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旧时明月旧时身

6、何如当初莫相识

　　离司空晏出宫的日子渐渐近了，我却总是接过一碗碗浓青色的药汁整日向父皇的寝宫赶去，随后将一个下午用于陪父皇小聊，下棋……或是弹琴给他听。
　　父皇脸上的笑颜越来越多，身体却是一天一天虚弱下去。
　　接过随年手中难闻的药汁，我刚想开门进去，就被屋内熟悉的声音吸引住。
　　是……司空晏？
　　我将耳朵贴住木门，随年见我如此只安安静静地主动再将药汁接回去。
　　“皇上，司空晏所受皇家的大恩此身无以为报，”似乎停顿了一下，“就提前恭贺昭……云昭公主成亲的喜讯，司空晏明日出宫，今日特来告辞。”他的语气十分生硬，听不出任何情绪。
　　父皇轻咳了几声，虚弱地说：“难为你们了，我这小女儿也受了你的照顾，为你添了麻烦。”
　　我还想听下去，父皇却只是一句，“若没事便退下吧。”如此便急急收回耳朵提起衣裙小步跑着躲到转角处。
　　“公主……”随年无奈地跟在我身后，我嘘了一下，让她先回避。
　　开门声响起，随年自觉捧着药汁回避开去了别处。
　　司空晏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我“嘭”地一下装作无意撞在他身上，一时间头昏脑晕向地上跌去。
　　“昭儿……”他慌张地拉住我的手我却借势一个劲向他怀里扑去，他也向后退了几步缓住我。
　　“怎么又如此不小心？”他的声音在我头顶不温不热地传来。
　　我略微无赖地说，“那晏哥哥这不就抱住我了嘛。”
　　他身形一顿，急急想要推开我，可我就是抱住他，越抱越紧，任性地就是不放。他也无奈地放弃想要推开我的想法，半响，略微惶惶地说道，“昭儿，昭儿你哭了。”
　　我摇摇头，霸道地将泪水擦在他洁白如雪的衣衫上，“你为何一直要装傻？那日你明明远远地就发觉了我，却还故意与那美人奏曲伴舞。”他沉默，我吸了吸气，委屈道，“我好伤心。”
　　“明日我就要走了，”他闷闷地说道，“本来并不想与你告别的。”
　　“原来今日这一面就是告别了，”我又苦笑，“那你必定不承认你是欢喜我的。”
　　“昭儿……”
　　我轻轻放开他，擦泪扭头望向边处，“那你走吧，就当我是……自作多情。”
　　他咬唇，却在我即将离开之际拥住我，仿佛拥住珍爱之物一般，不自主颤抖着。我踮脚，用下巴抵住他的肩。
　　“说实话，这些年你有没有对我有所念想。”我含著泪在他耳边问道。
　　许久许久，十分艰难地回了一句，“我……有。”
　　“那你说爱我啊！那你吻我啊！那你娶我啊！”我突然发疯似的地叫道，却也渐渐无力下来，“如果我不是这个该死的云昭公主那有多好，我们就弹一辈子的琴，我们去浪迹天涯……唔……”忽然一双柔软的唇抵住我的脸颊，舐干我的泪，生涩地吻住我的唇。
　　他果真吻了我……
　　愣住半响，再努力地回应，唇齿相依间，有滚烫苦涩的泪落入唇间，不知是我的……还是他的。
　　我突然想改变主意了，这大泽国的子民与我有何干，我不要嫁，我要和我的晏哥哥去浪迹天涯……
　　司空晏慢慢地放开了我，“听说秦王爷是个很厉害的英雄。”
　　“嗯。”我焉焉地垂下头。
　　“听说他人很好。”
　　“嗯。”
　　“如此……我便放心了。”他仰头，泪水划过，满足地笑了。
　　我盯着他，也是含着泪在笑，“是啊，你必定也是个很体贴的夫婿。”收拾好情绪，我向他点点头，“代我向司空夫人问好，云昭就此别过。”
　　他稳住声音，说了声“好”。
　　随后我硬着心转身，一步一步如同踏在刀尖上，忍着心疼缓缓离去。
　　司空晏，你一定要过的很好很好，你一定要很快乐很快乐，否则我必定会后悔，会后悔的想死。
　　今时君仍在，明日便是陌路人。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