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旧时明月旧时身

3、梦醒之时人惘然

　　翌日满京城疯传，传当朝的云昭公主年仅10岁不到就出落得如此聪慧可人，心怀远大的抱负，并且菩萨心肠，竟不计其尊贵身份请求皇上收留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人人都觉得，这样的可敬小女子就是女中豪杰的前身，能够迎娶这等女子的人，必不是泛泛之辈。
　　真正的事实是，当事人一点也没有女中豪杰的样子，越发黏着那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对，就是我，就是我一直黏着那个叫做司空晏的小琴师。
　　话说有这么一天，司空晏弹完琴后享用晚膳，我飘似的荡了过去偷吃了他最爱吃的桂花肠，嗯……一共三个我偷吃了两个，最后一个被我不小心掉地上了。只见他好看的眉毛轻轻一皱，轻轻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又轻轻地扭过头看了我一眼，轻声说：“昭儿要是喜欢吃，大可吩咐一下，我……我自是不会与你抢的。”
　　话说有那么一夜，还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我支开所有的宫女顶着一把伞偷偷溜了出去，摸着黑爬上了司空晏的床，才得意地一笑，司空晏就睁开了眼睛，懦懦地问，“昭儿？”我噤声，随后如蚊子一般细细地回答，“打雷了，昭儿怕。”“默妃娘娘呢？”“母妃……父皇也怕打雷，母妃正在陪父皇呢。”司空晏就揉揉眼睛起身点灯，看到我镇定自若的样子久久无言。意识到谎言被拆穿，我马上捧上笑脸，娇声道，“昭儿是怕晏哥哥怕打雷，会睡不着。”可是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在我来之前他就已经睡着了，于是我就被拎了出去。
　　话说又有这么一天，我蹑手蹑手地伏在司空晏的房门口，只听“咻”的一声，我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进去！浴桶中的少年红着脸将自己埋进浴桶，我正好奇地想走近仔细瞧瞧呢，就被他略微生气的语气威慑到，他说：“你身为一国之公主，怎可如此不避嫌！”这是记忆中的司空晏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我想他应许是生气了。可是年幼的我根本不知道他为何生气，只是抱着满心的委屈踱着步离开了。待到晚膳时，他主动为我添上一份香味四溢的桂花肠，又平静地说道，“昭儿，男女有别，我懂你毫无恶意，心思单纯。”何为男女之别我也不懂，又听他说，“你毕竟是位公主，而我只是一位身份低微的琴师，怕被有心之人趁了口舌之机，今后，你还是不要如此擅自进我的房了。”
　　自那以后，我便与他约定，今后见面就于韶颖殿后幽径深处的梨花树下，因为那时深春，梨花正盛，就连夜里也常常有淡淡梨花香飘至鼻尖，清逸静雅。

　　“公主，”耳边传来随年的声音，似是无奈，“今年的梨花快要开了，你何时才肯醒呢？”
　　我躺在软榻之上，双眸紧闭，一脸满足的笑，回答：“随年，我刚刚做了一个梦。”听见随年倒茶的叮咚水声，我又开口，“我梦见晏哥哥在梨树底下等我，梨花时不时地就飘落下来，落在他的头上，他的白衣服上，好美好美。”
　　随年想要将我从软榻上扶起来，我却推开了她的手，继续说了下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姑娘站在他旁边为他伴舞，我却躲在远处的草丛里，不敢上前去。”
　　随后我睁开眼，笑着看向随年：“你去看看，晏哥哥是不是在梨树下等着我，我要将这个好笑的梦告诉他，”顿了顿，如孩童般展开笑颜，“真是一场荒唐的梦，晏哥哥身边怎么可能会没有昭儿呢？”
　　随年没有像往常那样跑出去替我看，而是认真地为我递上一盏茶，一字一句地回应，“公主，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刹那间，仿佛有梦境破裂的声音嚓啦嚓啦地从心底传来，溅起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随年，其实我知道，我知道这些都是真的，我所做的梦是一场美梦，我梦见我与晏哥哥的初识之时，也梦见了我与他相偎练琴的样子，那是个只有我与他的世界。跟你说的那个梦我是真眼见到，与你说的目的也不过只是为了你的一句，公主，这只是一场噩梦而已，瞧，你的琴师正在那棵开了一大片一大片洁白如雪的梨花的梨树下，奏着曲子等着你。
　　可是你却如此认真地说道，公主，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这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日更，全文已放入存稿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