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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议事殿上话荒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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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堂上几位皇子的话题被打断,实现一下子都汇聚在了我的身上,父皇略微沧桑的声音威严地从前方传来,“昭儿有事?”
我微微欠了欠身,“父皇贵安,昭儿听母妃说这几日父皇废寝忘食地与皇兄们商讨事宜,昭儿担心父皇的身子,”命随年将银耳羹送上殿,“特意命御厨做了补身的银耳羹为父皇送来。”
随年在殿上看了看银耳羹,说道,“公主啊,这羹冷了。”
“只能麻烦随年你去热热了。”我摇头说道,“我去殿门口等你。”
“是。”随年端起银耳羹向门外走去,我又低头欠了欠身,“如此昭儿先退下了。”
父皇咳了咳,抬手说道,“慢着,”意识到在叫我,停下脚步的随年回头瞧了瞧。
“昭儿身体娇贵,外面风大,来父皇身边坐着等吧。”父皇喝口茶,瞪了眼殿下众多不满意的皇子,太子站在一边不温不热地说道,“皇妹一番孝心,是该成全。”
我笑了笑,低头回道,“多谢父皇、太子哥哥谅解。”挥手让随年安心去热那碗羹,然后慢慢踱到殿上坐于父皇身边。
父皇慈爱地将他的手覆在我的手背上,转头向殿下之人说道,“继续吧。”
三皇子略有心事地看了我一眼,说道,“太子并无政治才能,依儿臣所见,其心志单纯,实在不是能坐上皇位之人。”
我望了望太子哥哥,只见他还是淡然地笑站在那里,丝毫没有为自己开辩之意。
“依你看,”父皇微微扫了一眼,“那谁,才适宜坐上皇位呢?”
三皇子看似谦卑地低头,遮住眼中的情绪,“儿臣不敢妄下定论,着实应该听听大臣的意见。”
“噢?”父皇扭头问站在一旁的太子哥哥,“太子,你的皇弟对你的评价可不好啊,你可有所辩解?”
太子哥哥望了望三皇子,对着父皇深深一鞠,说道:“皇弟对儿臣如此不满,那必定是儿臣的错了,儿臣自甘受罚。”
父皇摸着胡子说道,“那你且说说,若你不做这太子,谁,才是做太子的最佳人选呢?”
我在一旁深思不止,父皇这可是给太子哥哥出了一个难题,二皇子四皇子早夭,三皇子狼子野心城府极深,五皇子又愚笨没有才能,六皇子整日流连于花草之间,贪庸无能,几个皇子除了太子哥哥果真没有更好的了。
可若太子哥哥实话实说,必定受到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的不屑与更深的针锋相对。他若像三皇子般回答得保守起见又威慑不到诸位皇子,这太子之位总有一天会被推翻。
我正思索着,一双布满粗茧又温暖不已的手似安慰般的轻轻抚摸着我的手背,抬头,父皇一脸信任地望着太子哥哥,令我忍不住心安起来。
“父皇,儿臣认为,这太子之位的最佳人选并不是您的众多皇子之一,而是您唯一的当朝公主——云昭。”
我惊得抬头望向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温润地对我笑笑,说道,“云昭公主天资聪颖,有所承担,诗词歌赋无不精通,又拥有对于军事人心的独到见解,”又惋惜地摇了摇头,“只可惜是女儿身啊!”
“哈哈哈,”父皇略微赞许地大笑,笑罢,“没想到朕的太子也是这样认为的,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啊!”
我震惊地看了身旁父皇一眼,“望父皇、太子哥哥不要开此等玩笑,昭儿甚为惶恐。”
“这……”自一开始便不发一言的五、六皇子对视一眼。三皇子抱拳上前,“此乃大事,望父皇三思。”
父皇用眼角瞟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若朕真想立这皇太女,你们谁也无权指责!”说道激动处,咳了两声,我连忙递过尚温的茶水,却被轻手推开。
“你们真当朕老眼昏花无力辨别是非么?三皇子自视甚高,野心勃勃,你们几个兄弟竟想联合去挤兑太子,荒唐,太荒唐了。”父皇威严的气势从殿堂之上传下,惊得几位皇子连连下跪。
“自朕身患这痨病以来,你们多次上谏要求废除太子不就是想要这皇位么?”父皇干脆放开大骂,声音也越发严厉。我慌了,从不知道父皇何时患上的痨病。
“咯吱”地一声打断了这场硝烟弥漫的斥责,殿门一开,随年望望这气氛犹如战争般紧张的殿堂,端着银耳羹求助般看向我。
我侧头观察了一下父皇脸上严峻的表情,点头意识她端来,接过银耳羹小心吹了几口,看向父皇,“父皇,如今消消气,喝口羹,莫气坏了身子。”
“你们看看,有谁能像昭儿般体谅朕的?如今邻国对我大泽国的国土虎视眈眈,战事可谓一触即发,你们竟在这时候闹分裂,是嫌朕活的太长么?”说完,父皇接过银耳羹抿了一口,又说道,“散了吧,今日就议到这里,就算谁有异议也不得上报!我大泽国未来的皇帝只有太子!”
太子哥哥回头望了我一眼,踏步离开,三、五、六皇子也满脸不愿地紧跟了出去。
我也想要站起辞别,父皇却将我按下,“昭儿,你留下,朕想与你谈谈心。”
我咬咬唇,点头说好,又让身边的随年退下,随年称是,离开了。
父皇抬起苍老的手喝了一口银耳羹,不急着说话,又像似在酝酿着。我也静静候在一边,等待着父皇口中所说的谈心。
“昭儿,”父亲突然沙哑地开口,“你可怨我将司空晏打发出宫?”
“怨。”我侧头说。
“我就知道,”父皇无奈地笑了,“可这司空晏,是绝不能留的了。他若不走,我便会派人杀了他。”如此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仿佛只是在与我拉家常一般。
我略微点头,“昭儿知道,司空晏的存在会动摇昭儿与南国秦邵王爷联姻的决心。”
父皇似是愣了愣,“昭儿,你有时就是过于聪明,不懂得如何藏匿自身锋芒,”顿了顿,“才惹来这些……纠纷。”
纠纷大致说的就是前些年我于父皇宴会上跳的那支《木兰辞》,众国使节纷纷前来祝贺,估计那年南国的使节参加后,回去禀报,令那年十五的小王爷对我十分感兴趣,才使得第二年放出秦邵王爷倾心于如此女子的风声。
待我去年及笄之时,南国竟真派人来提亲,那时父皇心存不舍,虽替我婉拒了,可太子哥哥说秦邵此人心思谨慎,若是来提亲必不是草草思虑而决定的,婉拒后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太子所言确实不错,如今南国有意的来撩拨大泽,实际上就是说,若再不把云昭公主远嫁而来,南国必叫大泽血流滔天。毕竟那南国一半的军队掌握在秦昭的手里,只需他一句令下,我大泽不算精强的部队必定会被瓦解,这也是父皇今年来招兵买马,加强训练国军的原因。
父皇懂得,若想避免这千人坟万人冢的场面,解决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联姻。而我身为大泽当朝唯一的皇女,没有选择的余地。
“若是当年父皇年轻气盛之时,那南国有何可怖的?打就打,为了我最心爱的小女儿,就算大泽费尽最后一枚兵卒,也要保护你到底。”父皇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又接着说道,“可如今父皇只是残风剩烛了,大泽的子民们更需要庇护……那司空晏保护不了你啊,我的昭儿。”
“昭儿明白。”我垂眉,又舀了一勺银耳羹,轻声说道,“父皇,这羹又要凉了。”
父皇看着我,辩不出心事的样子。我轻笑出声,“还是快些喝罢,”随后认真地盯着父皇的眼,“父皇的身体如今感染重病,恕女儿待父皇身体痊愈之时再嫁。”
这痨病,可是绝症啊,父皇,请让女儿再陪您度过您人生最后的时光,如同儿时轻松快乐的时光。
父皇沉重地闭上双目,“朕,允了。”
“昭儿这就退下了,父皇请早些入寝。”我端起那凉掉的银耳羹,一步一步踏下红毯覆着的台阶,走向殿外。
也渐渐地远离那个如风般淡然的男子。
司空晏,或许只有这样才对你我都好,可是我多想,我多想和你细水长流下去,看尽这世间浮沉,相濡以沫。
若我只是寻常女子,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