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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回:不是风寒,而是中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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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手指扣在暖热的皓腕间,沉千慧透过掀开的窗帘见到蔡依庭只穿一件洗到泛白的藏蓝夹棉,也没有罩一件保暖的披风,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放柔声音道:「小女子与你素昧平生,但你既是求到我跟前,见死不救非我本意。」
沉千慧先徵求秦氏同意,拿了车上装有零食糕点的食盒,三百两的银票以及一袋的碎银给蔡依庭,最后怕他在寒风冷着,把捧在掌心的手炉送他。
蔡依庭也不乐意白欠她人情,将繫在腰间一块质地上佳凋有凤鸟在朵朵祥云展翅的和田玉当是酬资,盼她能接受。
原本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收下,却被秦氏附在耳畔低语的厉害剖析给说服。「拥有这块玉的人非富即贵,而且背后还有传承上千年的杏林世家作为有力靠山,将来妳有急需时,凭此玉佩去寻相关的人脉帮忙,必有大助益。」
蔡依庭也表明不愿意收回玉佩,并为自己唐突她而道歉。
他在临走前,深深地望了沉千慧裹在貂毛披风的小脸一眼。
那一眼令她印象深刻。
充满着浓烈的眷恋和不捨,彷彿这次的相遇是命运的安排,而不是人为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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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一段睡眠的沉千慧在一睁眼,突然对上一双威严的双凤眼,竟与梦裡的那双眼睛重叠,惊的她下意识要伸手推开近距离出现的脸,落玉的介绍适时让她彻底清醒,意识不在沉浸于原主七岁遇到蔡依庭的梦境。「姑娘,这是二姨娘领进内院的华大夫,正在替您看诊,还请您稍安勿躁。」
她乖巧地任由对方翻看眼睑,把了左右两手的脉,再仔细询问日常生活起居,三餐饮食,却并未寻得什麽可疑之处,就往她用的香粉口脂,睡眠习惯寻找蛛丝马迹。
连二姨娘都听出了不妥,担忧地道:「该不会是」
华大夫严肃地颔首:「我是怀疑有这个可能性,正在搜集相关证据。」
「主母弥留前曾要婢妾好好的照拂十姑娘长大,现在出了这些事,怎麽跟在地下的主母交代?」二姨娘愁眉苦脸的握着帕子,不捨地抚了抚沉千慧的鬓角:「这孩子从小三灾八难就不曾断过,前几日不幸失足落水,差点命都没了,好不容易救活,却又感染风寒,连十馀日烧退了又發,發了又烧,能缓过气也就这四五日的是,现在又要被怀疑」
二姨娘的话扼在嘴裡,没继续往下说。
问生活起居,三餐饮食都在探查身体根基强弱的范围,但问到睡眠习惯和香粉口脂,令沉千慧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在对这副躯体的原主偷偷投毒。
前世宅斗小说看得多了,对于配角陷害主角的手段是如数家珍。
投毒呢,是推动情节进展的伏笔之一,端看投毒者手法高不高明,而投放的时机和物品也非常重要,关係到主角能不能即时發现。
沉千慧为自己的猜测开始兴奋,安静地等待在场的众人一步步印证。
「姑娘平日用的香粉口脂,是交由另一位丫鬟.携云管理,需要让她进来给大夫问话吗?」落玉也品出了二姨娘言词中的不对劲,不由的眉头深锁。「奴婢不会向她提前透露房裡的任何情况,还请二姨娘帮着大夫好好的问出想害姑娘的幕后真凶。」
「当初主母让妳贴身服侍十姑娘,真没看走眼,既忠心且聪慧,未来作为陪房随着十姑娘嫁到夫家去,必定是得力的左膀右臂。」二姨娘欣慰的对她挥挥手:「去把携云唤进来吧。」
「奴婢当不得姨娘的夸奖,服侍十姑娘是奴婢的本分。」落玉朝二姨娘做了一个简单的蹲身。「这就去唤携云入内问话。」她起身后要离开寝房,途经坐在明间圆桌喝茶的沉馥梅旁边,朝他为微一颔首,代表是打声招呼。
毕竟作为沉千慧同父异母,童年都在嫡母膝下成长的亲厚兄长,虽是已经到得离开内院居住到外院的年纪,沉默寡言的他,仍是关心沉千慧的病情,让小厮拿着几间店舖的帐本,便一边听着房内的动静,一边在招待客人的明间小厅圆桌上审阅。
偶尔在听到沉千慧的病情沉重毛笔会略停,但工作不能耽搁,他得要在今日傍晚时分将帐本批好,派人送到沉达的书房案上,请他在做複阅。
不到片刻,身穿嫩青色比甲,梳着双丫髻,低眉顺眼的携云跟着落玉不带一丝风尘的脚步,在穿越设在西次间的多宝阁,来至西稍间的卧房内。
怀着惴惴不安的携云,一踏到卧房铺在地砖的波斯毡毯上,稍微抬眼用馀光扫视一圈,發现主子们都神色凝重,令她的背嵴瀰漫上一层层的寒意,除非主子發话,她是不敢多言。
「姨娘,携云已经带到。」落玉自动往沉千慧附近走去,然后驻足站定。「有什麽想要了解的细节,儘管问她。」
携云抬头怯怯地望向落玉:「落姊姊,我犯了什麽错,为何主子要请妳提我来问话?」
落玉对她展露一抹和善地微笑,假意安抚道:「没呢,妳一直以来都表现得不差,很得姑娘的赞赏。今日特意让妳走一遭,是姨娘替姑娘新请的大夫想要了解姑娘使用的香粉口脂,到底适不适合姑娘目前的体质。」
「妳只管回答便是。」轻飘飘的一句话隐藏着只有熟识落玉脾性人明白的奥妙,那便是力道万钧的杀气。
二姨娘听出了她客气话语裡暗含的狠戾,诧异地望了她一眼,但也没多讲,而是凑近坐在锦凳上的华大夫低语:「不如我替华大夫在姑娘的问题先旁敲侧击一番,待诱导到关键处,换您在问如何?」
「甚好。」毕竟他是个初来沉府给沉千慧把脉的大夫,关于病人的隐私,或许照顾她的人会比较知道,由他们来问话,会比他自己问话要来的有条理。
华大夫是乐见其成。「妳请。」
二姨娘毫不耽搁的问:「我记得姑娘们的香粉口脂在先主母时,统一是由座落在杭州城内的妍华阁每月派专人进府裡带新品,供姑娘们挑选,製作的材料儘量以不伤姑娘的皮肤和身子为主,姑娘们用的皮肤那是一个光华水润,跟新剥的鸡蛋没两样,人也看着精神。怎麽到了这三年,不见妍华阁的专人不论,怎麽统一配發的香粉口脂品质低劣到让姑娘们频频用了皮肤起红疹,也不復往昔的容光焕發,而妳身为姑娘的近身婢女,应该得时时注意姑娘的皮肤变化,姑娘神色暗沉,嘴唇泛青,难道妳都没注意过?」
平常看着笑容满面,和蔼可亲的二姨娘,在碰到有关沉千慧的事情,问话竟会如此犀利,着实使落玉大开眼界,也越發坚定往后不与二姨娘为敌的决心。
「姨娘,您也知道自从老爷娶了新夫人后,前夫人确立的规矩都被改掉,连先夫人帮姑娘们找稳定供货的华妍阁,也被新夫人嫌贵,通通换成是新夫人弟弟新设立在街道上店舖的货,香粉口脂较之华妍阁,用料是低劣,製作亦不严谨,奴婢试用过一两次,觉得不行就不给姑娘涂抹,省得姑娘不舒服要请大夫,还被新夫人骂娇气。」真真是冤死她了,她虽掌着沉千慧的上妆用品,可却没法子干涉新夫人.潘氏裁减姑娘们吃穿用度的权利,在几次去领每季按姑娘嫡庶發配份量的口脂香粉其他妆品,已经见惯好东西的她,自是不屑把便宜的烂货往沉千慧的妆台搁,没的擦坏了她的花容月貌,未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机,总是处于挨打的位置。
若是老爷再狠一点,在杭州城郊外找座尼姑庵,逼着姑娘进去带髮修行,无异是毁了姑娘一生。
牵扯到无辜的她们,下场不是拉去配粗鄙的赖汉,不然就是找个五毒俱全的爷们嫁了。
携云晓得厉害,会把沉千慧的安危看得比自身还重。
这作孽的潘氏!先主母唯一留在世间的骨血都要残害。
二姨娘的媚眼闪逝一抹不悦,很快又被遮掩过去,浅笑吟吟地在问:「既然现在夫人配给的香粉口脂用不得,但妳是仅次于落玉的大丫鬟,在先主母去世前曾给妳一旬出外两次採买的承诺,延续至今,应该替姑娘寻的坊间不少质地优良的口脂香粉,也推荐推荐姨娘我,如果用的不差,赏钱少不了妳的一份。」
「这些年倒是有替姑娘找了不少的口脂香粉试用,其中就有十五姑娘推荐凝露舖子出的栀子花口脂,姑娘用的最合心意。」携云想一想,对二姨娘提议:「只是打从姑娘落水受寒后,口脂便搁了一段日子没有涂抹,奴婢收在妆台屉子裡,姨娘可要瞧瞧?」
二姨娘表现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赶紧的去拿,顺便将姑娘的香粉一齐带过来,好教我开开眼界,见识见识姑娘平日擦的抹的口脂香粉是何等独特。」
携云不疑有他,径直走到一座聘请能工巧匠用一块完整紫檀木打造的镂刻四君子图纹的精緻妆台前,拿了一旁的小巧竹篮,在拉开一二层的屉子,拣了几款装着口脂和香粉圆盒放入,在悉数恭敬地奉到二姨娘跟前。
二姨娘接下竹篮,随意在裡头翻了翻,拿出一个淡蓝色圆盒的香粉打开凑近鼻端闻一闻,闻不到片刻,她柳眉微挑,妖娆的眼风轻轻地往华大夫一扫,「这香粉是用是掺了春末的月季,晒乾后同梁米研磨成粉,新鲜是新鲜,但掺了股涩味,不细闻还真闻不出裡头门道。」
二姨娘顺手将月季香粉递给沉默的华大夫。「这女人家涂的抹的妆品,若是研製的材料不佳,长年累月下来,毒素渗透皮肤,侵入五脏六腑,伤的可是女儿家性命,就请华大夫帮忙检视这堆香粉口脂,可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