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为你杀生千千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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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穿越
在网络游戏中，徐渺渺冷酷、敏捷、精准，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是各大游戏论坛赫赫有名的“千人斩”。
在现实中，她却从未杀过人，直到二十三岁。
盛夏的空气如热火扑来。徐渺渺百无聊赖的坐在商场门口，觉得边上高耸的电视塔，好像一串烧烤。
这样的天气，就该跟朋友们打一下午游戏，她却被老姐拖出来逛。老姐兴致太高，她索性到外头透透气。
阳光越来越烈，照得她的白色短裤几乎有些透明。她抬头，刺眼的光芒让她根本睁不开眼——
凌晨。
废墟般的国家高能研究所地下试验室，空气与夜色一样腐朽，充斥着刺鼻的硝烟味。
一个高大清瘦的男人，沉默屹立于倒塌破损的大型粒子加速炮旁。手上握着蓝色激光剑，荧荧发光。近看，他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鲜血染红他俊美白皙的脸，他却恍然未觉，坚定的举起了激光剑。
他的面前是三只S级半兽——人类的死敌，因为核辐射事故变异，具有超强的攻击力。而S级，则是半兽中最凶猛好斗的级别。
昨夜，人类特级警卫队，对这群入侵的半兽进行艰难围剿。直到他们启用极为昂贵的粒子加速跑，八十只半兽瞬间倒下，局势才得到扭转——可警卫队也几乎全部牺牲，只剩下少年一个。对方，却还有三个。
少年根本不畏惧死亡，他在心中冷笑，一定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半兽疾风般扑过来！少年的双眼瞬间赤红，一挺剑，刺中兽坚硬的身躯。另两只兽趁机包抄，朝少年张开血盆大口！少年分身乏术，一只手摸向腰间炸弹，意欲同归于尽！
“哎哟！”一声清脆的、与这场死战格格不入的娇叱，突兀响起。
一人三兽都吃了一惊，循声抬头，群兽顿时面如死灰——只见一个超亮的金色光团，流星骤雨般，直直朝他们头顶砸落……
兽们爆发出惊天的惨叫——最下面的一只瞬间被砸出肉酱，另一只被光团压住，半天动弹不了，只有一只幸免于难——原本决意赴死的少年是最镇定的，他淡淡扫一眼从天而降的光团，手中激光剑光芒大作……
徐渺渺觉得自己可能很不争气的中暑，出现了幻觉。要不怎么看了一会儿太阳，周围就骤然金光一片。随即屁股被什么撞了一下，好痛！待金光骤然散去，她看清周遭一片阴暗，扑鼻而来是难闻的腥臭味。
再定睛一看，就看到一道蓝光，鬼魅一般，手起刀落，血肉纷飞！
徐渺渺一个翻身闪到一旁，堪堪躲过那人的攻势。地上一片血肉模糊，只有黑衣少年双手握着那道蓝光——没错，他握着光，神色森然，走到徐渺渺面前，倨傲冰冷。
死神，是不是这个样子？有黑色衣袂、削瘦的身材、英俊脸庞和嗜血的双眼？
啊，她一定是在做梦！徐渺渺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徐渺渺再次清醒时，十分震惊——谁能相信自己中暑便能穿越到两百年后？可此刻她站在这间高耸入云的大厦顶楼，面对巨大落地窗，看着窗外无数飞行器掠过，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建筑上站立的巨型机器人卫兵，却又不由得信了——2011年，真没有这些玩意儿啊！
而将她带来此处的家伙，明显耐性不好。死神般的黑衣少年坐在房间正中的沙发上，语气毫无感情：“说吧，你要什么？”
徐渺渺回头瞪着他。
半小时前，她在他怀里醒来。这家伙当时全身是血，昏迷不醒，抱着她躺在房间地面上。徐渺渺站起来，震惊的看着对面大厦上，巨大的悬浮液晶广告牌上闪过“2212年X月X日”的字样。
等她震惊的趴在窗口四处张望，再回过神，这家伙竟已一身清爽的坐在沙发上，仿佛刚刚重伤晕迷的人，只是她的幻觉。
虽然她模糊记得他之前杀那些怪物的残忍模样，可她直觉他不会伤害她。
“你要什么？”他再次重复这个问题。
徐渺渺声音哽咽：“我、我要回家！”
少年侧脸冷漠不变：“地址？我开飞行器送你。”
“湖南长沙……2011年的长沙……”她的声音有点抖。
少年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居然还是很淡定：“你果然不属于这个时代……你背包中的东西，我只在古董博物馆见过。”
背包中的东西……是指手机、MP4吗？古董？
少年忽然站起来，高大的身影瞬间逼近，婴儿般纯黑的双眸盯着她：“我，明伍，遵循公平交换原则。我不关心你为何而来，你的出现救了我一命，我可以付出与我的生命等价的交换。但帮你回到2011，我做不到。”
徐渺渺面如死灰，看着他死神般俊美的脸上冷漠至极的神情，几乎是带着哭腔问道：“好嘛……那你有什么选择项嘛？”
渺渺做出选择是在五天后。这五天里，通过浏览网络和观看电视，她终于摸清了这个时代的基本状况。
一百年前，人类社会终于通过法案，允许利用核辐射和生化技术，制造出大批模拟人形的半兽人，用以战争和生产。可五十年前，一向被人类当做奴隶使用的半兽人暴动了。他们杀死人类长官，经过多年战争，宣布兽族独立。渺渺所在的城市，北部被人类控制；南部，是半兽军的地盘。边境线上，双方冲突不断。
得知这些后，渺渺的心情很不安。穿越而来的她，实在太弱小，要怎么在这个年代活下去？
所以做选择时，她把心一横，对明伍说：“我不要房子，不要钱；不要你的命。我也不要那个什么高级亚光速激光驱逐炮？我要的是你收我为徒，教我自卫防身，让我能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
明伍冰冷的眸子盯得她心里发毛。她以为他肯定会拒绝，却没料到他只是冷冷道：“一年。一年后你必须离开。”
渺渺心中一喜。她就知道他虽然毒舌又冷漠，可却是个好人！一年时间，她很有信心。她一向很有暴力天分的好不好！枪械搏击游戏她从来都所向无敌；军训射击她从来枪枪十环。要是真的成为明伍那样的战士，很帅！
渺渺顿时对自己的未来，充满莫名的激情。
（2）杀生
身为北城人类特级警卫队副队长，明伍一直生活在靠武力才能生存的环境中。他接触的女性，要么是比男人还强悍的女战士，要么是被保护的、娇嫩柔软到令人心烦的贵族女孩。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和这个古董女孩一样的奇怪家伙。
且不说古董女孩第一天就挑了把重型机枪，结果举了半天也没举起来；拿着激光剑，她兴奋的想试试是否真的有杀伤力，结果削掉自己一半的长发；近身功夫，更是只懂皮毛。他只要一根指头——不，半根指头，就能把她打倒。
可她还振振有词——选错枪是因为明伍两根手指就提起了那把枪，误导了她；她正好想理发所以激光剑不算意外；至于近身功夫，她至少很敏捷好不好？
这个倒是。
她反应的确快，教什么上手也快。最出色的是射击的精准能力，丝毫不输他。
而且，不管她在他手下多么不堪一击，她始终充满令他无法理解的激情和自信——好像她笃定了自己一年时间一定能成为高手。明伍已经习惯，每天一早看到她阳光般绽放的笑颜；然后他轻而易举的将她反复打倒再打倒，直到晚上，她全身伤痛惨叫连连。
通往警备局的路，宽大却阴湿，行人很少。她隔了数百米远远跟着，明伍轻而易举分辨出她的脚步声。
经过一个月的训练，她至少外表像个战士了。一套精干的皮质战士装、黑色长靴、红色墨镜，还有背后一挺满是血腥味的轻便冲锋枪——这些装备让一般人不敢靠近。不过遇到真正的高手，她依然不堪一击。
走到局里菱形水晶大楼下，明伍停下脚步，负手转身，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机灵的躲闪到街角。他默不作声的盯着她的方向，过了一会，果然见到她讪讪的走到他跟前。
“跟踪我的人……大部分会死。”他雪白的脸上，乌黑的眉不耐烦的微蹙。
她“切”了一声，理直气壮的挺着娇小的身板：“我没有跟踪！我是明目张胆的尾随！”
“……”明伍面无表情，“跟我来。”
超级警备队的队长、明伍的上司，是一个高大的全液态金属人形机器人。渺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机器人，眼睛瞪得很大。
“队长，我退出。”明伍将一枚纹着十字兰花的代表警备队的精致徽章，丢到队长面前。
“理由？”队长双眼是赤红的硅晶片，晶亮如鬼魅。
明伍竟然露出微笑。这是渺渺第一次看到他笑，一下子看呆了。
下一秒钟，她却被明伍暴力的丢到队长面前：“我原本应当死于一个月前的战役，我狙杀的半兽数目，远超我本身的价值。是她救了我，遵循生命等价原则，我的命，不再属于警备队。”
从警备队的高楼走出来，渺渺觉得明伍有些可怜，又替他高兴。她想起第一天遇见，他浴血奋战决意赴死的模样，也想起这些天，他对她冷淡却细致的教导。如今，他这个战斗机器，终于获得了自由。
“喂，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她跟上他的步伐。
“人生目标”沉黑晶亮的双眼有些茫然的空洞。
“我以前的目标呢，是快快活活过一生。现在也是。不过我得先成为一个高手高高手。如果将来你有了人生目标，记得告诉我，我帮你一起实现哦。”
明伍静静看着她。
渺渺看着阳光下，他俊美沉静的样子，忍不住说：“嗳，你刚才笑起来超帅。”
他立刻蹙眉，冷下脸走了。
“退休”之后，上门来找明伍的人，却越来越多。原来城中许多像明伍这样的高手，都单干接雇佣任务，类似杀手，挣得很多。可明伍毫无兴趣，将来人都拒之门外。
他每天除了花大量时间教导徐渺渺，就是一个人坐在阳台的悬浮长椅上，沉默的看着灰蒙蒙的天。少年的容貌，却沉寂得仿佛垂暮之年。
徐渺渺这些天有两大成就：一是明伍终于表示，在配备高级武器前提下，她已经成为一名入门级高手，可以对付普通半兽；二是在她的“反调教”下，明伍时不时也会露出微笑——当然，前提是她每天傍晚换着法子耍宝打扰他发呆，他不得不勉强露出笑容，赶她离开。
然而渺渺第一次实战，却以完全的失败告终。
第一次任务，是追杀两只从监狱逃跑的初级半兽。当天夜里，明伍赤手空拳，带着全副武装精神紧张的徐渺渺，前往半兽藏身的废弃工厂。
起初渺渺十分紧张，夜色中每一抹阴影都惊出她一身冷汗。十分钟过后，菜鸟渺渺就在一条破旧生产线后，看到一只硕大的身影。
“点射它的头部、心脏。”明伍低声在她耳边说。
“我……没把握。”
明伍点头：“我射头部、你射心脏。”
两声低哑的枪声之后，渺渺呆呆的看着半兽轰然倒下。事实证明，依样画葫芦这样的任务，她还是可以完成的。当他们以同样方法射杀了第二只后，渺渺心中并没有玩游戏打BOSS的快感，反而徒生莫名不安。
这天晚上，她睡不着。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黑暗中仿佛四处都是半兽死前那绝望哀伤的双眼。她觉得自己喘不过起来，硬着皮头，抱着枕头，冲进明伍的房间。
已经凌晨三点了，明伍穿着黑色睡衣，靠坐在床上，双眼清明毫无睡意。渺渺心中很别扭，语气很冲：“喂！你第一次杀半兽，是什么心情？”
他淡淡看她一眼：“没感觉。”停了停又补充，“我第一次杀的是人，两名越狱重犯。”
渺渺觉得自己瞬间石化了。明伍一定是吹牛掩饰，第一次杀人怎么会没感觉？他这个孤独的杀手，是不愿让人窥探自己曾经的脆弱吧？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赤足：“今晚能不能跟你睡一间房？”不想一个人。
他看着她，点头，起身，下床。
“不用……我睡地上就行了。”她忙说。他却没回答，在房间的长椅坐下，一脸漠然：“我不需要床。”
渺渺趴在床上，看着他紧闭的眼眸，和挺得笔直的背，黑发黑衣，衬得他容貌冰雪般清澈纯净，恬静俊美得不可思议。
他对她，算是温柔了吧？毕竟他是这样冷酷的一个家伙，会对她笑，会教她功夫；会把床让给她，自己枯坐整晚。
渺渺忽然觉得安心，杀是为了生，他教她杀，她才能生。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为你杀生千千万（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