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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师徒守则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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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袁天罡撩开门帘看了看外面,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只差地利了。”
李淳风正在帐篷里捣药,听到袁天罡的话便往外望了望,雨确是停了,却没有放晴,四周笼罩着一片浓重的雾霭,稍远一点的地方便看不甚清楚了。
俗话说十雾九晴,接下来多半是晴天,终于能见到久违的太阳了。
“穿上外衣,随师父上山去。”袁天罡道。
前两天袁天罡便说要上山去,奈何大雨阻挡了他的脚步,他只好待在帐篷里照看病人,现在雨终于停了,是时候上山去做该的事情了。
这些天经过袁天罡与其他两名大夫的努力,疫情已经得到抑制,不少病人的身体都有好转,不过就是无法根治,程灵雨与顾之圣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带过来的几本医书都快被翻烂了,能用的方子也都用了,二人都有点沮丧,只有袁天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李淳风边穿衣服边问道:“师父,上山做什么?”
“还记得师父跟你讲过有个法子能抑制住疫情,现在是时候该实施了。”
袁天罡若是不提起,李淳风早就忘记了,谁叫那晚他睡的太好,第二早起来又是好一阵忙活,忙着忙着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李淳风跟着袁天罡走出门,湿湿的雾气打在脸上,冰凉冰凉的,引起身体一阵战栗,路旁的树叶早已泛黄,一片片飘落,落了一地。
深秋了呀,跟着袁天罡的时间原来已经那么长了呀,可是想起来又觉得相识不过是在昨日,他呵出一口冷气,望着袁天罡的背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有一种即将消失的感觉,他急忙小跑了几步,上去抓住袁天罡的衣袂。
袁天罡回过头来对着他灿灿一笑,狭长的凤眼里尽是笑意,他握住李淳风的手,道:“抓着我的手,不要走丢了。”
李淳风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袁天罡的手掌比他大,能将他的手包裹起来,他的手指纤细修长,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不知怎地,握着他的手就很有安全感。
两名守卫把门打开,袁天罡对着那名比较老的守卫道:“差爷,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事情吗?”
守卫道:“当然记得,今天就要办?”
袁天罡点头道:“这事越快越好,难得雨停了,就今天办吧。”他掐着手指算了算,又道:“选在巳时之时办,那时候雾气散去,阳光照射下来,正是时候。”
守卫拍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袁天罡问守卫要了把柴刀,便牵着李淳风继续往山里走,雾气很浓,李淳风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走路小心翼翼的生怕绊倒,袁天罡却依旧像平时走路一般,走的无比轻松,还时不时调笑两句,奈何李淳风对他的调笑一概不予理睬,他只好无趣地摸摸鼻子。
“师父,我们上山去做什么?”李淳风问道。
袁天罡把柴刀往怀里一揣,腾出一只手敲敲李淳风的头,道:“你个瓜娃子就是不好好听为师讲话。”
李淳风委屈地揉揉被敲疼的前额,道:“师父你什么时候说的?”
每当李淳风露出这副委屈的模样的时候,就像一只待宰的小绵羊,袁天罡举起手中的柴刀——再次往怀里一揣,另一只手帮他揉揉额头,道:“今早师父掀开门帘时说的是什么?”
李淳风瞪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好像是天时地利人和,只差地利了。地利?难不成是风水么?他细细地想了一下,大到他从山丘上看到营地的整个布局,小到其间的一草一木,唔,这么想起来,营地的风水确实不大好,不,已经到了糟糕的地步。
按理说,择地建房,座南朝北最佳,营地偏偏是座北朝南,这也就算了,偏偏它又依山而建,北边背对山林,若是背山面水,却也是好风水,偏生营地这处连个水沟都没有。
如此一来,营地便蕴不住气,精气流失不说,夜晚山林湿气倒灌进营地,湿热或者湿冷,都会加重病人的病情,况且他上次上山时,还看到山中有坟墓,阴气亦会影响人的身体,特别是本就体弱多病之人。
“所以,我们只要在营地里引来水流,蕴住精气就行了?”李淳风说道。
“是呀,”袁天罡用柴刀划开前面的荆棘,道:“说来也简单,大局风水在当初选地驻扎时便已定下不可更改了,我们便从细微处入手,做一点小小的更改也便足够了。”
李淳风弹掉掉在身上的小虫子,道:“可是师父,更改风水真的能让他们都痊愈吗?”
袁天罡摇摇头,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他们俩在山上已经爬了将近一个时辰,下过雨的山路不好走,更何况这条山上还没有路,需要披荆斩棘才能过去,鞋底积了一层厚厚的黄泥,踩着便更不好走了,李淳风有好几次都险些跌倒,幸亏袁天罡扶着他。
李淳风的衣裳早已被雾气打湿,冰冷透骨,所幸雾气渐渐散去,视野逐渐开阔,阳光透过薄雾照射进林子里来,李淳风的身子也不似方才那般冷了。
“淳风,你前两天去镇子里做什么?”袁天罡突然问道。
李淳风专心致志地注意脚下的路,随口说道:“我去寄信,许久没跟父亲联系,写封信报平安。”
袁天罡敛下眸子,李淳风也没有发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担忧。
“淳风,你从未与我讲过你的家世呢。”袁天罡的口气听着有些失落。
李淳风偏过头望着袁天罡笑道:“我以为师父早就算出来了,不然为何收我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做徒弟呢。”
算是算出来了,可是与你亲口讲的不一样,袁天罡想,我倒宁愿自己从未算过,不然也不会如此提心吊胆的。
袁天罡睨了他一眼,道:“当初师父收你做徒弟的时候是想,你这么一个呆呆的瓜娃子,我不收你,你必定要去找别人,为师心善,若是放走一个祸害,伤害到别的同仁,为师心中会愧疚的。”
李淳风抓着他衣袂的手一紧,平静道:“师父,这雨天路滑,你此时若摔下山去,徒弟再去喊人来救你也晚了。”
“师父收回刚才的话。”
这呆娃子是什么时候学会威胁师父的?果然是长大了,连爪牙也变得锋利了么……这样也好,至少以后师父不在身边也不会受外人欺负了。
“师父,我们上山来找什么?”李淳风问道。
“当然是来找水的了,那日我来时便来山上看过,那头有一帘瀑布,我们可以直接将水引下来,做为蕴气的中介。”
营地里用水困难,前一个月都是靠着雨水渡过,挑水要跑到老远,自然不可能将远处的河水引过来,可是要将水从山上引下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袁天罡的想法是,山上有许多毛竹,只要砍倒毛竹将其劈成两半,再把竹节挖掉,放到瀑布下面引流,便可将水引到营地了。
雾气已经散尽,深秋的阳光照样强烈,李淳风摸了把额上的汗,道:“单凭我们两个人能行吗?”
“当然不行,”袁天罡以手做扇给他扇了扇,道:“方才我嘱托差爷去找人帮忙,一路上我也做了记号,估计再过一会儿人就来了。”
再说,他也舍不得他这消瘦的徒儿干重活呀,本来就没几斤肉,再掉几斤肉,摸起来一定没手感,绵羊要肥的才好吃。
袁天罡带着李淳风找到瀑布,那是一帘小瀑布,从高处落下来都溅不起多大的水花,不过这也足够了,瀑布太大,毛竹反而不好盛水。
李淳风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在上面休息,袁天罡仿佛不知道累一般,负着手到处转悠,他的目光也随着袁天罡到处转悠,其实袁天罡正经起来别有一番感觉——虽然不正经的时候居多。那是怎样的感觉,李淳风说不出来,只知道自己还满喜欢的。
袁天罡背对着他折了一片竹叶,道:“为师知道自己长的好看,你也不必一直盯着为师看吧。”
李淳风急忙低下头,用袖子掩住红透的脸颊,又怯怯地伸出头去,想看看袁天罡的反映,结果一探头,面前便是袁天罡放大的脸。
袁天罡嬉笑道:“淳风,你又不是大姑娘,有什么可害羞的?不是想看师父么,喏,师父凑近了让你看。”
他的唇角微微上翘成一个好看的弧度,长长的睫毛刮蹭着他的眼睛,弄的李淳风不停地眨眼,额头抵着额头,嘴唇慢慢挨近,都快碰在一起了,李淳风已经尴尬地开不了口了,怕一开口两个人就会亲吻上。
李淳风所能做的就是人向后一仰,摔在身后的灌木丛里,引来袁天罡的哈哈大笑。
林子里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继而钻出几个膀阔腰圆的人来,后面还跟着十来个人,想必是守卫找来帮忙的人。
“这里是镇子上剩下的全部的壮丁了,”领头人道:“一听说道长有法子治好瘟疫,就都来了,道长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袁天罡将李淳风拉起来拍拍他身上的树叶,向着来人微笑道:“那就有劳各位了”
“师父,我很后悔。”李淳风整理好衣裳道:“方才在爬山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从山上推下去的。”
………………
“谋杀师父是万万不可的。”
李淳风转过头露出状似‘灿烂’的笑容,“如果师父道德败坏,那么徒儿就算替天行道了。”
“没有下次了……”袁天罡垂首道。
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