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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镇住这个无赖,黎庆山放了大半个心,对刘一德的脸色也好了不少,刘一德看到他的笑脸,还当他准备雪上加霜嘲笑两句,莫奶奶还在场,又不好跟他计较,在心中暗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冲进房间换了一身西装,怒气冲冲而去。
刘一德摸了半天的兜,这身衣服上的兜还是挺多,除了空气就是空气,刚刚到手的钱也被拦路打劫,真是倒霉透顶。虽然这些钱最后会变成热腾腾的饭菜和缝补得厚厚实实的衣服,刘一德还是相当难受,在街头背着手茫茫然地溜达,突然有种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壮烈情怀,还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凄凉。
天大地大,钱最大,为了保住这份难得的好差事,刘一德只得去报社打了个转,他倒也乖觉,知道众人瞧他不上,热热闹闹地一通招呼冲进去,很快就夹着尾巴溜出来。
刘九峰这个后台实在太硬,关系到报社存亡和所有人安危,刘一德成天找事,王社长也能忍了。
刘一德这支笔杆子确实好,什么边边角角的消息他都能写出朵花来,再者他成天到处钻,哪条街巷丢了只鸡,哪个女人勾搭了个汉子,哪家猫猫狗狗配了对,他都清清楚楚。
经历战火,大家惊魂未定,急需慰藉,用点花边新闻下酒佐茶最好不过。
刘一德已经出门了,王所长才想起来,冲着他吼:“你写的东西惹事了,赶紧去福德里跟胡师长道个歉!”
“拜拜!”刘一德头也不回摆摆手。
他惹的事多了,不在乎多这一桩。
胡师长是个退隐的师长,跟兄弟的遗孀,邻居家的美人素素黏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两人成天明目张胆牵着小手到处看电影喝茶听曲子,男丧妻,女丧夫,也算是天作的姻缘。
他们做得出来,他就写不得么?
众人无话可说,继续各自忙碌,剩下王社长孤孤零零站在窗口,对着刘一德的背影咬牙切齿。
出门不久,刘一德就撞上刘弋罗毕恭毕敬跟着陶师傅在街头闲逛,顿时眉开眼笑,一溜烟冲到她面前,陶师傅微微一愣,惊喜交加,一把抓住他的手急急道:“你这伢子也真是,还没吃就把我丢下来,招呼也不打一声!”
刘弋罗还记着仇,冲着他眼刀子嗖嗖地飞,可惜他长得实在太漂亮,倒有点抛媚眼的嫌疑。
刘一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愈发起了戏弄之心,向前一步不着痕迹地用身体撞开刘弋罗,对陶师傅柔声道:“刚刚是公务在身,真对不起您老人家。”
陶师傅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年轻人就该多做点事情,你有事先忙,我儿子陪我就行。”
她这才想起还没有做过介绍,朝后面偏偏头,仍然拽着刘一德的手笑道:“喏,这就是我徒弟,叫刘弋罗。来,徒弟,这个哥哥叫一德,就是请我吃油粑粑的那好伢子,快叫人。”
刘一德回头一看,刘弋罗不知是不是被他气的,一张脸涨得通红,而两边铺子里的姑娘媳妇一个个探头探脑,都看直了眼,刘一德在心里闷笑连连,冲他挤眉弄眼笑,“兄弟,你长得真是……颠倒众生……”
陶师傅哈哈大笑:“我这个徒弟最喜欢人家夸,一德,你多夸夸他,我让他唱戏给你听。儿子,你还不快谢谢一德哥哥!”
刘弋罗悲愤地转头,冲后面小小声呸了一口,刘一德耳朵尖,听得清清楚楚,好似听到一个了不得的笑话,仰天大笑,吓得偷窥的姑娘媳妇们一转眼就不见踪影。
原来刘弋罗看到大家都在拾掇,忙得热火朝天,舍不得这身衣服和漂亮的脸沾上任何灰尘,借口带来师傅出来买药,又偷懒溜出来。
德顺班的人进了这个小院,大都心凉了半截,只是班主和水蓝带头在打扫修缮,众人也不好说什么,纷纷拿起东西做事。雷三爷和小徒弟莫愁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做木工也是一把好手,包揽下所有修床钉椅的活儿——先不管门脸怎样,大家漂泊多日,都需要一张安稳的床,一把能坐着好好抽一袋烟的结实椅子。
所幸长沙人都知道这个院子的底细,嫌这里晦气,废弃多年后还基本保留了原样,众人都是满心疑惑,还当是刘一德看屋子看得好,长顺装作提水来到水井旁听了一阵闲话,暗暗叫苦,在心中将那个缺德鬼骂得狗血淋头。别人瞧不出来,刘弋罗跟他打小一块长大,对他那点小心思一清二楚,愈发恨上了刘一德。
药铺找着,刘弋罗带着陶师傅进去之后就拖拖拉拉不出来,刘一德幼时母亲久病,最讨厌的就是药味,在药铺外转了两个来回,听伙计说陶师傅身体无碍,莫名其妙地放了个心,悠哉悠哉出去找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