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三嫁》意前

35、回顾真相

　　萧逸的坟墓被龙浩天安置在了芳汀县的某座小山的山顶，正好对着安逸的芳汀县。而周围是未结果的桃树，在春天，应该会有一片香雪海，能在这样的地方安息，萧逸应该会很高兴吧。

　　拜祭了萧逸以后，萧缈在萧逸墓前守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龙浩天也没有闲着，沈长风飞鸽传书，京城内，七皇子带着拿到的前朝玉玺演了一场戏，到最后却被人揭穿玉玺是假的，今上龙颜大怒，让七皇子闭门思过，朝中的势力做了一次转移。龙浩天想了想，还是决定将事情告诉萧缈。

　　萧缈本不想管的，最重要的师父都离她而去了，旁人的事情与她何干。但她心中却好奇，七皇子的动静这么大，怎么不见二皇子有什么行动呢？在萧逸的墓前，萧缈跪着祭拜，口中对龙浩天说道：“我根本就没有拿到真的玉玺，你一点也不怀疑吗？”

　　龙浩天看她脸上平静，对师父去世的悲伤应该也淡了下来，他答道：“或许真的玉玺本就不存在。”

　　萧缈冷笑了一下，“我最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和师父会遭此劫难，从我进入江湖开始想，到我们被下毒。追根究底，都是因为我心里记挂你的缘故。倘若我没有对你的那份心，说不定我就不会替容儿出嫁了，我的行踪和身份自然不会有人注意，七皇子也不会盯上我了。。”

　　龙浩天心中一惊，他是真没有想过萧缈是因为这个原因答应了那桩生意，对萧缈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萧缈没看到龙浩天的表情，继续说道：“其实也不能这么说，七皇子那样的人，有万听楼作为前车之鉴，他想得到江湖神偷的消息，也太简单了。我师徒二人从来与人无尤，就算是梁上君子一事，也多事劫富济贫。可世上本无萧逸，剑圣萧缈的师父名曰无方，听闻他年轻时为了得到剑术的最高造诣，约战江湖豪客，杀人不止上百。我想，在师兄去世后，师父不再用剑，应该也是和他年轻时候有关。”

　　龙浩天恐她思虑过多伤身体，便劝道：“萧缈，别想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风吹动萧缈额前的刘海，她舒展了眉头，又说：“师父去世时并没有多少痛苦。他保护了我们，想必走的时候也是满足的。我和师父做了那么多的好事，应该也会抵过他前半辈子犯下的过错，在地底下也不会太受苦了。”她本不迷信的，这些话都只是建立在真的有阴间的说法上。说完这些话，她起身，摘下了头上的白花，脱了身上的麻衣孝服扔在了地上，坚毅地说道：“师父，我会亲眼看到七皇子下地狱的，您先等着！”

　　龙浩天怕她做傻事，“萧缈，萧叔的仇不用你报。”

　　萧缈转过身对他说道：“龙大哥，你知道我拿到的东西是假的对吗？”

　　龙浩天摇摇头，皱起了眉头。

　　萧缈盯着他的眼睛，“我想明白了，跟秦寂远接头的人，其实是你，否则以你和长风的警觉，怎么可能让我带着那东西和容儿上街，只有一种可能，你们是故意的，你们也是二皇子的人，所以沈长风也绝不会只带了七皇子的消息。”

　　龙浩天觉得萧缈实在是太过聪明了，看着她澄澈的眼睛，他最终点头承认，“是，只是我没想到，二皇子的那个也是假的，否则我们隐居山林的计划便可以提前了。”

　　萧缈走向前，看着山坡下的一切，心里有些迷茫起来，“因为守护玉玺的正是前朝的臣子，尸骨腐朽，英灵尚在，我不忍就此打扰到他，便拿了洞中的假玉玺。我没说在洞穴里发生的事情，因为怕你怀疑。那时，我们都不信任对方。”

　　龙浩天问：“那现在呢？”

　　萧缈回过身，含泪说道：“这世上，除了报仇，我只剩下对你的牵挂了。”

　　“萧缈！”龙浩天感动，走过去将她揽在怀里，“我不会负你的，等仇一报，我们就成亲。”

　　“嗯。”

　　他们对未来更加急迫，萧缈想报仇而后远离江湖，龙浩天想了结龙家与七皇子的事情。既然目的是一样的，他们便决定回龙家，稍作准备后，两人便上路了。

　　谁知道半路上却收到了沈长风的又一封传书，内容骇然：赵家被灭门了！

　　听到消息后，萧缈差点从马上掉下来，亏得龙浩天及时扶住她。她痛心地问：“容儿呢？”

　　龙浩天说道：“长风说，容儿当时正被洪叔去她外婆家，正好躲过了。”

　　洪叔么，他作为赵府的管家，应该不会因为探亲戚而离开赵府的。看来赵老爷也有了预感和准备，凶手也应当是七皇子了。不知道容儿现在如何？萧缈刚经历了一场悲痛，对赵悦容如今的处境感同身受。她抬头对龙浩天说道：“我们先去长乐郡，看完了容儿，再去云窟吧。”龙浩天赞同了她的意见，两人盖变了前行的方向，直奔长乐郡。

　　此后快马加鞭，没几天，他们就到了长乐郡。

　　长乐郡内，几乎所有人谈论的焦点便是首富一家被灭的事。赵家一向慈善为怀，但还是有很多人对这件惨案有极其狭隘的猜测，例如赵家为富不仁之类的，更甚者，城内突然冒出了很多赵家的仇人，为赵家灭门叫好。萧缈听了，气不打一处，龙浩天只好在一旁安慰：“总会有人以前嫉妒成恨，现在落井下石，你何必因为小人生气。”萧缈这才作罢，专心寻找目前下落不明的赵悦容。

　　且说灭门以后，听到消息的赵悦容要赶回家，却被洪叔打晕，一路带到了捕快莫狸的家里。莫狸公务在身，基本没回家，洪叔将赵悦容看得极紧，在莫狸家中不敢生火做饭，也不敢在夜里开灯，就这么熬到了莫狸回来。赵悦容已经濒临崩溃了。赵家小姐没有找到，凶手更是没有踪影，查了十天左右，县衙最终当做无头公案了结了，又将赵家近百名人给埋了。当然，县衙平日里受到赵家很多照顾，自然给赵家查了风水，将赵老爷厚葬了。

　　赵悦容听说了自己家人已被厚葬，一直想要出来祭拜父亲，但每一次提出来都被洪叔和莫狸否决了，他们还是担心那些杀手没有离开。

　　萧缈在城中找了一天，又托自己以前的关系问了问，依旧没有赵悦容的消息。她乔装成青年男子现在赵家大门口，往日繁华的首富之家，如今已经被贴上了封条，变得冰冷十足，从里面隐约传出了淡淡的血腥味，没有人愿意在这里停留。龙浩天拉着萧缈也离开了那里，他们打算找一下赵家的旧仆，看能否找到赵悦容和洪叔的消息。走到半路，萧缈停了下来，想起了很关键的一个人：“莫狸！”莫狸虽然是州府的捕头，但他是和赵悦容一起长大的，他的老家也是这里。

　　经过小心的打听后，他二人又来到了莫狸的家。莫狸的家是二进的院子，萧缈和龙浩天翻墙进去的时候，正看见大厅内，赵悦容哭着跪在了莫狸面前：“莫大哥，我求求你，让我祭拜一下我爹吧！”

　　莫狸一脸痛苦地看着地上的赵悦容，却不想做任何承诺。他听到了声响，看见了萧缈和龙浩天。他横眉倒竖，从墙上拔|出了自己的配刀，怒喝一句：“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赵悦容看到是萧缈，起身奔向了她，莫狸来不及阻止，便看见赵悦容扑向了萧缈的怀里，“姐姐，我爹没了，呜呜……”

　　萧缈落泪，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说道：“没事的，没事的……”

　　洪叔擦了擦泪水，对还僵着动作的莫狸说道：“莫狸，萧姑娘和龙少爷是不会害小姐的。”莫狸恨恨地看着来人，一句话也说不出。

　　龙浩天到洪叔面前抱拳说道：“我们收到消息后便过来了，还请洪先生节哀。至于容儿，晚辈觉得还是去祭拜一下赵世伯比较好。”

　　“不行！”莫狸一口否决，“也不知道那群人还是否回来，我不能让容儿冒险！”

　　萧缈听完，将赵悦容轻轻推开，快步地走到了莫狸面前，突然杨手给了他一巴掌。

　　在场的人惊呆了，包括赵悦容也愣得只剩抽泣。

　　萧缈脸上还挂着泪，冷冷说道：“莫狸，你还算男人吗？容儿爹头七过了已经是容儿不孝了！你现在想怎样！从来死者为大，怕人追杀的话，不会想别的办法吗？”她字字铿锵，将莫狸说得惭愧地低下了头。

　　洪叔虽然悲伤，却不得不出面调停，“萧姑娘，毕竟不宜争执，我们但屋里说吧。”

　　几个人进屋以后，赵悦容抱着萧缈的胳膊不放手，只是默默地流泪。萧缈叹了一口气，对莫狸说道：“易容吧，我保证不会有人认出来。”

　　莫狸抿着嘴一脸不快。

　　萧缈只好嘲讽地笑着，将声音压低后问：“莫狐狸，你是不相信飞猫的能耐吗？”

　　莫狸瞪大了眼睛，她果然是飞猫！

　　萧缈又笑道：“说你傻，你别不承认，已经有几波人因为我的身份要杀我，我师父已经去世了，赵家也意外罹难，我不知道你现在这种眼神是在纠结什么。”

　　洪叔劝解道：“莫狸，萧姑娘说的对，你就听他一回吧。”

　　莫狸不甘心，却又不得不听从萧缈的话，去集市上买了易容所需要的东西。

　　易容术和化妆术又不一样，从古有之，萧缈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看到了江湖上有人出售这种东西，便本着好奇学了，但平日里却不怎么使用。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萧缈经过一个时辰的捣鼓之后，做出了三张仿真人皮面具，“这东西虽然丑了点，但贴上人脸之后，基本不被人辨别，也比较方便，容儿和洪叔各一个张吧。”她将其中一张面具贴在了脸上，让大家看了一下。果然，原本清秀的脸上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皮肤暗沉，宛如终日疲劳中年妇女。

　　赵悦容和洪叔先换上了萧缈指定的衣服，又小心地带上了面具，一个是长得略丑的丫鬟，另外一个是体衰的老人。萧缈交代了一些事宜之后，几个人便出发了。

　　赵老爷的墓地在一座小山丘上，周围空旷，只有几棵参天大榕树，枝叶繁茂，遮挡住了阳光，只在地上留下斑驳。龙浩天和莫狸走在最前头，其余三人走在后面。他们现在是作为赵老爷的好友来拜祭赵老爷的。

　　上香，叩拜，赵悦容流泪轻声说道：“爹，容儿已经长大了，您放心地去吧，我会找出凶手的。”

　　萧缈和洪叔互相看了一眼，洪叔的眼里满满无奈。看来赵悦容并不知道赵家和权利纷争的种种关系。

　　他们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赵悦容一路上安安静静的，也不吵闹。萧缈担心地看着她，却也知道此时任何安慰的话都没有什么用。走到莫狸家门口的时候，赵悦容终于晕在了萧缈的怀里。

　　赵悦容发烧了，洪叔说，从得知家里遭难之后，她就没有好好休息。在房中，洪叔将萧缈单独留下照顾赵悦容，其他人知道他大约是有话对她说的，便没多说什么，都退了下去。萧缈坐在床边，看着赵悦容苍白的脸，她皱起了眉头，虽然莫狸已经给她喂了药，只怕她心病却更重一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萧缈重重地叹了口气，抬起头问现在一边的洪叔：“赵老爷生前有说如何安顿容儿吗？”

　　洪叔说：“原本将小姐接到夫人的娘家就是为了躲这劫难的，没想到小姐觉察到什么，非要回来，我也是拦不住。”他顿了一下，有点犹豫地开口说，“萧姑娘，你的为人我是清楚的，你能为了我家小姐得罪权贵，我们老爷便认定你不会加害小姐。老爷平时虽然不怎么管小姐，但最看中的还是她，卷入阴谋，实在不是他所愿。你道当初元七要侵犯小姐，莫狸为何会出现在院子中？”

　　萧缈挑眉，难道是赵老爷故意安排的？莫狸啊莫狸，你太让人失望了。

　　果然，洪叔说道：“原本老爷就有意将小姐托付给他，谁知，唉……”

　　萧缈知道洪叔在烦恼如何安置赵悦容的问题，毕竟眼下这仇是不能直接报的。气闷起身，在房中走动了一下，却看见房内的桌子上放着一些东西，有旧首饰和几封书信，里面居然还有当初在乌子山买的木质玩偶。她走过去看了一眼，旧首饰大约是容儿父母赠给她的东西，书信却是一些旧信，写的无非是些家常，上面还有水迹，落款人是赵老爷。随后她拿起了玩偶看了看，有些疑惑。其他东西也罢了，容儿为何拿着这个？

　　洪叔看萧缈的表情，便少来解释道：“两个月前，小姐外出了半个月，被老爷禁足了好久，后来南威镖局便将一堆东西送到了赵府，听说是小姐的东西，细问下，才知道小姐游玩时碰到了他们，由他们送回来的。这和玩偶便是当时送来的。”他也奇怪，“不知为何，小姐受到玩偶后很开心，一直握着。”看到玩偶，他又想起了一件怪事，“在一个月前，有一位公子来到府上，自称秦福星，是来提亲的。老爷跟他独自会面后，秦公子便离开了。我记得那天老爷很生气，但小姐却很开心。”

　　秦寂远！萧缈连忙问：“秦福星？后来那个秦公子有再来吗？”

　　洪叔摇摇头，“听老爷说他去办事，还会再来。可是还没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们说话的时候，赵悦容断断续续地说着梦话，又喊爹又喊娘的，最后喊的名字让洪叔和萧缈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