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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谁是幕后凶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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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大夫深深地凝视二姨娘一眼,佩服她能够因势利导让携云拿出从前沉千慧用过的香粉口脂,让他查看有没有掺入危害人体的成分,又在闻了月季香粉后,能精确的讲出月季的开花时节总觉得她跟一位记忆中认识的故人相似,但两个人的个性大相径庭,除非再找到一两样不为人知的小举动,在综合她不经意流露的习惯,才能判断她究竟是不是被族裡宣告死亡,实则是失踪的典医女.华晴良。
二姨娘被他别有意味的眼神,给瞧的寒毛根根竖起,急忙掉头转向沉千慧,發现她却是一副看好戏上演的期待表情,不由的逗笑了她,伸手轻轻一拍沉千慧的肩膀,「妳这小促狭鬼。」
沉千慧發现秘密被当场拆穿,也不着恼,对二姨娘报以浅浅地莞尔。「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焉知姨娘和我是看戏的观众?还是演戏的伶人呢?」
二姨娘笑着摇摇头,欣慰沉千慧这一病后,性子不仅比往昔活泼,一张口便是一串串的妙语朝人耳朵掷进柔软的内心,听得整个人像是浸泡在蜜罐子中,从头髮丝到脚后跟皆散發着甜味。
她压根不知道,面前的沉千慧早已不是原本的沉千慧,却是换了一抹来自异界魂魄的沉千慧。
当然机警如沉千慧,是不会将原主离世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即使是对原主照顾有加的二姨娘。
她会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裡,直到进棺材的那一刻为止。
二姨娘叹息地回复:「大梦初醒后,妳与我皆不过是戏中人。」
这句玩笑话,不曾想对她们未来的命运,各自做了一次完美的诠释。
华大夫一勾唇,拿过月季香粉的圆盒凑近鼻子闻,脑子迅速勾勒月季香粉使用材料的原貌,在用大拇指和食指指腹拈起香粉搓揉,辨别其中是加了什麽调和香味的花草,末尾在将刚刚把到沉千慧的两手脉象做一个思虑连结,很快地识破了箇中玄妙。
原来啊,原来啊。
为了不吓着在场的人,华大夫决定换个委婉的方式表达致命原因。
「姑娘在娘胎裡便落下了先天不足之症,但自打降生后,曾受过精心调养,将亏损的根本一点一滴的补回,却又被日常使用的物品诱發寒症,一刚开始姑娘还没察觉出异样,等日子一久,不论四季,容易手脚發寒,连大热天在阴凉处待着,便如在冰窖,全身凉浸浸,嘴唇和手指指尖皆呈现紫色,这是血脉不通的迹象。」
落玉听到华大夫的分析,忍不住地频频点头:「莫怪有时替姑娘擦洗身子时,在摸到她的四肢,总觉得不如常人温热,原来是有此原因。」
「姑娘是天生阴寒的体质,不能使用阴寒的食材花草,甚至是衍伸的膳食和会接触到的妆品,只会更加重寒气的累积。」华大夫示意二姨娘把整个竹篮交给他。「寒气累积久了,没有适时的排出,便会慢慢渗进五脏六腑,如果在运用相生相剋的理论,佐以某些特定花草,製成饮食妆品,那麽原本单纯的寒气,便可调配变化,最后终成棘手的寒毒。」
华大夫逐一检视竹篮裡的香粉口脂:「这些香粉口脂,有的是能催化寒气的花草研磨而成,这罐月季香粉即是。」
他顺手拿了绘有精美缠枝玫瑰图案的粉色圆盒,打开盒盖嗅一嗅:「有的却是缓解寒气,强化根本的药草透过更加精巧的製作,能让皮肤嘴唇更好地吸收,这套玫瑰系列的香粉口脂即是。」
他检查的差不多,最终下了定论:「要害要救?真是矛盾得很。」
华大夫环顾一周,观察众人的表情皆是似懂非懂,唯独二姨娘露出沉思,知道她能够听得懂,便将推测往深一层说:「姑娘遭受寒毒的侵害,不仅导致不孕,整个人易疲惫倦怠,精神没办法集中,自然睡的时间比醒的时间要多,如果有人趁姑娘不备用外力让其染疾,便能将寒毒和侵体的寒气合而为一,夺了姑娘的命。」
二姨娘妩媚的眉目顿时笼上一层阴翳,编贝的牙齿咬着粉色下唇,颤着声音将他点到为止的关窍,直接摊在众人耳中:「届时在普通的大夫诊断中,姑娘是因为体质孱弱,熬不过风寒离世,是常有的事;要是在亲近姑娘的人眼中,因为早已抱持姑娘随时会因病离去的准备,所以对姑娘的夭亡并不会放在心上好狠毒的手段,竟将致姑娘于死的计谋埋藏在不经意的细节间,若一个轻忽,看似正常病死的姑娘,实则是被人用深远的策划给一步步害死。」
携云却是听得冷汗涔涔,怎麽也没想到,有人竟是假借自己的手来要沉千慧的命,即使她是无心为之,但依二姨娘将沉千慧视若己出的疼爱,不找人牙子将她卖往私娼寮过着一双玉臂万人枕,一张朱唇万人尝的生活,这惩罚都是轻的。
落玉表面虽是镇定,可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从小照顾到大的姑娘,居然一直游走在鬼门关前,而她却毫无所觉。
无论在衣裳吃□□细到拿大夫开的相剋食材名单仔细牢记,并嘱咐大厨房的煮饭婆子们有些食材万万不可入膳,再到另一个大丫鬟去提食盒回来时,她都会再三检查,有必要时会亲嚐,就是怕沉千慧在吃过这些食材教孱弱的体质雪上加霜。
千防万防,却没防到沉千慧的妆品,令她万般羞愧。
「姑娘,奴婢失职」落玉望着平和的沉千慧,恨不得活剐了自己,遂向她当场下跪请罪:「还请姑娘责罚,奴婢绝无怨言。」
沉千慧却果断地摇摇头:「这事并不怪妳,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更何况自从母亲缠绵病榻,无法事事护我周全,是妳一肩扛起照顾我的职责,将小院内外打理的井井有条,从不使我烦心。」她使眼色让落玉自己起身:「妳是我信赖也是我未来要倚重的左膀右臂,本来错就不在妳,我怎可不分青红皂白问罪于妳。」
二姨娘分神注意这边的动静,不由得帮腔:「这些年,妳对姑娘的忠心,大家皆是有目共睹,姑娘既是不怪罪,就是不怪罪,妳赶紧起来,别教姑娘为难。」
「姨娘讲的话,便是我的心声。」沉千慧赶紧打蛇随棍上,要落玉别再被浓厚的愧疚感给压垮,「地上潮妳别跪着,小心别让膝盖落了病根,未来还需要妳帮我掌管这小院的内外事务,现下我可是一刻都离不了妳。」
落玉拗不过两人的盛情,在用不安的眼神确认沉千慧的面色如常,没有一丝责怪,迅速自地上起身。
二姨娘安顿好这边临时产生的状况,则继续朝华大夫追问:「姑娘身上的寒毒是否有解?」
「解,是有得解。」华大夫语带保留,「但解得人并不是我。」
「是谁?」事关沉千慧的生死,二姨娘也不在拐弯,开门见山地问。「医术如何?」
「舍妹,华銮凰。」华大夫乾脆地报出人名,随后简单地讲述:「她善使毒,亦善解毒,在华氏一族中,她是这个领域首屈一指的佼佼者,连跟她同时学习的我都得靠后。」
「请的到她吗?」要晓得华氏一族的医者,不论男女,在大嘉朝是不逊于达官显贵的珍稀存在,要请得动他们下太行山,除了是發生的病例非常棘手,换了好几拨华氏一族走街串巷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在据实回报给要抄录大夫每个月开出方子作为行医证明的存方部统领者,在报给小医长,由小医长去掌管大夫个人历年行医资讯查询,针对病状派出合适的医者。
这群医者较之走街串巷的大夫,是以某个领域为专攻的中阶小医。
寻常要请下山都不一定请的到,别提是在站在某个领域最拔尖的天才。
除非是本人愿意走一趟,否则就是尊贵如华氏一族的医王来请,也未必能请的了。
像华大夫年纪轻轻以在人才辈出的华氏一族升到长老一职,有参与华氏一族内部事务的决策实权,作为他的亲眷即使能力再烂,多少也能受到庇护,混个轻鬆閒差,悠哉度日。
可在讲求医术精粹的华氏一族,是以天赋、资历、贡献在论族裡的地位。
所以能亲得华大夫推荐的医者,在医术这方面无疑是给了铁板钉钉的保障。
可要怎麽请,是否请的了,又是一个问题。
医术越高的医者,规矩那是多如牛毛,再商请的过程中,要是一个不注意触到其设立的禁忌,之前谈妥的一应事务,在下一瞬间便行全数作废。
这是二姨娘忧虑的点。
「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要是医治贵府姑娘身体的恳求,我有把握让舍妹答应。」华大夫从袖口掏出一张帕子擦一擦摸了香粉口脂的十指,转而嘱咐二姨娘和落玉:「这些香粉口脂先别给姑娘用,集中一个盒子裡,另放别地,待来日时仍有用处;姑娘每日晨起晚睡时,洗漱皆用温水为宜,在睡前将研磨成粉的艾草加入温热的水盆中,给姑娘泡上一刻钟的脚,并按摩姑娘脚上的穴道,促进姑娘筋脉能够活络,加速寒气排出;姑娘不论昼寝晚睡脚上最好套一双袜子,视冷热调整袜子的厚薄;姑娘从今天开始喝水都要以温水为宜,三餐清淡少油脂,剩下的我会开出疏导气血的方子内加註刚刚为补完的事项,还请严格遵守。」
「有劳华大夫。」二姨娘和落玉双双朝他鞠躬致谢。「感谢您不远千里来替姑娘诊病。」
华大夫则把竹篮交给落玉,二姨娘则命携云去同坐在明间的沉馥梅取纸笔铺在鸡翅木方形茶几,好给他开方子。
沉千慧则为他的细腻感到惊叹,前世她去医院看诊的次数不少,碰到的医生类型什麽样都有,除了妇产科的庞医生和皮肤科陈医生,会对她的疑问有问必答外,亦会仔细叮咛她的生活习惯哪些该改进,哪些要注意。
在这个陌生的朝代中,她居然再一次碰到前世能深入看护到生活的医生,欣喜之馀不免有着怀念,在对华大夫口头道谢含了真心:「小女子在此多谢华大夫的辛劳,愿华大夫从此医途顺遂。」
华大夫保持和煦的笑靥定定望着她,接着趁在场众人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凑近她耳畔,低低说了一句:「慧儿,妳可不是早夭的命。」
沉千慧杏眼圆睁,还不及消化这句留在耳旁话语中的意思时,却瞧他不动声色地退回原位,装作一副没事的模样,好像刚刚發生的经历,是她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