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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肆肆】 ...

  •   看着身旁熟睡的人,石蟠松有一点出神,即便是激情褪去,那句承诺依然不曾忘记。他盯着邵峻洄看了很久,却渐渐看不懂这个女人的心。似乎深埋在千千结里,怎么找都找不到。邵峻洄突如其来的热情,似乎带着一种飞蛾扑火的决绝,用尽了所有力气,早已不计后果。像是回光返照,因为太灿烂了,竟然忘记随之而来永远超脱不了的黑暗。石蟠松忽然有不好的预感,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想娶她了,他想给这个女人一个归宿。用毕生将她捆绑在自己身边,唯有此才能安心。
      邵峻洄翻过一个身,辗转从梦里醒来,她看着虚空,忽然开口,“在温泉屋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石蟠松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犹豫,“你认为是假的吗?那,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他的话逗笑了邵峻洄,她难得娇嗔,“好啊,你敢再说一遍?”
      石蟠松见她不信,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他在黑暗里摩挲了一阵子,接着又蹦跶上床,他把邵峻洄抱坐起来,“邵峻洄,嫁给我好不好?”他捉着她的手指,一点点去触碰他捧在手心的那枚戒指,没有繁复的样式,雕工甚至称不上细致。
      邵峻洄细而慢地摸着那枚戒指,她紧抿着嘴,眼里有了浅浅的泪意。是感动,还是委屈,亦或是眷恋。石蟠松依然在挑战着她的底线,他用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留在她的身边,放低了姿态,逾越了隔阂,抛却了致命的捆绑。他放下一切来陪伴她,这样沉重的爱却不知早已在无形间击垮了邵峻洄。
      沉默并不是默认,而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来了断这一切。她想一拖再拖,可是如今这一刻,怕是再也拖不下去了。
      邵峻洄很久都没有说话,那种奇异的沉默里,石蟠松嗅出了不好的味道,果然她笑了笑,把戒指塞回他的手里,“抱歉,石蟠松,我不能嫁给你。”
      仿佛是被宣判了死刑,那一秒的失望与沮丧,如何都掩饰不了。他颓然垂下手,难以理解,永远都难以理解。
      “我不懂。”他神情沮丧地低着头,那枚戒指在掌心里逐渐升温,灼烫着他最柔软的那块。
      “你不需要懂,你只要知道,我不可能嫁给你。对不起,石蟠松。”邵峻洄真的庆幸她看不到他的神情,那种落寞与受伤的表情会刺痛她的眼睛,间接剜痛她的心。正因为看不见,才能说的这么决绝吧,望着黑暗,把他狠狠推开。一步都不让靠近。受伤也好,哀痛也罢,她宁做一时的恶人,也背不起一辈子的良心债。
      石蟠松颓然走下床,收拾掉起初的失落与沮丧,语气冷静而自制,“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他皱着眉,看着床上呆坐的女人,深长地叹了一口气,悄悄离开房间。
      独剩一人的邵峻洄终于褪去故作镇定的伪衣,颓然间倒进被窝里。
      ——————————————————
      离开北海道没多久,行程便被小斌的一个电话打断了。
      坐在机场大厅的石蟠松,有些忧虑地盯着邵峻洄看了很久,他想不到,都这个样子了,她竟还愿意回净穗去见汤宝珺一面。这个时候,他似乎有点开始相信血浓于水这个道理了。两个人坐在机场,俱是沉默,自那个不痛快的夜晚之后,彼此之间便多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他看不透她,而她也渐渐不愿靠近他。似乎只能这么袖手旁观地看着对方一点点远开。
      “表哥,这么快就走?不多带一阵儿。”出神间,便听到骆定琛的声音,洪亮地传过来。他总是风风火火的样子,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永远不会疲惫的心。他很少独自一人来机场,穿的也不似平时那么正统。一身素净的运动服,倒像是刚从家里匆匆赶出来。初看去,绝不能想到会是暗地里私运军火,毒品的□□大佬。
      石蟠松笑了笑,“不了,净穗那里还有些事情,不能耽搁了。”骆定琛听了也是了然般点点头,忽又问道,“那嫂子也一同回去?”
      他不过是顺口一问,石蟠松和邵峻洄却俱是一愣,“啊……你误会”邵峻洄刚要开口解释,石蟠松却抢先打断她,说道,“嗯,她一个人在这里也不方便。随我一道回去。”他温柔地看了邵峻洄一眼,遂又冲骆定琛笑起来。
      骆定琛不由地点了点头,语气不无感慨,“起初来日本,我还真没看好你们。多不般配的俩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怎么就在一起了。不过这么多事情过来,到觉着更像是老夫老妻福祸共当。呐,回头办酒,记得喊上弟弟我。必定带着百来号兄弟给你撑场子去。”
      捞偏门的人,别的都没有,最看重的便是义气俩字,石蟠松听他如此一说,心下也不禁有一丝暖意。说到此,骆定琛又好事地踱到邵峻洄身侧,冷不丁开口,“表嫂,以后可对我哥好一点,别再傻乎乎地随着不相干的人胡乱跑了。会要了他的命的。”他不禁打趣,邵峻洄也明白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然而,她不能打包票,甚至开不了口多说一句,只有笑,用尽全力,扯起嘴角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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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次见到汤宝珺的时候,石蟠松差点吓了一跳。
      这个素来美艳且保养有方的女人在过去曾那么无所不用其极地努力维持着她的花期。用尽所有办法,让这朵早已开到荼蘼的花再晚一点凋谢。然而也不过短短数月未见,石蟠松却似乎早已认不出她来。
      故意染黑的头发永远敌不过其苍白下去的速度,枯瘦的脸颊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皱纹和雀斑像溃烂一样一点点占据整张脸。她有很浓重的眼袋,眼角的鱼尾纹也越发得明显。她穿了一件素净的丝缎长裙,即便际遇在她身上烙下狰狞的车辙,那份从内里透出的决绝和自傲的气势依然浓重得化不开。
      “阿松,我有话想单独和邵小姐说。”汤宝珺的意思很明显,石蟠松知道他们需要一定的空间来坦白彼此的对错。
      在车祸发生不久,石蟠松便和盘托出了汤宝珺的所作所为。他从不确定邵峻洄对于汤宝珺是否还存有怨恨。她很少谈及汤宝珺的事情,这就让石蟠松更加不确定,这一次让他们彼此相见,是不是一个聪明的决定。但毕竟,很多事情光是逃避,不足以解决问题。逃避不一定躲得过,面对也未必会难过。就如他当下也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一样。他还约了律师,商量关于媛媛以及道林的事情。每个人都有些坎得自己过去。
      他叹了口气,拍拍邵峻洄的肩,而她似乎早已了然,微微点头,让他放心离开。
      “车祸的事情,对不起。是我的错。”汤宝珺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终于开口。那句迟来的道歉听起来很刺耳,很陌生。
      邵峻洄并没有说话,她不打算开口回应,只是漠然地望着她,又仿佛透过她,在望向别处。
      “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我更想不到,阿笙会……会变成那个样子。”说道谈海笙,汤宝珺还是没有忍住,苍老的脸皱在一起,那份痛楚或许没有人能够体会。
      然而邵峻洄依然是无动于衷的,她知道谈海笙的情况,甚至一度还想要去看他。可是这依然无法让她为眼前这个女人动容。她依然保持着固执的沉默,以此来做无声的对抗。
      汤宝珺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恨我,害你失明。这次来见你,也是为了弥补一点我的过失。”说着,她掏出一张支票给她,“我后天就要带着阿笙离开净穗了,这是我进石家这几年来的积蓄,如果你不嫌弃,就收下吧。就当是医药费跟精神损失费。”
      女人的话彻底触怒了邵峻洄,她终于笑起来,摸到桌上的支票,接着放进口袋里,“这都是石家的钱,没你一分一里。如果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不好意思,请回吧。钱我收下,你的歉意我一辈子都不原谅。”她说着转过轮椅,便要逐客。
      汤宝珺却及时制止,“邵小姐,请等一等,我还有东西要给你。”说着,她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黑绒布袋,交到邵峻洄手里,“这是潘家的信物。如今我已不是潘家人了,这辈子不可能再回阑海,这个就送你吧。怎么处理,都随你。”接着沉甸甸的袋子落到邵峻洄手里,仔细一摸便知是那对银镯子。
      邵峻洄摸着两只镯子,心情莫名的沮丧和失落,那一在要平复的情绪在平静的背面翻江倒海,怒意比委屈更加张狂,狠狠灼烧着她的理智。眼前这个女人,到此都不愿与她相认。自始至终活在自己创造的虚幻里,那个世界,没有她,没有阑海,没有过去的一切。她抛却了回忆重新做人,于是她到死都不会承认她的存在。邵峻洄紧紧捏着镯子,那满腔的怒火和委屈只能如此隐忍不发。
      “你走,我这辈子都不要看到你。”她终于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痛彻心扉地说出口。
      对方似乎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好,那打扰了。”她的声音有一点失常,带着似乎浓重的鼻音。脚步匆匆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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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送走律师的石蟠松恰巧撞见从房间里匆匆出来的汤宝珺,她捂着嘴巴,满脸痛楚,在看到石蟠松后,自觉失态地迅速擦掉了脸上的泪。她嗅了嗅鼻子,从包里掏出一封信交到他手里。
      “如果她能复明,请把这个交给她。要……要是没有希望。那就丢到吧。”汤宝珺抬眼看了看石蟠松,隔了好一会儿,又说道,“阿松,不要恨你爸爸,这么多年他并没有忘记你母亲。公司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不能没有钱。就当是这么多年陪在你父亲身边的一点补偿。”这样的汤宝珺让石蟠松着实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卑微与温顺让他觉得有一点不真实。
      “你不用道歉,今后净穗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地。你走吧。”他有些厌烦地挥挥手,而汤宝珺也不再多做停留,匆匆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再也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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