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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菩提签(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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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四人阅遍,一直还未开口的坐在主位中间的方丈大师接口说道:“世人均知菩提签是我摩耶寺的镇寺之宝,非方丈不能览阅,非大难不能现世,断魂刀此举实在是强人所难,敝寺万不能应下。不知辛道友和诸位施主可有良策助敝寺一臂之力,老衲在此先行谢过。”说完面向众人也行了一礼,众人纷纷回礼后,孟司青当即回到:“断魂刀成名已久,说是武林名宿也不为过,可从未听闻过他何时成亲过,莫非此帖只是有人冒断魂刀之名所为。”“非也,贫道我倒是听闻过一事,说断魂刀月余前娶了一女,视若珍宝,几乎是有求必应,如此事当真,断魂刀如斯作为也不为怪了。”没想到这么一个严肃厉害的道姑也如此关心江湖八卦传闻,相比之下,之于江湖我实在是寡闻少见得很。
水嫣柔接着续说道:“不错,弱水宫也得到过此消息,据我所知,断魂刀为人风流多情,自号‘惜花居士’,几十年来凡是美人所求皆不回绝,红粉知己更是遍布天下,但却从不谈论娶妻之事,因此谁也不相信他现在居然会成亲。”有道是反常即为妖,在座众人均想到,一个从未有心娶妻的风流刀客成亲,这其中必有些什么不为人所知的辛秘之事发生。见众人都在思量中,我朝主位欠了欠身道:“刚刚寺内绽放的焰火是我身边的文若所有,我担心他是否已被那断魂刀劫走!”蕴因大师闻言,不无关切地回道:“洛小施主既然在本寺被劫走,摩耶寺定不会袖手旁观,如若真是断魂刀所为,以他刀下无冤魂的个性来看,小施主的安危韩姑娘倒可放心。”我一听放心不少,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就好,其他的都可以徐徐图之。
孟司青端起面前茶盏撇去浮沫后轻啜了一口,心想摩耶寺的旗枪龙井果然冠绝天下,即便在宫中可能也喝不到如此纯粹的一芽一叶,如果没有发生这麻烦事,在此地煮茶谈禅,可不比天上神仙还惬意,遂有些可惜地说道:“断魂刀此举虽然看似光明磊落,但应是不知菩提签存在寺内何处而做出的投石问路之举,在下以为,贵寺不妨以不变应万变,如此一来,料想那断魂刀也无通天之能知晓菩提签的所在。”此话一出,在座众人无不赞同,可我却禁不住想,这断魂刀既然成名已久,怎还会用这种一看就穿的小伎俩呢?果不其然,方丈大师沉声回道:“说来忏愧,菩提签身为本寺重宝,其存在何处确实只有寺中方丈知晓,但为了避免方丈本人意外身死后菩提签无法继续传承下去,每任方丈在承位之时,都会邀请四位当世武林名宿参与‘封签礼’,以备不时之需,从而确保菩提签能够传到下任方丈手中。”眼看众人了然的神色,方丈顿了顿道:“老衲封签之时,断魂刀纳兰裘便是四位观礼人之一。”说完,许是想到摩耶寺今日困局缘法于自己昔日之举,不愧是因果难消,不禁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惊闻这隐秘因果,辛道姑不无佩服地道:“这样看来,那断魂刀还真是个光明磊落的人物,他本知道菩提签的所在,却不屑于行宵小之举,便留书明志,为的是让方丈有时间重新选择他处封签。”我心里暗哼了声,这断魂刀想得到菩提签,又怕他日为江湖不耻,就想出这种虚伪的办法,说是三日后前来,若是他这几日有法子监视住摩耶寺,还不愁知道菩提签新的封存之所么,但在一般的江湖人看来,反倒显得他高风亮节了,这些正道人物还真是浪得虚名得很。看到韩思容不屑的撇了撇嘴,孟思青禁不住又抬起左手揉了揉她的发旋,果然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小丫头,还是个嫉恶如仇、心思敏锐的小丫头,收到韩思容怒目瞪视的视线,孟思青若无其事地收手转头向方丈说道:“在下倒是想到另一种可能,就像刚刚在下所质疑的,我们现在并不知道留贴之人是否就是真的断魂刀,如若有人恰好知道断魂刀参与过‘封签礼’,一旦他冒断魂刀之名留下此贴,方丈不安之下定会将菩提签转移走,而这人便可以从摩耶寺的动向中知道菩提签新的封存之所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一时间众人都默然不语,我刚刚安定下来的心情又开始焦虑起来,照孟思青所言,留书之人诡计多端,不管摩耶寺如何反应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若是这种人掳掠了文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孟思青见状,知道小丫头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便俯身轻语道:“既然只是掳掠,说明文若对这人还有用处,暂时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唯今之计,需冷静自持,找出应对之法,并伺机揪出留书之人为上。”下山前师傅就说过我这易慌易乱的毛病,想不到在江湖中行走了月余,我这毛病还是如影随形,虽不免有些气馁,可听到孟思青的这些宽慰之语,心下仍是倍觉温暖非常,至于他为何对我如此之好,那些所谓的真相,我却并不想知道,即便他日我贪恋的这温暖许会不再,我亦是无怨。
突地,一坐于方丈右手边的僧人愤声说道:“这贼子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忒是让人憋闷,我说师兄,你们商量了半天,倒是说说该怎么做啊!只要能逮住这贼子的踪迹,我蕴回第一个请战去会会。”蕴因大师一听这炮仗般的言语,有些气闷地回到:“这不正在商量吗!师弟骚安勿躁,不然还是回蕴果师兄的藏经阁参悟佛法吧!”蕴回哼哼两声,就不再做声了。我想了想,有些迟疑地说道:“小女有个想法,就是不知有没有效?”“哦,韩姑娘有何高见,不妨直言。”既然方丈已经开口,我在脑海中捋了捋思路道:“我方现在处于被动之中,不管留书之人身份如何,菩提签都不能冒险留在原处了,若贵寺信得过我等,不如将我等一起带至封签处,然后我等四人就离寺而去,这样做便可分散那留书客的注意力,起到惑人耳目的奇效,至于菩提签应该如何安置,贵寺可自行做主,无须告知我等。”
“不错,不错,是该轮到我们也给他来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了。”蕴回摸了摸头顶的戒疤,乐不可支地说道。方丈和其余几名僧人也是脸露微笑,点头不止,蕴因大师朝另外几人问道:“韩姑娘所言甚得有理,不知几位施主意下如何?”辛道姑赞许地回道:“此策甚好不过了,贫道附议。”孟思青摊了摊双手表示并无意见,水嫣柔妙目在孟思青身上驻留了一会,也轻声接道:“韩姑娘才智过人,小女子自愧不如。”见众人都无意见可说,方丈不无欣慰地说道:“当下计策已定,老衲和几位师兄弟还需做些准备,明日妥当之后再相请诸位前来,此番援手之恩,摩耶寺上下均是感恩莫名,诸位若有兴趣,明日离寺前可前往藏经阁阅览四楼以下的经书,只要不带出阁内即可。”众人一听均是欢喜无比,摩耶寺藏经阁楼高七层,其中藏有大量的中外佛经、江湖秘辛以及各派武功功法,数量之多、涵盖范围之广天下无出其右者,虽然现在只开放到四层,但也是莫大的机缘了。
走出大雄宝殿,弦月已经是半挂于空,山中夜里的温度仍是有些寒凉,回往寺院客房的小径旁尽是含苞待放的海棠树,行走于间,隐隐有淡淡的花香传来,只是身在恩怨纠葛的江湖中,谁又能够驻足赏一赏这月色下的海棠景呢?一路无话,行到客房附近,辛道姑就先行行礼离开,接着水嫣柔带着她那些随从也离开进入到一进禅院内,又走了一会,我偏过头有些疑惑地向孟思青问道:“前面就只剩我居住的客房了,你的客房应该不在那里吧!”孟思青淡淡一笑,“我师傅自小就教育我,送女孩子回房绝对不能半途而废,说不定最后还能被赏一杯茶喝。”我脚步一顿,为什么再见孟思青他变化如此之大,初见时陶俊生不是说他不喜女子么,那现在这和痞子有得一拼的人到底是谁?还有谁家师傅会教徒弟如此理论啊!
待走到我住的客房外,孟思青揶揄道:“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这厮还真把他师傅说的话当成金科玉律了啊,“明日还要早起去藏经阁呢,大半夜的喝茶了会睡不着的。”孟思青一怔,没想到丫头会回答得这么有理又委屈,便也不好继续无赖下去,拍了拍脑门,清声嘱咐:“今日发生了太多事,你是该好好休息,藏经阁寅时才开放,明日用完早膳后去时间正好。”说完看了眼韩思容有些疲累的脸,转身就大步走进了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