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三嫁》意前

39、寻找萧缈

　　三年后，黄姑县。
　　一辆没有家徽的豪华马车停在了县城门口，被守城的士兵挡着，中年的县令从远处跑来，对着马车鞠躬道：“萧老板，元公子已经吩咐过了，在他没回来之前，请您务必先留在黄姑县。”
　　从里面传来一个女声，“该说的已经说了，该问的我已经问到了。我要到外地做生意，你这是要挡我的财路吗？”
　　“下官不敢！”县令擦擦汗，在想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拖点时间。
　　从城外突然来了一匹快马，马儿还没到，马上的人突然一跃而起，居然直接从上面飞了下来，直接来到了马车前，但身上却没有一丝紊乱。周围的守卫已经惊呆了，还是县令眼快，高兴地上前称呼：“下官见过元公子，公子，灵……萧老板执意要离开这里。”
　　年轻的元公子冷眼看了一眼县令，他掀开马车的帘子，对立面的人说道：“灵鸢，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一身华裳的萧缈正坐在马车中间，两边有丫鬟在帮她扇风，她一脸自若，笑道：“公子，我说过多少遍了，我感谢你救了我的命，但我不是什么灵鸢。”三年前，她逃出龙家，即将挂掉的时候，是黄姑县幕后的老大元恕之救了她，而他便是昭王的另外一个孩子，灵鸢的亲哥哥；他早就得到消息，自己的妹妹要嫁给龙家，前去看望，没想到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萧缈自认为真的不是所谓的灵鸢，灵鸢早就被追杀致死了，萧缈顶多是借尸还魂。
　　元恕之冷哼一声，“难道你要去找龙家不成？别去了。”
　　萧缈笑道：“我找他们做什么，我就不能有其他老朋友吗？”黄姑县鱼龙混杂，什么消息都有。二皇子虽然没有对龙家进行惩罚，不过不胫而走的丑闻，也让龙家在江湖上的地位一落千丈，至于这丑闻是谁传的，便是萧缈眼前的元恕之。他就是个腹黑。总结，元家没一个好东西，老皇帝夺人财产，放纵自家儿子杀人，最后将自己儿子关起来了事；七儿子机关算尽，最后还是被自己爹和兄弟给坑死了；二皇子倒是赢家，不过赢得也险。她虽然不喜欢元恕之，却不得不承认他才是最大的赢家，在黄姑县逍遥自在地当个土皇帝，好过其他地方的血雨腥风。恕之恕之，这名字也不知道谁取的。
　　元恕之说道：“呵呵，你的心思我已经摸透了。我已经见过龙浩天一次了，你猜他怎么了？”
　　萧缈抬眼，“怎么了？”
　　“不告诉你！”元恕之傲娇地回头，走向自己府邸的方向，背着城门的脸得意地翘起了嘴角。
　　萧缈果然没有再走，倒不是想知道龙浩天的消息，而是如果现在出城，应该会在路上碰见的，先躲一躲吧。

　　一个月后，德州府。
　　“老板，来三斤酒！”莫狸走到了一家酒馆，吆喝了一句。
　　“好嘞！”掌柜的开心地应了一句。
　　德州主城的人都说，莫捕头和三年前完全变了一个样。原本干净整齐的模样，现在已经是胡渣满脸，长久地只穿着捕头的衣服，但眼神却比从前犀利起来。
　　莫狸倒满小二送上来的酒碗，正要仰头一饮而尽，抬头却看见了一个熟人。
　　“莫捕头，何不请我也喝一杯！”穿着灰色男装的萧缈坐了下来，她放下手中的折扇，夺过了莫狸手中的酒碗，大口地喝了下去，妈的，这酒够烈的。
　　莫狸反应过来，招呼着小二，“小二，再拿一副碗筷过来，加一道牛肉！”
　　萧缈不客气地笑了，“狐狸，三年不见，你怎么越长越挫了？”
　　莫狸笑道：“这样的我刚好。”
　　萧缈拿起折扇打开，异常潇洒地扇着风，活脱脱的一个风流公子，“我听说莫捕头这两年可是为了德州立了很多大功劳呢，我就说嘛，你要是不跟着飞猫不放，可以办很多大案的。”
　　“哈哈……”莫狸指着她点了点，“别以为我会放过飞猫，要不是她三年没有动静，我也会二话不说追捕她的。对了，萧公子，最近做什么营生呢？”
　　“散财！”萧缈半开玩笑地笑着说，见莫狸愣了一下，便补充道，“以前的营生不做了，现在在做生意。你要看吗？”
　　“哦？是什么生意？”
　　萧缈从怀里掏出一只银制抽丝珠钗，做工精美，一下子吸引了莫狸的眼光。她将这珠钗送给了莫狸，“给你，送给你的心上人。”她依旧做着首饰铺的生意，只是花了更多的时间，花高价找了很多技艺高超的老匠人，发现了以前没注意的东西。
　　莫狸失声笑了，“萧公子还是一样善解风情。”他接过珠钗，又说，“莫某的确有成家的想法了，这么美的东西，正好当做聘礼。”
　　“不谢，三两银子。”萧缈伸出手，莫狸无语地笑笑，将三两碎银子放到她手中，却从她手里接到了一个盒子，“这个是……”他打开，是一对金色的小猪。
　　“纯金的，当贺礼的。”萧缈收起银子，又问，“我听说州府大人的千金已经和你好了两年了吧，人家等你都快成老姑娘了，怎么现在才想着提亲？”
　　莫狸脸上没了笑意，却铺上了一层淡淡忧伤，“赵家一直将我视作半个儿子，所以……我这是义孝。”太多事情，终于让他明白了以前自己的错误，虽然已经晚了……说起孝，他想起了赵悦容，便又对同样没了笑意的萧缈说，“容儿快成亲了，你不回去看看吗？”
　　萧缈低下头，用折扇拍打着自己的手心，悠悠地，似乎在思考着。
　　莫狸却又说道：“前阵子我看见了龙公子。”他已经从各种渠道上得知了三年前发生的事情，也知道萧缈并没有嫁给龙浩天，这其中的缘由自然有他不知道的。不过——“他向我问起了你的消息，你们也很久没见了？”
　　萧缈的脸上一阵不易觉察的错愕，含糊地回答：“额，是啊，是很久了。”三年了，身上的伤口愈合了，心上的伤也快淡了，但每想起，依旧是钻心的痛。
　　莫狸说：“他似乎在找你……龙公子，变了很多。”
　　“呵呵。”萧缈笑道，“你才变得比较多吧，儒雅捕头转身成为糙汉子。”
　　莫狸也不在意她的打趣，颇有感慨地说：“如果你觉得我这样是糙汉子，那你见了龙公子，一定不懂用什么词形容。”
　　萧缈移开话题，“不说了，容儿什么时候成婚，我得好好准备贺礼了。”

　　几天后，长乐郡。
　　一身素衣的赵悦容站在一家裁缝店里，挑选着红色的布，一旁的洪叔在旁边唠叨：“容儿，不如这个，上面有龙凤呈祥的浮纹，福星应该也会喜欢的。”
　　三年守孝已过，赵悦容准备出阁了。她的眼睛已经好了，和从前一样灵光，她放下手中的布，娇嗔道：“哎呀，都不好，城里难道就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吗？”
　　在店铺外等待的秦福星一脸面瘫，时不时略带柔情地看着店铺里的未婚妻——已经是表情的极限了。
　　洪叔埋怨地看了一眼门外的汉子，抱怨地说：“福星也不进来帮忙看看，小姐你究竟看上那木头什么了？”
　　赵悦容笑道：“木头我也喜欢！”她回头看向门外，但是秦福星已经没在原来的地方了，“人呢？”她走到门口，看向街的尽头，秦福星大步流星地走向前，也不回头看一眼。这时赵悦容也不得不郁闷了，“明明是他成亲，怎么这么没兴趣嘛！”
　　秦福星只是看到了一个老朋友，他跟在她后面，窜了好多条路，终于在一家成衣店找到了她。他从她身后叫了她一生，“萧姑娘。”
　　萧缈回头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就一句：“你怎么留了那么丑的八字胡！”
　　秦福星的确蓄起了胡子，其实他年纪不大，不到三十，但有了胡子，却掩盖了他过于秀美的脸庞。杀气没了，只留下一股浓浓的生活气息。他低头看着萧缈手中的东西，是一幅画，画上是一件嫁衣。
　　萧缈也不再理他，兀自对老板说道：“尺寸上面都标好了，按上面的做，订金五十两，其中有些是给你买材料的。做好之后，自然会再付。”
　　老板高兴地接下那张纸，又收了定金。萧缈这才又回头对秦福星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容儿很想念你。”秦福星老实回答着，“原先龙家变故，我们也听到消息了。”
　　萧缈低下头，沉默，怎么每个人都向她提起旧事呢？揭人伤疤真的好么？她抬起头，笑道：“听说你和容儿要完婚了，我回来讨喜糖的。”
　　秦福星从兜里拿出两颗抱着红纸的糖。伸给萧缈。
　　萧缈黑线着接下，秦兄弟，你要这么实在么！
　　秦福星觉得她的表情有些嫌弃，便补充了一句：“我身上只带了几个，家里还有。”
　　“不用了……”萧缈无力地拒绝了，她指着正在忙的成衣店老板说道，“算是给容儿一个惊喜吧，你们过几天拜堂？”
　　秦福星答：“六天后。”
　　“这么快……哦不对，也不快了。”都三年了。三年啊，时间一晃就三年了。
　　“嗯。”秦福星似乎明白她在感叹什么，“到我家住吧，容儿一定会很高兴的。”
　　“容儿啊……”萧缈有些头疼了，这丫头一定一定会吵着她的。她好久没这么被人吵过了，一开始绝对会不习惯的。
　　“福哥你怎么在这儿了！”寻来的赵悦容走进店里面，秦福星侧身回头，正在犹豫的萧缈便映入了赵悦容眼中，“那……那……是……糟了！洪叔，我出现幻觉了！我居然看到了缈儿姐！糟了糟了！”她捂着自己的双颊，难过地说道，“一定是最近太开心了又生病了！”
　　萧缈：“……”就知道她会这么不正常。
　　秦福星是个实在人，果然挽着她的手，说道：“不是幻觉，她真的回来了。”
　　赵悦容不可置信地看着萧缈，突然就泪崩了，果然扑向萧缈，“姐姐！真的是你啊！呜呜……我还以为你真的出事了……呜呜……可是找不到你尸首，又不能给你立碑……”
　　洪叔一脸感慨，又为自家小姐的行为捏了一把汗。
　　“行了！”萧缈只要跟她说话就会有气，“我没死呢，立什么碑！听说你要嫁人了，我特地赶回来的。”她推开赵悦容，仔细地看着她的眼睛，“你眼睛好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赵悦容开心地擦擦眼泪，如实相告：“两年前，龙大哥找来了一个张诗德张神医，没两下的就把我的眼睛扎好了！哦对了，龙大哥来过好多次了，都是为了找你。”
　　萧缈撇开头，不语。
　　赵悦容也明白了，推推她说道：“你别记恨他，他也是有很大的苦衷的，有些事情他也不知道。”也就她敢和萧缈说这样的话了。
　　萧缈笑着将她推搡到秦福星身边，说道：“你都快成亲的人了，就别替我担心了！”
　　赵悦容脸红着，左右看了看，才发现这是一家成衣店，她突然想到了自己要买的东西，“诶，洪叔，我们也可以在这里买衣服的！”
　　“不用买了。”秦福星淡淡地说了一句。
　　赵悦容退后了一步，极其惊讶地看着他，“福哥，你……你已经不在意到连嫁衣都不穿了吗？”
　　秦福星很在意萧缈说的惊喜，于是抿着嘴巴不说话。
　　萧缈无语了，秦兄弟，做人也别太实在了，身上随时带着喜糖的人，明明在意得要死，表现出来会死么？

　　萧缈就在赵悦容家里住下了。赵家的家财虽然被朝廷给“收”了，但家底还算殷实，多半是秦福星的功劳。老宅被收拾得干净，添了两个老妈子帮忙家务，洪叔在家的地位便是半个老太爷了。萧缈问起了过两天请的客人，赵悦容如实回答了：“南公子和他的少夫人，也就是丹青，他们会来，还有几个以前爹的故友，福哥那个当护院的师弟柳若松也回来……还有谁呢，好像也就这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