呢！”
“……”
“……”
这答案足够让绫子和赤司少年说不出一句话。虽然两人心里都明白，那二货从小到大就一心一意只喜欢着千山春名，但话到嘴边，绫子没说出来，红发少年也在想起九哥的嘱托后，放弃了正面打击她的机会。
要说起来，那金发的家伙虽然二，但却长着张全世界少女都可以为之疯狂的脸蛋。所以国小六年级时，被一眼瞬杀的赤司杏在升入国中一年级后，终于决定要主动出手了么？绫子光想想，就觉得这世界太疯狂了。
因此到少女踏上驶向神奈川的列车为止，绫子和赤司少年都仿佛得了失语症。默默目送她上车，直到她在他们面前消失不见。
接下来是两人长时间的静默，直到列车彻底消失在轨道尽头，绫子才忽然想起了什么：
“喂阿征，赶紧给黄濑打个电话！”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5Q 妹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