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为你杀生千千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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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陷阱
两点钟的时候，哭得双眼通红的渺渺，已经打包好行李。可翻来覆去，她就是睡不着。她在心中把明伍骂了一万遍，可还是有点舍不得走啊。
他或许不喜欢她。可想到他今后就是一个人，一个人那么安静的浪迹天涯，她却比知道他不喜欢自己，更加难过。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些轻微的奇怪的声响。
有人！她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
这套公寓装备了最先进的防御系统，能够闯入的，必定不弱。曾有一次，有明伍的仇家半夜偷袭。等渺渺听到声响跑到客厅时，已是满地呻吟的偷袭者。那时，明伍就站在月光下，漠然将他们拖到门外，丢出去。
渺渺抓起手枪，摁下床边开关，房间与客厅间的墙壁顿时变得透明——当然，是单向的。她悚然一惊——客厅只有黯淡的余光，五个人形高大全金属机器人，全副武装，双眼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竟然没看到明伍？他最不喜欢外人踏入家中，今天为何没有先发制人？
尽管强敌就在背后，但当渺渺进入明伍的房间时，还是惊呆了。
他的房间如同他本人，漆黑寂静。墙壁上一如既往悬挂着各色武器，暴力狰狞。诺大的床上，那个熟悉的强大身影，此时如同孩童般蜷缩，剧烈的颤抖着。
他的脸色比夜色还要惨淡，双目紧闭。额头、脖子青筋爆出。他的身体抖得像个筛子，不光是他的牙关在打战，全身的骨骼，似乎都在响动。
“有入侵者……”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抬手想要抓起床头的枪，竟然抓了个空。
他病了……这个认知冲进脑海时，渺渺震惊了。一年来，他从无弱态，从无敌手，今天怎么回事？
可是来不及问了。
看着他高大的身躯虚弱的蜷缩，看着他月光般皎洁的容颜，渺渺心中徒生悲壮之情。
“你可以看着我去死。”她喃喃道，“我却不能够。”
是什么时候起，我的目光再也离不开你，离不开那个冰冷沉默的少年身影？
即使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可以放着你不管。
十五分钟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长。渺渺倚在明伍的房间门口，大口大口喘气。她模模糊糊的想，自己现在一定很臭，全身血汗淋漓。可她偏要去臭明伍。
她从药箱中翻出退烧药，塞进他嘴里。他昏迷着，却皱眉吐出来。他全身滚烫像在燃烧，她想出去给他弄点冰袋，却实在连走出他房间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是不是要死了？
她倒在一直剧烈颤抖的他的身旁，从身后抱住了他，一同陷入深深的昏迷。
渺渺以为自己会死，却没料到第二天醒来，艳阳高照，她的精神居然还不错。她躺在明伍的床上，身上盖了层薄被，全身伤口都被精心处理过，他却不见踪迹。
她心中很复杂。
他给她处理了伤口——他看过了她的全身。想象着他的双手曾经触摸自己全身，她的脸开始腾腾的热。
可又忍不住垂头丧气——他都可以看着自己去死，又怎么会喜欢自己。
他是多么温柔细致的家伙。可是，他不喜欢她。
她决定等他回来，就告辞离开。
却没料到，这一等就等了五天。期间还有个简单却回报丰厚的任务，她索性接了。到了第五天晚上，他回来了。
那时渺渺已经能下床，正在吃外卖。看到他进屋，态度很自然的问：“你吃不吃？”
他面若冰霜的坐下：“一年期满后，你离开吧。”
她怔住，胸口未好的伤口，隐隐作痛感。
“好，我走。”虽然我们说好的，一起浪迹天涯。
她再也吃不下去，站起来，走了几步，她停住，已经满是泪水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明伍，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有没有喜欢过，我这个孤独的百年前的姑娘？这个一无所有的家伙？
他的身体忽然如触电般一颤。
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生动的表情。却没料到，他说出的，确实拒绝的话。
“不，怎么可能。”他说，“我怎么可能喜欢。”
渺渺觉得全身都被一种钝钝的剧痛击中，这痛这么深，甚至比前几天受的重伤，还要痛。
虽然早就料到，但他的话依然令她绝望透顶。
“不用等一年期满了。”她低声说，“做完手头这个任务，我就离开。”
三天后执行最后一个任务时，她还有些恍惚。
所以当她打倒两名歹徒，以为即将完成任务时，却发现自己被十多个战斗机器人围住了。
实力悬殊太大，她被困了。这个任务根本不想描述那么简单。
这是个圈套。
一个有点眼熟的阴测测的男人，站在机器人身后，语气云淡风轻：“HI，美女！记得我吗？我是赵逆。”
“我不认识你。”
赵逆笑了笑：“徐渺渺……真是个鲜活的女人啊！你说有你在手，明伍会不会乖乖听话，替我去杀大英雄冯钊？”
渺渺一下子反应过来！是多日前找上门的那个家伙！原来这次任务就是个陷阱，搞不好前些天的机器人袭击，也是他的杰作。
“他才不会去！”徐渺渺很肯定的道。
他拒绝她，还可以看着她去死，又怎么会，为她受人要挟？
赵逆却不以为然，挥挥手，让人带走徐渺渺。
“喂！如果他不理你，你要放我走啊！”她喊道。赵逆哈哈大笑，走了。
当时，赵逆和她都没想到，这一次绑架，竟然成为本城历史上著名的“明徐事件”的导火索。
（6）爱人
从来没人准确测试过，曾经的人类特级警备队副队长、SS级战士明伍的真实战斗力水平。
绑架渺渺的赵逆，算是估计得比较准确的一个，但是也存在偏差。
那天晚上，月亮很暗，凉风习习。
渺渺正在囚禁的房间看电视喝果汁。她并不担心自己的未来，赵逆也没有闲心为难她。她早已打定主意，明伍肯定不会来救自己。可她好歹也是一流高手了，大不了替赵逆卖命做几回任务就跑路。
晚上八点，机器人守卫来请她出去。
赵逆的书房就在赵氏大厦的顶层。当渺渺走进屋子时，有一瞬间的窒息，全身血液仿佛凝固。
隔着几十米的台阶外，一个高大料峭的身影、深蓝色透湿的后背。他站在房间中，手提一个人形头颅，缓缓回头。
当她看清他终于穿着她买的衬衣，眼泪一下子从她脸上流下来。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眼中只剩他平静胜雪的肃杀容颜。
他居然来了，他不是根本不管她的生死吗？怎么会来救她？
“放了她。”他说，将手中的头颅扔到书桌背后的赵逆脚下，“你要的，冯钊。”
护卫提起头颅，对赵逆点头。赵逆脸上露出狂喜：“明伍，你实在太厉害了！连冯钊都能杀！有没有兴趣来跟我干？好处，随便你要。”
说话的同时，他打开悬浮于半空的电视新闻。薄膜般的屏幕上，人类美女主持人面容沉痛：“今天下午，人类最宝贵的财富、伟大英雄冯钊，不幸被刺杀遇难。嫌疑犯已初步锁定原人类特级警备队副队长，明伍，警方已经发出特别通缉令……”
渺渺呆住了。
赵逆的笑声、电视的声音，她通通听不见。她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他一直是安静、冰冷、英俊、强大的站在她身旁，而她，小心翼翼试探着品尝着两人间朦胧的情意。那么的惊慌不安，那么的清甜动人。
他居然为了她？为了她杀了大英雄？这么的不顾是非，这么的……情深意重！
她抬起头，看到鲜血已经染满他的脸庞。他根本不理赵逆，径直朝她走来，却被数十个机器人拦在中间。
“你为什么救我？”她哭着喊道，“你这个笨蛋！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赵逆的笑声瞬间更加刺耳：“他？喜欢你？哈哈哈！”
她却听到他轻声道：“因为你是病毒。”
“什么？”她没听懂。
他抓起两个挡在自己面前的机器人往边上一丢，向前走了一步。
“让我产生超出控制程序的病毒。”他终于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
在他清亮的眸色下，渺渺的心疼得无以复加，而许多纷乱和震惊，涌上心头。
为杀冯钊，他一定经历了无法想象的恶战！否则，否则怎么会露出，他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的，皮肤血肉下，精致的白色金属骨骼？
人类不可能有的，金属骨骼？
赵逆冷笑的声音可恶的逼近：“一个人类女人，竟然爱上机器人？一个机器人，居然谈感情？明伍，投靠我吧！只有跟着我，你才能躲过外面这些人类的追捕，才能活命……你这么强，为什么还不回归机器人的阵营呢？”
渺渺脑子轰的炸开——是了，原来明伍，是机器人啊……
许多被她忽略的细节，风驰电掣般闪过脑海——
她在网络读到过，“明”系列是迄今为止最经典的人形战斗机器人，整个大陆不过十余个。所以明伍不是明伍，而是明5？
不管多晚，她闯入他的房间，看到的永远是清明的双眼；在他痛苦难耐的那个晚上，他双眼转瞬即逝的红光，原来不是窗外的霓虹倒影，而是眼中隐藏的高级硅晶芯片？
可他不是会痛吗？那个晚上！他痛得整夜不眠。机器人，怎么会痛？
他却在这时，忽然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那个晚上，看到你差点被杀死，我的芯片，停止运行一秒钟。”
芯片停止，对一个机器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是从未发生的情况。我杀了一晚上的毒进行清理，也没有结果。”他说，“直到你被抓，我才发现，让我失常的，是你。”
“可是渺渺……”他忽然低头，在她耳边低喃，“渺渺，我要怎么办？机器人，要怎么喜欢人类？”
他小心翼翼的抱着她，仿佛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渺渺，我真的没有办法。”
再后来发生的一切，于渺渺心中恍恍惚惚。泪水中，她只记得，明5的身影，像铅笔素描那样淡，又像刀削斧凿般，深深刻入她的脑海。
他说，明5不与机器人叛军为伍，所以整个顶层大厦，机器人叛徒的血肉与金属零件横飞；
他说，我要走了，逃离整个人类社会的追捕，寻找我的人生目标。你是无辜的，你留在这里。所以他放开了她，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
当愤怒的让人类军队破门而入，解开渺渺的手足枷的瞬间，渺渺痛哭流涕。
原来，原来是这样的吗？
原来明5有金属骨骼；原来明5有控制程序；
原来明5，也喜欢着自己啊！
她茫然抬头，望着赵氏大楼顶层破损的窗户，那个黑色身影仿佛从未出现过。就像从未出现在世间，从未出现在渺渺的生命中。
明5，明5！你为了我，不顾是非黑白杀了人类领袖；你也为了我，斩杀机器人叛军不计其数。你还说你不喜欢我！你这个笨蛋！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呢？
为什么自以为是的，为了我好，把我留在这里？自己却不见了呢？
你这个比谁都要细致温柔，比谁都要傻的，笨机器人！
不是说好吗？要在一起，要浪迹天涯，去寻找生命的意义啊！
为什么留渺渺一个人在这里？你这个笨蛋！
“明徐事件”从此被载入历史。传奇般的顶级人形战斗机器人，为救心爱的女孩，不惜杀死人类英雄，与整个人类为敌；亦是明5，杀光赵氏大厦中、暗中与半兽军团勾结的机器人叛军精英，消除了人类的巨大隐患。
然而两年来，人类也未找到明5。徐渺渺在事件后不到半年，就淡出了舆论和人们的视线。直到一年半后，这个名字才重新出现在舆论中。
这次，她是作为人类特级警备队新一任副队长被人熟知。她在对半兽的战斗中数次立下战功，成功保卫了人类的安全，因而被提拔。强悍、机警与美貌，使她闻名全城。她的身边的追求者也越来越多，但是她从不接受。
又过了半年，明5依然没有讯息。一些异常情况，却不断出现。
南城的半兽，对边境的侵犯少了很多。有的时候，警卫队甚至在边境看到大片A级兽的尸体。这让人类军队统治者暗中高兴——莫非兽族内杠？又过了三个月，人类军收到消息——兽族军团，愿向人类求和。
这个消息无疑于平地惊雷。传说，兽族军团的改变，是因为他们有了新的统治者。兽一向崇尚强者，而新的统治者，是来自其他大陆的神秘高手。
人类与兽族首领秘密会谈的那个晚上，渺渺带着一队人，负责外围防务。凌晨，渺渺与手下提着枪，守在两大首领会面的建筑物外，等待兽族新首领的到来。
风很轻，夜色很冷。远处，慢慢浮现十多个身影。那是十多只强壮的S级兽，簇拥着他们的首领而来。渺渺从未一次见到这么多高等级的半兽，有巨型兽、飞行兽、变异兽……每一只都恐怖狰狞、战力超群。
而他们所追随的，不过是个高大的少年。
没错，他是人形的。他穿着一件蓝色的老旧T恤，图案已经模糊。可简单的衣着丝毫无损他身材的挺拔。月光之下，他的脸如天神般俊美清冷。
人类这边统统傻了眼——兽族新统领，是人形的？
这其中，徐渺渺的反应最为失态。手中的激光枪“啪”的掉落在地。她却忘了捡起，直直盯着越走越近的少年。
她忽然摆了摆手，向属下们做出发动的手势。
众手下不明所以，副手问道：“老大，你让我们进攻？可没有上头的命令，我们不能动他啊！”而且，谁敢动他啊？他可是兽族老大！
“进攻个头！”徐渺渺气急败坏，“快把周围统统围起来，我怕他再傻乎乎的走掉！”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为你杀生千千万（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