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戟重明》笙阿似

9、互起杀招

　　叶笙扶着诸多将士，亦步亦趋，幸亏她前世是体育特长生，较之寻常古代闺秀，当真是力大如牛。
　　“娇奴怎么突然好心了？不是说要手刃……那谁谁的吗？”虽然兄弟们尚未清醒，但为掩人耳目，叶笙还是避了章峙瞑的名讳。
　　姜沅身材高挑，况且又是习武之身，拖两个人不是问题。面对叶笙的发问，却避而不谈。
　　近日与叶箫的谈话，让他有些心神不定。
　　看来真是好笑，明明自己是她的死神，交谈起来倒是神态自若。该是说她看穿了，还是真心待人？
　　战场上真心待人可没什么好下场。
　　几名将领陆陆续续地苏醒过来，然而转眼天也黑的差不多了。叶笙依旧坐在那个小石丘上，望着月亮发呆。有人从她后面拍了一下肩膀，回头一看，竟是姜沅。来人一声不吭地坐在她身边，一起望着月亮。
　　叶笙在月光下静静端详姜沅，其实他长得还不错，目光深邃，侧脸完美，气质凛冽，神态又有毫厘的沧桑。而他此时望着月亮，却是冷暖交错，一改平常的冷漠。
　　或许是感受到叶笙的打量，姜沅轻轻转头：“怎么，人都快死了还有工夫瞎想？”
　　呵气如兰。两人之前的距离不过三四寸。月光越发皎洁，洒在侧脸上的光线更柔和了。
　　良久，叶笙才反应过来……（咆哮）泥煤的如此良辰如此夜你丫能不扫兴吗？！
　　心想着果然好男人都死光了，叶笙无聊地晃着小腿，颇有节奏。
　　“诶，姜沅，”叶笙率先开口，“你说明天一战会死多少人？”
　　姜沅拔出身边的匕首，流转寒光：“两军总共二十万，今天死了四成，明日估计连半成都没有了。”
　　叶笙只觉得胸闷，说不出的感受，也许是觉得生灵涂炭心寒，也许是为自己不久人世而感叹。
　　——也罢，反正迟早是要拼命的，现在多找几个人说说话也好。
　　于是叶笙絮絮叨叨起来，说自己的身子骨何其之好，还说先前标枪一向是第一名，还说自己一只手能拿两个铅球，又吹嘘当年有好多人仰慕自己，隔壁家念高校的差点认自己做老大……也不管姜沅听懂没有，叶笙就是自顾自的讲着。声线不如平时的粗犷，细细察觉，真有些娇媚的感觉。
　　姜沅听叶笙的声音越来越柔、越来越轻，心中有些怪怪的滋味，最后，竟发现叶笙哭了。
　　但是——没本事的男人才怕女人哭，作为一个王牌大间谍，眼泪只是笑话。
　　他生平最讨厌别人哭哭啼啼，此时竟是大放厥词：“娘娘腔！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在明日一战取下孟曜首级！届时号令群雄，再将我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哼，就怕你没这个命，有这个命也没这个胆。”
　　叶笙怔住了，印象中的姜沅似乎从没有这么激动过。
　　良久，静得只剩下鸦啼。
　　姜沅看向那轮明月：“你算好的啦，幼时玩伴甚多。我从小在山里长大，和野兽一起过了十年，茹毛饮血，和野兽无异。那天有人把我带到一座殿，我就稀里糊涂地坐了细作，没事就剜别人的眼睛，再无趣就割破人家的肺，切断心脉，掰断骨头，脱臼了再接错，错了再接，错了再接……行尸走肉的日子，无趣的很啊。”
　　叶笙的唇形变了又变，看来是想发表感言，但却又憋在嗓子眼里，两道泪痕挂在脸颊上，煞是喜感。
　　姜沅正暗自出神，忽然敛了神色，一把将叶笙拉下石丘。叶笙不解，而转身看去，方才坐着的地方一插入了四枚芙蓉金针。
　　石丘中射入金针？姜沅有些激动：看来终于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了。

　　而叶笙却是没有探子的机警，她只觉得过了半秒，刚一回身，就看见月光下有两个黑色身影窜来窜去，待定睛一看，章峙瞑和娇奴已悄然落地，只是衣衫晃动，衬得两人轻功非凡。
　　娇奴托着一只血红的手，柔声道：“两位，真是巧，又见面了。上次晚回军营，怕是被章峙瞑这小子罚了不下十军棍，放心，待娇奴姐姐为你们报仇雪恨。”
　　的确，上次分组演练晚回了，姜沅一个人硬生生地挨了三十军棍。其时叶笙和小叮当还在昏迷，事后两人对姜沅皆是泉泉感激之心。
　　还没等叶笙反应，娇奴就蹭地一下跃到空中，向章峙瞑射出两枚芙蓉金针，但均被章峙瞑打下。根根直入地面，流转着幽幽寒光。忽而娇奴跳开一步，从腰间抽出一根软鞭，依旧是血红色。娇奴的软鞭耍得极是迅猛，但仍是被章峙瞑一柄银枪躲开。倏尔软鞭击上树干，那树干竟是被硬生生地打落了半径木屑——原来鞭上是有刺刃的。还未等叶笙惊叹，那木屑竟发黑发青起来，原来在刺刃上还涂有毒。
　　章峙瞑眼角的余光瞥向木屑，不免淡然道：“凭你的手段，涂断肠汁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娇奴冷笑：“那你尝尝这个！”
　　说罢，便挥出一包粉屑，软鞭在空中一舞，像是要将粉末打向章峙瞑周围。霎时红光流转，在月夜下更显妖媚。章峙瞑快速挥动长枪，粉末竟随气流散开。
　　叶笙攥紧了姜沅的手，双目紧盯两人，薄唇轻抿，只是手上的力道仍是不见。要不是姜沅练过缩骨术，怕是要被硬生生地捏断了。看的出，叶笙很是紧张。
　　姜沅再怎么厚脸皮，有个女子握住自己的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望向叶笙，耳根竟有些发红，下意识地转开目光，却瞧见叶笙的肩上滋出血丝，姜沅恍悟：白日在战场上被孟曜一箭射中，怪不得有两个时辰没见叶笙，原来是去叶箫那治伤了。只是姜沅思忖片刻：肩骨的伤最是难忍，单单两个时辰怎能痊愈。就算叶箫医术再精湛也不可逆天理。
　　旷地上的两人依旧厮杀，一刻过去，速度竟是丝毫未减。姜沅倒是不以为然，看情况，两人还是伤不了他。
　　又是一刻过去，娇奴的杀招仍是不减。章峙瞑念及旧情，只开守招，但照情形来看，不得不反起了。于是他长啸一声，不知对谁吼道：“流云枪法，看好了！”
　　除章峙瞑外的三人均是一怔，传闻流云枪法已失传七年，竟给章峙瞑学去了。叶笙心想章峙瞑之前说要传授自己这套枪法，便不自觉撒开了姜沅的手，见招学样。
　　而姜沅感觉手里空落落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但转念想起主公的残忍和叶箫的威逼利诱，心立刻平静，顿时散发杀气。
　　而娇奴原本占得上风，现在却是有些吃不住，被他逼得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抵上树桩，心生一计，用软鞭做个幌子，再暗自抽出匕首，一个鹞子翻身，瞬间将章峙瞑的腹部割出了血。叶笙正学得出神，见章峙瞑身形一顿，才回了神。也正是章峙瞑身形一顿，娇奴才又反败为胜，挥舞一柄匕首尽显杀机。章峙瞑的银枪随时坚硬，然而他还是又被划伤了手臂，几次三番，竟让娇奴划伤了不少伤口。看来，胜负已分。
　　倏忽间银枪一阵清脆低鸣，速度很快，快得惊人，让人只觉得章峙瞑一直在动，影影绰绰，空中只有滑过的白光。能辨认的只有影像。还未待看清，下一招已起。章峙瞑深谙娇奴下盘弱点，便挥舞银枪，扫向低空，霎时一道银光滑过天空，比皓月还要亮上几分，当真如那空中云丝滑过，是为“流云”。接下来的招式皆是变化无穷，娇奴一个不吃紧，腹部已然中了一枪。
　　叶笙愣了，她没想到章峙瞑真会下杀手。望向月夜下迅疾的身影，尽是杀气，心道金戈铁马总是狠辣。
　　无何，娇奴已连中数枪，终于，口喷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靓丽的殷红弧线。
　　只是，还没完。

作者有话说

　　终于又更了TAT
好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