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夜一》血舞银沙

43、逢魔时刻

　　傍晚。
　　斜阳。
　　片场。
　　几个人。
　　摄像机……卡！！
　　（咳咳，这可不是骗段数啊，这是纯古龙小说流啊！！呵呵，最近，开始怀旧了，可真不是一个好现象阿！！）
　　“收工。”导演大手一挥，说出了让所有的人都无比期盼的话。
　　“呼，呼，终于收工了，还真是累呢。”阿宁一屁股坐在球场上，长呼出一口气道。他是因为足球踢得不错，外表也尚可，所以被挑选演了一个泉的队友的角色，虽然只是一个小角色，但是导演却也非常的严格，一遍遍的要求他动作标准和美观——这可比他踢整整一场一秒也不下场的比赛还要累得多阿。
　　但是他看看身边的风翔越，从而再次深刻的明白了人生就是那么的充满了让人沮丧的意外阿！！上帝啊，难道我不是您的孩子么？
　　仿佛感觉到他怨念的风翔越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他微笑着道，一边用毛巾擦着汗水，因为运动而红润的脸庞显得格外的健康阳光。
　　阿宁叹口气，无比哀怨的道，“阿越，你真的不是足球运动员么？真的没有练过么？”
　　作为主角的风翔越，演得是非常热爱足球的少年泉的角色。泉对于足球有着最纯粹的爱，所以导演要求的无比严格——无论是踢球的精神还是踢球的姿态，都要做到完美。出乎所有的意料的是，自称并没有踢过足球的风翔越，踢得竟然相当的好，虽然球路很野，但是却展现了无与伦比的天份，这怎么能让足足踢了十年的阿宁心生悲怆之感呐，上帝啊，您真的抛弃了您的孩子了么？！！而且这个家伙跑来跑去的，竟然只是有点喘……而已！！！
　　“我没有踢过足球，但是我经常运动一下。”风翔越微笑着道。
　　“嗳？运动？”阿宁好奇的道，“什么样子的运动?”如果真的有可以让足球技术变好的运动他也想试是啊！！
　　“嗯，每天10000米长跑，100个俯卧撑，100个引体向上。”风翔越微笑着道，同时修行搏击术与古老的武术，并且与N个泰拳，跆拳道，截拳道高手对打——当然，只是在心里嘀咕而已，怕吓坏小朋友。
　　“咦？！！！”阿宁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外星人似的看着风翔越，就差左眼写着“变”，右眼写着“态”了！！！
　　好变态的家伙了，怪不得……但是那是运动量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么？呜呜呜，自己果然是小老百姓阿……
　　风翔越看着阿宁一幅深受打击快要风化的样子，微微一笑。
　　他这样做，也没有什么伟大的目标阿，只是生活的必需而已……他，想活下去而已。
　　风翔越转过头看着很平凡但是没有阴影的阿宁，或者是羡慕，或者是庆幸？不过正常生活中没有修习这些东西的人，反而是幸福的也说不定阿……

　　“啊，对了，这次我们究竟是拍什么样子的片子啊，运动题材的么？”阿宁好奇的道，这次场外还多了几个踢足球的指导，演员也只是演绎一些激烈而精彩的进球过人等镜头。虽然作为跑龙套的小老百姓自然不可能知道完整的剧情，但是这次编剧和导演似乎把主要的演员也瞒得很紧阿，听说并没有谁知道究竟详细剧情是怎么样的。所以他只是按照常理推断一下。
　　“我也不知道呢。”风翔越摇摇头。他拿到的剧本只是很小的一个部分——踢球，带着无比的热忱踢球，仿佛那就是他的生命。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纯粹的爱么？其实那只是一种逃避罢了，也就是传说中的恋物狂，他心里嘀咕，汗！可以这么理解么？老大？
　　其实剧情他大体是知道的，似乎是讲一个天才歌手喜欢上一个有着心灵创伤的足球少年的同性禁忌恋情的故事。现在只是初拍阶段，感情戏剧本还没有拿到。但是爱情戏嘛，风翔越心里嗤然，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俗套而已，先是彼此相爱，然后在最甜蜜的时候，剧情急转直下，被发现了，被暴光了，然后迫于社会压力非分手，最后要么就是赚人眼泪的梁山伯祝英台版，要么就是大团圆的仲夏夜之梦版，反正就是那么回事而已。
　　不过，尽管这样腹诽，风翔越心里却是不确定的。因为毕竟剧本是“那个人”写的。那个人，笼罩了N多光环的戚夜一，被称为香港最才华横溢的编剧的人，会写出这样的狗血爱情故事么？尽管同性的爱情也算是惊世骇俗了，但是，他总是感觉不会仅仅如此……
　　他脑海里掠过一张端正的过份的脸，俊美，开朗，温和，几近完美。说起来，他是曾经调查过戚夜一，而且他的表现也和资料上的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自己向来敏锐的第六感竟然察觉出隐隐的不安，到底是为什么呢？或者是自己不相信世界上会有那么完美的人？
　　唯一可以确定的，大概就是他的心要么是最纯洁的，要么就是最坚硬的！！！
　　还有上次戚夜一异常的表现说明了什么呢？戚夜一认识他？不可能，他是第一次踏足香港，那么他究竟认识的是那个女人还是那个男人？阿，说起来，他似乎把那个女人藏起来了？

　　“哎……”他不禁叹了一口气，今天还是没有什么收获。戚夜一是有来拍戏，但是却不是和他演对手戏，他也有细心的从他周围的人身上了解情况，但是所有的人似乎都认为他是一个优秀而纯良的人。而他与戚夜一相处的时候，也能感觉到那种无声无息侵入的温和与关切，只是他的人手来到香港后，竟然没有一点收获，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阻止他，这却不能不让他怀疑戚夜一，毕竟那个人在他那里，只是戚夜一身后有那么身后的背景么？然后，问题又回到原点，善朗开朗热情地戚夜一究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风翔越皱起眉头，手在虚空张了张，他极度的不喜欢这种他掌握不了的茫然的却无处着力的感觉。
　　要更一步的了解他才行！！风翔越心想，一定要弄清楚！！
　　头疼阿！！！风翔越皱皱眉头，然后放弃了这种绕圈圈的念头。
　　“算了。”他低声道，反正他有整整一年的时间，不着急的，慢慢来，总有一天……他看着天边如同浸血般的鲜红艳丽的火烧云，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总有一天他会得偿所愿，任谁都不能阻止！！

　　温热的水流下，抚慰着他有些疲惫的身体，也舒缓着他绷紧的神经。
　　风翔越抬起头，闭上眼睛，让水流从脸上浇下，那原本和善开朗的笑容慢慢的凝固下来，变得空白而漠然，许久，他睁开眼睛，目光冰冷的看着对面镜子里那个熟悉的陌生人，中指食指相并成枪，指着那个人的额头，“……伪君子……一起下地狱吧……”，他低声淡漠而嘲讽的道，说着嘴里轻轻的嘣出一个单音“砰”——枪击的声音。然后嘴角缓缓地绽放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说不出的冰冷与邪恶。

　　洗完澡，风翔越神清气爽的走出了浴室。他现在呆的地方是一个三室一厅的房子，大厅里是一堆的沙发长桌，是演员休息室。房间是换衣间，封闭性很好，可以杜绝任何善意的恶意的偷窥，而且还可以洗澡，算是相当人性化的设计了。
　　现在所有的人都走了，这里空空的，反而让风翔越感觉到舒服。端一杯速溶咖啡，享受着夜晚的清风，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所以他每天都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
　　可是今天他却感觉到了空气中有丝让人不安的气息，仿佛这里压抑着什么危险的东西，让他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变轻。
　　风翔越环视四周，没有什么特别或者异常的东西，难道是错觉么？
　　他最近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风翔越自嘲的想。
　　就在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背后传来一阵哗啦啦的翻书的声音，有人？！他惊骇的转过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原来只是桌子上放着的一本书，被风吹过而已。
　　他松了口气，干嘛神经兮兮的，太不对劲了，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究竟是那个混蛋把书放在这里吓人啊，他一边叨咕着一边往外走去，眼睛不经意间瞟过那本书，眼睛蓦地睁大。
　　风恰好停了，然后书面平整下来，上面标着两个大字“绝爱”。仅仅是两个字，但是却让风翔越再也没有把脚迈出去。

　　绝爱，就是戚夜一写的剧本的名字。绝爱，大概喻指绝望的爱情，风翔越心想，难道是说最终两个人不能在一起么？那就是绝望的爱情么？
　　只是，后来他才知道，也许一段感情可以猜到开头，预知结局，但是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那是一个究竟什么样的让人绝望的过程。
　　而现在，风翔越只是好奇，还有一丝的窃喜。环视四周没有人，他快速的走过去。
　　古人云：歌以抒情，文以言志。也许通过这个剧本，他可以发现戚夜一最真实的内心的一丝情感波动。毕竟是那么隐秘的东西。但是他却忘了，戚夜一写过那么多风格不同的剧本，如果是这样的推理，那么这家伙岂不是比仙水还要变态的多重性格？呵呵，不过，也许这次他是对的。
　　封面上两个字，绝爱，鲜红的刺目，也让拿起它的风翔越心里闪过一丝寒意与说不出的压抑。
　　翻开，依旧是鲜红的字体，端正的隽永的手写体。

　　我曾经那么深爱着一个人
　　他是我心里最重要最重要绝对无法替代的东西
　　我的世界因为他而存在因为他而消亡
　　我爱他
　　是很深很深的炽热的怎么表达都不过分的爱
　　每天每分钟每秒我都会多爱他更比以前
　　我要独占他
　　他只属于我
　　我嫉妒任何与他相关的人包括我自己
　　嫉妒如白蚁般啃噬着我的心
　　如此的痛苦
　　但是嫉妒却又如藤蔓般无可抑制的蔓延
　　纠缠的疯狂的压榨着我的理智
　　想把他关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
　　关到任何人都到不了的岛屿
　　想把他融入到自己的骨血灵魂里
　　感受到他最直接的喜怒哀乐听他最清晰的心跳
　　我曾经在想我会怎样爱上怎样的人呢
　　阿，最后我知道了

　　——呐，如果你深深的爱着一个人，可以爱到什么程度？
　　——爱到想要杀死他……
　　看到这里，风翔越感觉一股阴冷从脊椎窜了上来，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这样的台词……这样的感情……
　　这真的是戚夜一写的么？那个阳光笼罩的戚夜一？
　　他不由得往下看去，却是越看越心惊！手指泛白……
　　这不是台词，却是一段段的独白，也是一段段疯狂的执念。

　　……
　　如果是我，是我的话，不管他是男的或女的，是猫狗也好，植物也好，机器也好，我一定都会把他找出来，然后绝对会……喜欢上他。
　　对我来说，有一个即使杀了你们在座每一个人也不足惜般重要的人，如果没有他在听，我的歌将毫无意义可言，如果他不愿守在我身旁……我可以不要我自己。
　　就算这世上有100万个人需要我，就算他们每一个人都愿意肯为我而死，如果我爱的人不要我的话，我宁愿那100万个人都死光！如果我爱的人不需要我的话，那要我自己又有何用？如果你不在身旁，我将会痛苦的•••无法呼吸！
　　我比7年前，1年前，1小时前，甚至1秒前更要爱你，我实在想不出办法，无论如何思考，心里都只有“一辈子爱你”这句话！奇怪吧？……“最爱”这件事，竟然每隔一秒，就被后1秒超过，我认识你越多就越爱你，没有止尽，我爱你的全部。
　　你曾经爱一个人，爱到……连心脏都要为之撕裂了吗？那么……那个人他……现在……还留在你的身旁吗？”
　　要是有人敢伤害他，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原谅。为了保护他，即使要与众人为敌也在所不惜！要是谁敢妨碍，我就干掉谁！谁也无法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如果用心能表达感情的话，我不需要什么身体！那么言语也不需要了！眼睛，耳朵，手，脚……都不需要了！不管相距如何遥远，只要心灵相通就好……这种屁话谁能相信？拜托谁来结束我的生命！现在马上就来，杀了我好吗——
　　足球有什么了不起，我要你忘了它，你只准想我一个人；我要到你体内，我要和你合为一体！
　　我需要泉,我只需要泉.没有泉的世界?不......那世界根本不存在!
　　你以为以后还会有人比我更爱你吗……？
　　初次见面那天既清晰又遥远，找寻了很久的人天真的笑着，深深被你吸引得我从此找不到解答，也失去了昨天、今天和明天！在我内心的狂野、激烈，覆盖在伤痕上的强吻，痛得快撕裂开来的情感，无法入眠的剧烈苦楚…… 没人能夺得走！留在我身旁，不要走！请注视我一人就好，对你的爱使我胸怀不安…… 紧紧抱着，永不分开，任谁也破坏不了这份爱，若因此被神抛弃也无所谓。犯罪算什么？只要你留在我身旁就好！

　　这可以算是爱情么？这样的爱情真的是人类可以接受的么？这真的是戚夜一内心的写照么？太可怕了……但是为何他的心里会有那样的感觉么，仿佛在与他身体内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共鸣……
　　就在风翔越心里惊骇不已的时候，忽然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优雅低沉的声音：“真希望这个夜晚，永远不要过去。这一刻……无论相信与不相信，无论诚实或者是伪装，害怕背叛，性格怯懦，但是这些都已经不时什么大问题了！这个黑暗闭锁的四方屋子，如果就是世界该有多好！那我就不需要去考虑其他的事情，也没有其他所有的不安！所有的伤心，哭泣，丧失，痛苦都没有了。也不用难过地想逃走。过去，未来，现在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实现……无所谓！！ ”
　　风翔越悚然一惊，他蓦地转过头，就看到不知道何时起，戚夜一静静的依在了窗前，微笑着看着他。
　　黄昏与傍晚交织，如血的夕阳在他脸上勾了一层朦胧的幻觉般的边痕，他微笑着，如同一个圣洁的天使，但是嘴唇却吐出那样的语句，他的嗓音优雅而低沉，却包含着最深情的执念，他微张的眼睛，漆黑如玉的瞳仁泛着点点金红，那目光如此的炽热，却是无可抑制的令人心惊的狂热。

　　此情此景，风翔越的大脑一片空白。
　　傍晚与黄昏交织，请务必小心，那是逢魔时刻。

　　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