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二十二章 总为浮云遮望眼（中） ...
-
五阿哥病好了！
不出一天，满宫里宣扬的都是这个消息。
皇上亲自去景阳宫看望五阿哥，太后一连三天往那边跑，连午膳也在景阳宫用。愉妃干脆搬来了景阳宫照顾他，就连皇后跟令妃也跑了好几趟慰问，这就跟别提满宫的妃嫔送药的送药，探访的探访，一时之间，原本传说可能失宠的五阿哥又再度风头无两，只让后宫人人恨得咬牙切齿还不得不装出一番笑脸。
如今这宫里的氛围，就跟一锅煮熟了的沸水一般，四处翻滚，尤其以景阳宫为例。当然，仍旧安静的地方也不少，比如紫薇这里、比如公主所、比如上书房。
小十二收拾好课本，清宫皇子的日子不轻松，他们在额娘怀里撒娇的时间很短，五六岁上就要单独住阿哥所去上书房。虽然因为自己自小体弱多病，皇额娘把自己留在储秀宫中亲自养育，但还是挡不住他进上书房的脚步。
进了上书房是什么节奏？一睁眼到天黑，天黑还不算，挑灯夜读或是赶师傅留下的作业是常有的事。
能够清闲的日子不是很多。
是以小十二除了在储秀宫，便日日泡在上书房里，他儒慕自己的皇阿玛，也希望皇阿玛多关注他。可惜自己除了是皇后的儿子之外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小十二年小，当年心里就跟明镜似地，他清醒的知道自己比不上二哥端慧皇太子比不上他的七哥永璜那么聪慧，让皇阿玛喜爱；也比不上五哥那么会会争宠；甚至比不上表哥福康安对皇阿玛来的亲厚。若是能让皇阿玛多看自己一眼，自然之友在上书房苦读赢得骄人的成绩才行。可是不知为何，即使他下了千百倍的努力，还是比不上五哥永琪。
永璂的本性让他不喜欢上书房，可是对乾隆的期盼，还有皇后对他的希望，让他不得不束缚在上书房里，日日挑灯夜读。
不过最近总算是取得了一些成绩，皇阿玛甚至当着师傅的面夸奖他。
紫薇姐姐说要扬长避短果然是对的。
他微微笑着收拾好书本，准备回储秀宫用晚膳，顺便告诉皇额娘，今天皇阿玛过来考校他功课很是满意，还慈爱的说要给他找伴读。
嗯、谁比较好呢？
皇子选伴读是件大事，所以皇后听了也不敢怠慢。但奈何乾隆口风如铁，皇后百般打听居然没有一点泄露出来，她想的是尹继善之子或是傅恒之子福长安。尹继善有十子，庆桂如今是最好的一个，但他年纪上做不了永璂的伴读，但既然如此他的兄弟也是不错的。至于福长安确实很没必要，但傅恒家跟紫薇的婚事还没有言明，若是不能联姻，就备选让福长安做永璂的伴读。和敬公主之子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他年纪尚小。
皇后想了一圈，几乎把京里的权贵之子翻了一遍，不是太过引入注目、就是她看不上眼的。想来想去最后还只能叹了声气，如今皇上看上去也不是很糊涂，对永璂也颇为喜爱，看样子也不会给他选的太差。而且她还能从里面看出乾隆的意思。
永璂自皇后这里用过午膳，便跑到紫薇这里。
“紫薇姐姐，你还没歇息啊！”
院子里还是灯火通明的，紫薇坐在书房里看书。听得宫女们通报，便开心的唤永璂起来，问他：“怎么今日有空过来？”
“没空就不能过来么？”十二接过金锁递来的一碗凉□□，端在手里冰冰凉凉的感觉也能减一减暑气。说道：“看来姐姐是好很多了。”
“你呀，就是不乐意拘在皇额娘那里，所以跑来我这儿是不是？”
晴儿是这样，永璂也是这样。
“还真让姐姐猜对了，皇额娘啊现在烦扰得很，我可不乐意上去在烦她。”
“又有什么事吗？”
紫薇放下手里的笔，一般皇后烦扰起来，就意味着有事发生。
永璂道：“原本就不是很清闲，你莫是忘了，淑芳斋宝月楼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呢？而且皇额娘还要烦心我找伴读的事，想来如今也不甚舒坦，如此一来我怎么还敢呆在那里？紫薇姐姐，皇额娘有跟你说过吗？”
小十二也长大了！
紫薇由不得感叹，只能是摇头：“皇额娘都不跟你说，更不会告诉我了。我也很好奇，但是最近是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反倒是五阿哥的消息多的我听了都头痛。”
五阿哥跟紫薇的公案，宫里人人尽知，在晴儿和小十二面前的好处就是，她实在不用掩饰对她的五哥的不喜跟轻蔑，甚至能直接表现她连带着听他的消息都不乐意。至少还是能有个地方不在装模作样的，如今她是越来越不乐意照镜子了，那张面目模糊的脸上透露出的是满满的虚伪，只有在他们面前，自己还能肆无忌惮的说话哭笑，这种感觉如今就跟水和空气一样是必须品。
她需要告诉自己，还没有完全跟宫里的那些权谋大家们同流合污。
永璂也很无奈，他曾经羡慕甚至嫉妒五哥。但是由于最近乾隆的变化，这种深重的嫉妒感已经慢慢的淡化了，所以对于永琪的想法他是跟紫薇一样的，惹不起躲得起。反正也不太爱乐意听到五哥的消息，但是这次永璂却有件不得不说的事：“紫薇姐姐你知道吗？五哥、五阿哥他，醒过来之后说了些什么？”
“小燕子！”
紫薇又执起笔，头也不抬的说。
果然永璂一边点头，一边开口说道：“嗯，皇阿玛气的大骂他没救了。”
“可是我听到的传闻不是那样的。”
这么说来是有人故意散播的？还是皇阿玛为了堵悠悠众口制造的假象？
“是皇阿玛让皇额娘这么对外说的，总得给五阿哥留点面子！”他甚为不自然的说：“不过他提了一个请求。”
紫薇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奈说道：“要见小燕子。”五阿哥会说什么会做什么，如今她连思考一下都不用就能猜出来，直白的不带任何转弯的，可爱的都到了让人讨厌的地步。可惜五阿哥永远都学不会转圜，但愿小燕子在公主所里能够过得很好。如今的紫薇还会心软，但次数却不多了，尤其是最近铺天盖地都是勇气的时候，她真想找个地方松口气。
可是她越是这个反应，永璂的眼神看上去便越严峻。最终这股不自然的感觉终于让紫薇从一叠叠的账本中感受到了与众不同之处，于是从里面抬起头来，很是艰难的站起来，做的太久整条腿都麻痹了。努力适应了一下才能走动，但此刻那些小麻痹感对她来说比不上此刻迫切想要知道的欲望：“永璂，出什么事了？”她感觉此刻的永璂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一定又出了什么事。从方才的谈话来说，不用想也知道是那里出了问题。
他看着紫薇的眼睛，眼神澄澈而明亮：“五哥他说想见你。”
“我？”
紫薇诧异不已，第一反应就是永琪去宗人府一定被严刑逼供了，所以才会糊涂成这样。
永璂很遗憾的点头，证明这不是一个滑稽的玩笑。
“他说要跟你道歉，害你受伤。”
本来还是孩子的他一本正经的面孔经常能让紫薇的心柔软的能滴出水来，可惜此刻听到这个消息的她连苦笑都做不出来。
就不能放过她吗？他们到底又在打什么主意？
原谅她用最坏的想法来猜度五阿哥，因为她早就领教过其中的利害。现在除了偶尔的心软之外，都能清醒的明白对付他们该怎样冷酷无情！她现在唯一念及旧情举措的就是没有把含香的事公诸于众。
不过被逼急了的话------想了想她问永璂：“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见我？是想说什么还是做什么？”这里面还有个问题，既然五阿哥提出了这个请求，显然皇阿玛皇后皇太后都会比永璂先一步知道，可为什么自己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甚至于满宫上下没有一点反应？消息被人封锁了吗？还是皇阿玛也知道这样不行，所以坚决不让他见到自己？这么说来，如今五阿哥空前受宠也可能只是一个……好吧，她着实不该如此揣测上意，但事关自己，弄清楚总是要的！
永璂撇着嘴，只是摇头。很抱歉的跟紫薇说道：“对不起紫薇姐姐，我只是从皇额娘跟容嬷嬷的对话中偷听到的……”他说着说着停了下来，看紫薇严峻的神情，最后只能说道：“紫薇姐姐，这不是件好事。”
他现在很是疑惑，告诉紫薇是不是正确的？但无论如何，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让紫薇姐姐处理会比较好。他如今不再妒忌五哥了，但看他却更讨厌了，那个处处胜过他的五哥，原先是个很优秀的人，输给他永璂心服口服。但是现在的五哥，永璂甚至羞于启齿。
“我知道。”
紫薇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紫薇姐姐，五哥的事我想我们都不要烦心了。”他说道：“既然皇额娘跟皇阿玛都是不乐意他再见到你的想法，就肯定他们已经完全认定五哥没救了。我们不需要担心。”
永璂也学会现在宽慰人了。
紫薇勉强笑道：“坐以待毙不是我的强项。”
“对姐姐你来说还有什么不是强项的？”
“什么时候你也这么会说话了。”紫薇诧异道：“永璂越来越聪明了。”
“皇阿玛也是这么夸我的。”
他洋洋得意的点头，年纪的单纯跟幼稚仿佛一下子就又回来了。
紫薇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嗯！”
待永璂走了，紫薇迫不及待的叫了金锁进来：“去叫司棋，让她查查看，那天皇阿玛去景阳宫，五阿哥说了什么。”
“小姐，他们欺人太甚！”
紫薇打手势阻止她继续往下说：“不，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她叮嘱金锁道：“我现在只想弄清楚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小姐你不会去见他们的对吧？”
金锁试探的问她，但显然紫薇对此不以为然：“不，见一见无妨。至少我手里握有他们的把柄，而他们没有。”
她已经厌倦了无休无止的见招拆招，她现在想要主动出击。
她越是这样金锁便越担心。
正如之前所想的那般，小姐越来越不像那个她服侍多年的小姐了。该怎么办呢？她曾经跟晴格格小心翼翼的说过这件事，但晴格格只是意味深长的说这不算是件坏事，可是她看着却总觉得触目惊心，她甚至能感觉到即使是小姐自己都不乐意变成现在这副摸样，她关心她，然而她只是一个小宫女，不知道该如何帮她。
金锁匆匆出去了，留紫薇一个人呆在书房里。她看书写字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打扰，这么多年了也只有金锁陪在她身边成了习惯。听琴薇君等宫女一般在外面服侍，她有什么需要会直接唤她们进来。宫女们对自己主子这个奇怪的习惯已经有吃惊到了习以为常的地步，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习惯！
五阿哥要见她，其实也很容易想得通。如今宫里没有谁站在他跟小燕子这一边了，站在他那边的人不少，可每一个乐意再看到他跟小燕子扯上关系的。不知道五阿哥现在还知不知道小燕子已经搬去了淑芳斋。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有两种可能，五阿哥被禁足在了景阳宫，太后天天去看、皇阿玛关心，愉妃住在那里陪着他都是有原因的。她们想着无数的花样来看住五阿哥。另一种可能就是，五阿哥不用人看着，但是他跟小燕子一样，走不出景阳宫。紫薇的倾向是第一种，如果是第二种的话，五阿哥身边不乏太监宫女，心腹也至少有那么一两个，他现在行动自由的话肯定一出来就派人去找小燕子了。
淑芳斋的人不顶用，他们不可能让五阿哥说出“想见见”这样的话，只会让人联想到的小燕子。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是他唯一的渠道，比起这宫里的其他人来说。只要离开了小燕子，或者小燕子杵在水深火热他再也看不到的地方的时候，五阿哥的智商就会回来。这一点紫薇已经很深刻的领教过了。而显然他现在必须好好地装作一副悔过的摸样，否则下一刻小燕子就会收到太后秘密赐下的毒酒，不能冒这个险，所以自己这个只有血缘没有丝毫感情的妹妹就派上了用场，做了错事的哥哥明白自己错了想跟被自己伤害的妹妹道个歉，多么好的借口啊，连她都不由得感动了。不过可惜的是皇阿玛似乎没有相信，否则她恐怕早就会收到这个消息了。很好，皇阿玛待她确实好！
作者有话说
第108章 第二十二章 总为浮云遮望眼（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