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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chapter 24 ...


  •   这样到底好吗?

      沈晴天突然陷入纠结的谜团里。

      温婉而勇敢的女孩,就这样利用她,用她的下半生来为自己编织一堵坚韧的防御墙,为自己营造一个幸福的假象,给予她一个虚妄的牢笼,这样可以吗?

      他又想到那个人,那个认定了就去做,绝不妥协的男人。

      断断续续的回忆起那个人的一切,从跋扈嚣张到柔情万种,从过去到现在。

      那个男人大概不会再来找他了吧。

      以那个男人的性格,他已经做了那样多不给他面子的事,一定不会再纠缠了吧。

      他为什么不避开那个男人呢?

      要是他们没有见面的话,一切都会好好的进行下去,很多尘封已久的伤口也不会裂开了。

      恒旭说,“晴天,一个人可以同时爱两个人吗?”

      沈晴天淡淡道,“你指什么?”

      恒旭亲了他的嘴角一下,彼此呼吸近在咫尺之间,“你说你爱上了我,那我和韩七七,你究竟爱谁?还是两个都爱。”

      沈晴天不说话。

      他不说话,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说。

      怎么说都似乎不对。

      恒旭对他的沉默表示不满。

      他说,“总有一天,沈晴天,总有一天,我会让你,除了我,谁也不爱。”

      这样美妙的黄昏里,沈晴天的双手贴在周琪雅的后背,一种揪心的疼痛一下子穿透了他。

      他不能放开这个女孩,就算自私又残忍。

      他想爱这个女孩,也想帮自己。

      他和周琪雅,不能分开。

      他愿意和她过一辈子,一起终老,一起死去。

      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会慢慢爱上她。

      一定会的。

      徐珂萌存了未完成的文档,关了电脑,出了公司大门。

      她回到家,一身疲惫,靠在沙发上,有种累得快死的感觉。

      这都是恒旭害的。

      下意识地,她拨了那串极为熟悉的号码,话筒里却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

      她好气又好笑地甩了电话,舒缓紧绷的神经。

      这个恒旭,真的是……一句‘谢谢你这几年来的照顾’,就把她给打发了。

      她开了音乐,脑子里空空一片,视线停留在对面那栋楼的一个个小窗上。

      许久,她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坏小子,要幸福啊。

      星期五的下午,沈晴天像往常每个星期五一样到周琪雅工作的医院,接她下班,晚上到她家吃饭。

      一路上,打招呼的人很多,都知道他们俩快结婚了。

      终于,在笑得快僵掉时,沈晴天到了周琪雅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大开,他站在门口,正好听到周琪雅的同事跟她开玩笑,“琪雅,想当初,沈晴天住院的时候,你还说沈晴天这个人一看就靠不住,太帅,太八面玲珑了。现在呢?你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

      沈晴天的出现为困窘的周琪雅解了围,他说,“我来接琪雅下班。”

      周琪雅羞滴滴地跟着沈晴天走了,办公室里则是各种羡慕嫉妒恨。

      颇有成就的律师和娇俏可人的医生,怎么看都是极其般配的一对。

      在跟周琪雅的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沈晴天一直心不在焉。

      周琪雅的家人并不喜欢他,觉得他无父无母又没有亲人,是无根的野草,靠不住,极其反对他们交往。

      他对感情向来不执着,但是,周琪雅却为此与父母冷战了一段时间,也就是那时候,她示威性地搬去了沈晴天的公寓,与他开始了同居生活。

      沈晴天侧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侃侃而谈的女孩,再看了看她的父母,他们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他却发现自己始终像一个外人,无法与他们真正和乐融融的相处。

      停好车,她拉他散步,他欣然同意。

      景色怡人,这也是他会选择这里住家的原因。

      她突然问他,“晴天,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他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她笑,“晚上吃饭的时候,你一直没说话,感觉很沉重的样子。”

      他怔了怔,道,“工作上的问题。”

      她的手拉着他的手,她的头贴着他的肩,“晴天,跟我结婚,你会后悔吗?”

      沈晴天这些日子的反常让周琪雅不安起来,否则她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她鼓起勇气跟他告白,他不冷不热地接受,他们开始恋爱,开始同居,然后结婚。从在意到迷恋,他们这样走到了一起,这样的顺理成章。

      说是朋友,他们比朋友多了一层依赖,说是恋人,却又有些生疏。

      他笑着,声音却带着雨露的湿气,“我后不后悔这个问题还是留到我们结婚那天,回答你吧。”

      他捏她的鼻子,她咯咯笑不停。

      幸福得犹如镜花水月。

      徐珂萌不愧是混迹娱乐圈多年的高腕经纪人,在一番风生水起的折腾后,记者们很快就消停了,关于恒旭的绯闻也从开始的占尽头条到只有一个小角落,再到完全被别的娱乐话题所取代。

      方子然仰头看了看那夸张横跨在五楼的招牌,再看了看身旁面无表情的恒旭,不禁闪了闪神。

      “晴天律师事务所”,那里面,有旭哥的爱人。

      走进电梯,他看见旭哥按电梯楼层的手有些抖,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那是什么样的人呢?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把他崇拜的旭哥搞得失魂落魄?他真的很想见见那个人。

      五楼外,风景开阔,有很多花花草草,给人的感觉很舒服随意,一点儿也没有别的律师事务所那般肃穆严谨的感觉。

      偌大的空间,只有一个办公室,三个隔间。

      一个女人,两个男人。

      那个女人虽然丰姿绰约却已经年过半百,手中正拿着拖把拖地,看来是负责卫生的。

      另外两个男人,一个三十好几,戴着金丝框眼镜,面对着电脑,不苟言笑;一个貌似未成年,头发染得乱七八糟,一边玩手机,一边瓜子嗑得呱呱响。

      他的眉皱起来,他疑惑地看向恒旭。

      他们安静地站了几分钟,终于有人发现他们。

      “李骁,有生意上门了。”严肃男斜眼瞥了他们一眼,淡淡的说完又看自己的电脑。

      方子然诧异,有这么做生意的吗?

      李骁赶紧放下手机,微笑的跑到二位帅哥跟前,花痴了一下,才说,“两位,不好意思,我们在九月以前都不接单了。”

      恒旭问,“你们老板呢?”

      李骁请他们坐下,并唤那位清洁阿姨,“宁姨,麻烦泡两杯铁观音。”然后才回答恒旭的话,“我们BOSS不在,确切地说,从现在到九月都不在。”

      恒旭点点头,“我知道了。”然后就要走。

      方子然却问,“你们BOSS去哪了?”

      恒旭显然也想知道,所以他收回了刚才要走的动作。

      李骁拿出两张喜庆的请柬,分别递给恒旭和方子然,他笑道,“我们BOSS明天结婚,结婚之后打算休息一个月,欢迎你们到时候来参加婚礼,喝点花酒。”

      方子然打开一看,赫然见到金字金粉的:新郎:沈晴天,新娘:周琪雅。

      恒旭则是面色一变,将手中的请柬撕成碎片,他一字一句地说,“到时候,我会去的。”

      恒旭走了之后,李骁才反应过来,他问庞压望,“老庞,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庞压望抬起头来,看那散落在地的碎纸片说,“明天有好戏看了。”

      李骁不解,“你怎么知道?”

      庞压望说,“律师的直觉。”

      恒旭和方子然走出大厦,方子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在媒体前作戏归作戏,没想到旭哥真的喜欢男人,这让他很震撼。

      他虽然不排斥同性恋,但是在他的认知里同性恋就是娘娘腔的代名词。

      想到身材修长挺拔、帅得惨绝人寰的旭哥好那一口,他便没来由觉得失望。

      但他的失望和认知,在见到沈晴天时,完全颠覆了。

      沈晴天穿着黑白相间的西装,气宇轩昂。

      周琪雅穿着洁白晃眼的婚纱,优雅端庄。

      这对金童玉女迈进宴厅的那一刻,热烈的掌声便四面八方地响起。

      边上专门聘请来的乐团快乐地奏起了交响曲,两个银发小孩被打扮成天使模样,捧着两束鲜花走到沈晴天与周琪雅身前,周琪雅欣然地接过鲜花,而沈晴天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却有片刻出神。

      为什么他们的头发会是银色的?应该是金色才对的。

      像是预感到什么,他震惊地用视线搜寻全场。

      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刻在骨子里的男人,一瞬间,记忆与现实重叠,搅得他有些恍惚。

      恒旭站在那里,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像尊石像。

      沈晴天先是一愣,但是那迷茫并未持续太久,取而代之的,是别过眼,别过头的决绝。

      可是一切却不会再正常下去,恒旭走到他面前,拉过他的手,狠狠地抓住,这样的情势之下,他却只说了一句话,“沈晴天,不要结婚,跟我走。”

      音乐停了,会场一片沸腾。

      有人认出了恒旭,对他指指点点。

      抢婚吗?

      恒旭穿着跟新郎一样的衣服,怎么看怎么像是来抢婚的,可是,他抓的却不是新娘的手,而是新郎的,会打起来吗?大家都疑惑不解。

      沈晴天试图甩开恒旭的手,不过恒旭握得实在是太紧了,他挣脱不开,只好沉声警告,“放开我,恒旭!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如果你是来道贺的,我非常欢迎,但如果你是来捣乱的,请在我叫保安之前,马上滚出去!”

      恒旭问,“你要怎样才会回到我身边?”

      那声音是冷的,语调是冷的,唯独那问话,温情得让人难以置信。

      沈晴天笑了,笑得冷如冰霜,“怎样都不可能,你知道的。”

      对面的恒旭突然歪起了脑袋,看上去像个迷途的孩子,“我不知道。”

      所以,沈晴天这样回答他,“恒旭,都结束了。我们已经挣扎了那么些年,现在更是物是人非,况且我和你不同,你可以一直为所欲为,我不行啊,我只是个凡人,有很多平凡的事等着我去做。恒旭,我要结婚了,我会组建一个家庭,过上幸福的日子。如果真如你说,你是爱我的,那就放开我,祝福我吧。”

      沈晴天这样劈里啪啦说完一大串,这样高姿态,这样得意洋洋。

      恒旭听沈晴天说了这样的话,表情一下子碎裂。

      那原本就惨白的脸越发恐怖,他抓过沈晴天便劈头盖脸地吻下去,他不想听,不想听到沈晴天再说一句话。

      就像是缠绵入骨的情人一般,恒旭用探入口腔的舌尖掠过沈晴天每一寸牙床,沈晴天却咬伤他的舌头,狠狠地推开了他。

      沈晴天是在恒旭情深意浓的恍然之际推的,而且还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推拒,纵然是恒旭也被那股力气撞开了数米,连退数步,被身后的椅子绊得撞倒了圆桌酒席,跌坐在了地上。

      哗啦啦的,翻了桌,恒旭的头发乱了,身上的衣服脏了,裤子被不知名的东西划开一道口子,整个人显得可笑至极,滑稽至极,也狼狈至极。

      有人忍不住笑了,然后是一大片地,笑。

      从来没有觉得笑声这么刺耳过。

      “幸灾乐祸什么?!”沈晴天几乎是发怒地大吼道。

      那些人从未见过沈晴天近乎失态的模样,连周琪雅一时间都有些怔然,想那恒旭在这里胡搅蛮缠,纠缠不休,破坏他的婚礼,他不生气,却反而怪起了旁观的他们。

      恒旭撑着方子然的手臂站起来,心中却十分的高兴,他跑到沈晴天跟前,牢牢地握着沈晴天的手,觉得沈晴天对他还是有感情的,他拉过沈晴天就往外跑。

      众人一片哗然。

      李骁吹了一声口哨,看向身旁的庞压望,问,“你觉得这婚还会不会结?”

      庞压望自顾自地吃美食,“不会。”

      李骁好奇,“为什么?”

      庞压望说,“律师的直觉。”

      简易的木屋,干净而宽敞的房间,恒旭打开灯。

      古老的灯泡,昏黄的灯光,让整个房间看上去有些阴沉。

      恒旭把沈晴天抱到床上,把他的双手双脚就近绑在床头。

      沈晴天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笑话,想掐死眼前的男人,却毫无反抗的能力。

      恒旭依然是这么强,而他总是比他弱。

      恒旭知道沈晴天的伤都是皮外伤,并没有受内伤,不伤他又能控制他,他把力道拿捏得很好。

      他慢慢蹲下,看着躺在床上任人宰割的沈晴天,眼神里充满了温柔。

      “晴天,留在我身边。”恒旭伸出手,抚上了自己在他脸上弄出来的伤口,“我在求你。”

      沈晴天想冷笑。

      很明显,将他强制绑来,未经他允许地把他绑在床上,不顾他意愿地把他拖离婚礼,甚至连夜把他带到荒无人烟,名不见经传的乡下,恒旭这样的一举一动,和“求”这个字完全沾不上边。

      等不到所谓的回答,恒旭就这样跪在沈晴天身边,用着那样虔诚的姿势和真挚的眼神。

      恒旭一向都是这样,如果顺了他的意,多温柔都是应当的,但要以为这温柔会永久就错了,因为一旦不合他的意,那种温柔便立刻化作利剑,当胸穿过,不留一丝一毫的余地。

      沈晴天的脑子浑浑噩噩,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要炸开来,四分五裂。

      选择什么?怎么选择?

      他望着房间的天花板,前所未有的煎熬。

      恒旭看了沈晴天良久,忽然低下头,轻轻吻上他的额头。

      沈晴天绝望的闭上眼,不想看眼前的男人。

      他咬着唇,一语不发,任凭恒旭那冰冷的手指摸进自己的衣物里。

      恒旭慢慢靠近,沈晴天尝到了喉咙深处鲜血的味道,那种火辣辣的刺痛让他不住咳嗽起来。

      恒旭看着眼前手脚被绑住的沈晴天,说,“晴天,你我之间,永远都充满华美的血腥,我真的不想这样了。为什么你总逼我?你咬得我满身是伤,最后连带要吞下那苦涩滋味的,难道不是你吗?我从来不想用暴力来解决我们的问题,但是你总是逼得我不得不这样做,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恒旭,你放我走吧!我们不要再纠缠了,好不好?”

      恒旭却只是默默望着他。

      “晴天,我可以放开你,但是你不能离开。”

      “恒旭,你有病!你得了一种叫偏执的病!”

      “晴天,你可以破坏这间房里所有的东西,但是不能离开。”

      “我可以杀你吗?!”他问得咬牙切齿。

      他答得云淡风清,“如果你想这么做就这么做吧,我们一起死好了。”

      “恒旭,你真的无可救药了!世界上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

      “晴天,问你自己吧,世界上的人这么多,为什么你偏偏要来招惹我?!”

      沈晴天无语。

      恒旭笑容天真,那头银色的头发蓬松而柔软,有一瞬间,他美得男女莫辨,他俯身,双手撑在床上,慢慢靠近沈晴天,两人的脸贴得很近。

      恒旭动作优雅地解开了沈晴天的束缚。

      沈晴天恢复自由后,不负恒旭所望的把屋里一切能破坏的东西都破坏了个干净。

      “啪!啪!啪!”的碎裂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所幸,这里是野外。

      在把所有的东西都破坏了之后,沈晴天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一切都是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

      恒旭早就打算这么做,才会有这无人居住却应有尽有,东西多不甚数的屋子。

      他既然知道他什么时候结婚,大可不必非得等他要结婚了才出现带走他,他之所以大闹婚礼就是要他颜面尽失,断了他所有的后路。

      一边这样想着恼怒难当,却一边又松了一口气。

      他恼怒自己被恒旭算计,但是,他又为什么松了一口气呢?

      他不让自己多想,只是质问恒旭,“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样的明知故问让恒旭很恼火,但他还来不及变脸,就有人推门进来了。

      那个人有点眼熟,沈晴天记忆力很好,很快就认出来,那是报纸上跟恒旭亲吻的男人。

      那男人喊了一声,“旭哥。”

      那男人有着一副与冷淡外表不合,低沉且充满洁净的美声。

      沈晴天眼内似冰,寒光灼灼,“恒旭,你个神经病,都有新欢了,还对我纠缠不休,你恶心不恶心?”

      “新欢?!”恒旭走到沈晴天身旁,说的每一个字,婉转凉薄的、轻柔锋利的,几乎都直直的刺在了沈晴天脸上,带着唇齿间温热而微微沙哑的性感气息,“沈晴天,你究竟想在伤害我的结果中得到什么结论?又是什么让你这样的没有自信?”

      沈晴天知道自己应该躲开的。

      然而他做不到。

      他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的木偶一般,僵硬的站在原地。

      恒旭说,“不要把每个人都想成你,可以将就。可以不负责任地跟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结婚,许诺一生。沈晴天,我告诉你,我恒旭有你以后就一直只有你一个,没有别人。不是我爱的,不是我想要的,我不要,也不会将就。但是,我明白跟你说,对于我想要的,我爱的,就算不择手段,就算同归于尽,我都不会轻易放手。沈晴天,不要永无止尽的逃避,我们已经互相伤害了六年,避而不见四年,我陪你从十六岁折腾到二十六岁,我再也折腾不起了。我也希望我永远都能不觉得累,我也希望我对你的爱永无止境,然而,我的情,我的爱,我的时间,我的耐心,真的已经消耗不起了。”

      方子然是因为在外面不断听到砸东西的声音怕他们会闹出人命才会担心地闯进来,现在看他们安然无恙地也就识相地离开了。

      外面虫鸣鸟叫,日月悠长,山河无恙。

      这样的乡野,夜晚的空气格外清新。

      他在今夜总算找到了旭哥一直那么寂寞的原因。

      是因为沈晴天吧,因为他爱的那个男人。

      他虽然不看好同性恋,却非常希望那两个耀眼的男人能够修成正果。

      在他看来,这世上,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让他的旭哥如此癫狂了。

      第二天,沈晴天在恒旭的注视下醒来。

      闹也闹过了,跟恒旭的架也打了,就那样乱七八糟的发泄劲一通之后,他竟然酣畅淋漓地睡了一场好觉。

      恒旭问他,“睡饱了吗?”

      沈晴天看他眼睛下的黑眼圈,问,“你一夜没睡?”

      恒旭摇头,“有点不敢睡,就像四年前一样,怕一睁眼,你就跑了。”

      沈晴天看着恒旭,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不可否认,他是喜欢跟恒旭待在一起的,在恒旭面前,他可以无拘无束,尽情地做自己,他也很喜欢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而恒旭总是委曲求全地给他那种高高在上,他想到这里就笑了,好像觉得诧异似的问道,“你还有怕的东西啊?”

      恒旭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好心情,他的心也开始唱起小情歌,他拿过一叠厚厚的商品房宣传单给沈晴天看,跟他说,“你看喜欢哪里的户型,选好了,叫我,我睡一下。”

      恒旭不等沈晴天回答,就躺到他身边。

      沈晴天是坐在床上的,恒旭就近将他的腰圈到自己的脑袋边,也不等沈晴天抗议就睡着了。

      沈晴天把恒旭给他看的东西推到一边,掏出手机给周琪雅打电话。

      有很多的未接电话和短信,没有新郎的婚礼,想必让周琪雅很为难。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传来的是周琪雅的哭声。

      他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

      她哭着问,“晴天,你是不是喜欢恒旭?”

      他喜欢恒旭吗?

      他害怕去探索,他只能对她说,“对不起,我辜负了你。”

      她厉声道,“沈晴天,我早就该认清你是这样的人,我早就知道你靠不住,可我还是这么傻傻地被你骗,是我傻,是我错爱了你,你让我成了所有人的笑柄,我恨你!”

      啪地一声,电话就挂断了。

      再打过去,没有人接了。

      沈晴天觉得心情很坏,坏透了。

      他无意地扫了恒旭一眼,却发现对方正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

      恒旭说,“看吧,除了我,没有人是真正的爱你,仅仅是这样就毫不犹豫地把你放弃了,这样的伴侣真的可以陪你走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可以跟你走到白发苍苍吗?这个世界上,你再也不会找到比我更爱你的人了,沈晴天。”

      沈晴天说,“你不是要睡觉?”

      恒旭乖乖闭上眼睛,他听见沈晴天说,“恒旭,明天我们回市里吧。”

      人的一生,像是在海上航行,有人在海上迷失,有人被鱼兽迷惑,还有人遭海水淹没。要顺利抵达彼岸,一个人死撑确实不是一件易事,所以会选择找个同伴相互依偎、相互鼓励。但是,总会无可避免地要对没能陪着走下去的人告别,对陪伴过自己的人,曾经和自己有过一段时光的人,向他们说再见。

      沈晴天的公寓里,属于周琪雅的物品已经全部消失,消失得干干净净。

      钥匙孤零零地摆在茶几上。

      恒旭走过去,把它往自己的口袋里放。

      沈晴天要恒旭陪着他一起到周琪雅的父母家,负荆请罪。

      恒旭是不愿意的,但是沈晴天说,“除非你陪我去道歉,否则我们在一起的事,免谈。”

      周琪雅的父母一看到沈晴天都非常激动,周父赶紧就去找了一把竹扫帚,那种扫大街用的扫帚,抽起人来特别疼。

      恒旭眼明手快地为沈晴天挡了第一回合,但沈晴天根本不领情,恒旭看沈晴天的眼神就知道眼前这个人如果不被对方狠狠地打一顿,那他心里一辈子都会有一个解不开的结,这世上已经有一个韩七七在他心中打了一个结就已经够了,他不想沈晴天心里再多一个他打不开的结。

      无论这是为了他好,还是为了沈晴天好。

      之后,恒旭就没有帮沈晴天挡着了。

      恒旭乖乖地跟着沈晴天被打,乖乖地跟着沈晴天被谩骂,乖得不能再乖地不出声。

      他们像被打的落水狗,伤痕累累地回到家,互相舔舐伤口。

      恒旭的手劲很大,沈晴天痛得皱起眉头,“恒旭,很痛的,你轻点。”

      恒旭没好脸色,他说,“你傻啊,何必送上门去让人欺负?”

      沈晴天说,“明知道傻,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一起受罪?”

      恒旭说,“你说跟我在一起的事,可不要骗我。”

      沈晴天开门见山地说,“恒旭,你是爱我呢?还是单纯地只是想跟我做、爱?”

      恒旭说,“跟不爱的人做,还是同一个人是很容易让人觉得枯燥无味,因而产生厌倦的,所以当我没有遇到你之前,床伴换得很频繁。跟不爱的人都可以做,跟爱的人当然要做,那不是很自然的事吗?为什么要这么问?”

      沈晴天自嘲地笑了笑,“不错,这问题对你来说真的不是问题。”

      恒旭不喜欢那种笑,非常不喜欢,脸色也就很不好了,“沈晴天,你是律师,很容易就能把我绕得团团转,这没什么好骄傲的。”

      沈晴天沉默了好半晌。

      恒旭见他不说话,以为莫名其妙的话题就此结束了,便慢条斯理地收拾好医药箱,并给沈晴天倒了一杯橙汁。

      沈晴天喝了一口之后,他说,“我知道你给我看那些宣传单是想在这里买套房,让我选喜欢的,让我丢了这个家,搬进去。”

      恒旭不置可否,“这里到处是你跟别人一起生活的痕迹,我讨厌这里,如果可以,连一分钟,我都不愿意在这儿呆下去。我知道已经过去了,但是,我怕自己控制不了会对你做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

      沈晴天说,“你不喜欢这里也没有办法,这是我的家,我不可能因为你的喜好与否说扔就把自己住了几年的房子给扔了,我没有你那么财大气粗。”

      恒旭争辩,“这不是财大气粗,这是原则问题!哪个男人愿意顶着绿帽子笑?!”

      沈晴天深吸了一口气,不想跟恒旭再多说无意义的话,怕会忍不住动手,偏偏又打不过他,跟他动手那不是自讨苦吃吗?恒旭的瞎扯乱扯把他原本要说的话反而搁在了一旁,他整理了下思绪,平静地说,“我放弃了。”

      沈晴天叹了一口气,深深地看着恒旭。

      恒旭皱眉,“什么意思?”

      沈晴天说,“我放弃和你抗争了。”他妥协了,已经放弃跟这个像疯子一样的男人抗争!

      恒旭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沈晴天不再说话,走进卧室,关门之前停住,转头说,“那个叫方子然的,你处理一下,我不希望在我的房子里见到你带任何人进来,包括他。”

      恒旭不知道沈晴天为什么不待见方子然,他跟方子然说了这个事,方子然没说什么。

      恒旭心里过意不去,他烦躁道,“你说这个沈晴天发什么神经?”

      方子然笑了,“可能是旁观者清,我看他是在吃醋,要知道我们可是在所有媒体心里热恋的关系,他会在意就说明他心里是有你的,你不要顾忌我。”

      恒旭眼皮一跳,心里跟着一颤,表面不动声色,眼底流窜过一抹温柔。

      方子然递给恒旭一些资料,说,“我调查过了。”他的手指圈着一块地,“如果在这个地段建一个大型□□,收益将会很可观的。”

      恒旭看着一堆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字就头痛,他说,“你处理就好。”

      方子然不知该哭还是笑,“旭哥,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钱吞了?”

      恒旭对金钱从来没什么特别的概念,他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怀疑你会盗用,为什么又要用你?那不是浪费时间和精力吗?”

      方子然对恒旭总有自己的一套独特见解已经见怪不怪。

      恒旭又对方子然说,“我有多少钱?我想拿出一部份改装沈晴天的公寓。”

      婚礼取消了,沈晴天也就没有给自己放假的理由,他一早就回到公司上班。

      他没想到周琪雅会来公司找他。

      周琪雅说,“我去公寓找你,公寓里在整修,没看到你在,我猜你在公司,就来这边找你了。”

      公寓在整修?

      恒旭又搞什么鬼?

      沈晴天没有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他知道问也是白问,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找我有事?”

      周琪雅苦笑,“我那天的语气实在不好,后来想想挺失态的。听说你昨天去我家给我父母道歉了,就想跟你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沈晴天说,“琪雅,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这样的她让他可以安心地放手。

      而他,暗自庆幸,在没有给她带来更大的伤害之前就发现了这一点。

      沈晴天看着周琪雅,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他说,“琪雅,对不起,我不能跟你结婚了,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归宿的。不要觉得可惜,也不要觉得我有多好,我真的一点都不好。我这个人啊,在处理感情的问题上是一个非常失败非常失败的人,每次都想着不能这样做了,可是每次却又重复相同的错误。在男女关系上,我真的很失败。我好像走入了一个怪圈,看似不同却是相同的在一个轨道上轮回。我不想也不能再耽误你,你值得让更好的人来疼惜你,爱护你。”

      “冠冕弹簧!花言巧语!”周琪雅就近把手中的咖啡往沈晴天的脸上一泼,“死基佬!”

      水渍进了眼睛,很难受,沈晴天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看到周琪雅离开的背影。

      感情开始的时候总是充满甜言蜜语的诱惑,觉得自己遇到的是世界上最好的那个人,可是结束的时候往往觉得自己遇上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差劲的人,其实错不在那个人,也不是那个人变了,而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好好地看清那个人。

      李骁跑进来,看到沈晴天的狼狈样不禁啧啧地笑,“看来越是面上温柔似水的女人越是招惹不得!”

      沈晴天抽过纸巾,擦掉脸上的水渍,他说,“你是不是嫌今天的工作任务太轻了,刚好,我这里有一个案子需要你到城丰跑一趟。”

      他把资料丢给李骁,李骁刚才的生机勃勃即刻就转变了状态,像一株即将枯萎的小草。

      李骁翻了翻资料,皱着眉头说,“BOSS,还打算接这么高难度的刑事案?实在太危险了。连田克都被封杀了。官司还没开打呢?检察院就叫公安来抓人了。”

      田克有着“律坛名嘴”之称,早在20岁时,父亲被刑讯逼供自缢身亡,下葬时,他被禁止哭泣。此后几年内,他多次上诉,为父亲鸣冤。37岁成为政法界名人。

      他的当事人被判死刑并提交最高法院复核阶段,他将后期在看守所会见当事人时所拍的视频影像资料送达最高法院。随后,他向数十家媒体公布了这些资料。影像资料中记录了他的当事人在看守所因刑讯逼供导致的身体伤痕,以及讲述的被刑讯逼供经过。当然,这些也在此前的庭审中作为证据提交给了法官。

      可是,所有材料公开不久,田克便在虚拟网络上“被注销”了:其公布的所有资料在网上全部被删掉,他的姓名也被搜索网站屏蔽。

      刑事辩护是律师业界最有价值的业务,因为它与人的自由和生命相关。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律师因之身陷囹圄,越来越多的业界精英弃绝而去,刑辩率屡创新低,已伤及司法公正与基本人权。这个律师业务的皇冠,在三十多年的法制恢复与建构过程中,从未像现在这样黯淡。

      沈晴天说,“纵然他们有18般武艺,而律师只有两件:法律和舆论。控辩审三方本是一个稳固的三角关系,理想状态是等边三角形,但是目前有一方在不断被缩短。我们不求等边,但求保持直角吧。”

      李骁知道自己没法改变沈晴天的决定,也只能希望他自求多福了,他抛掉沉重的话题,调转枪头,“BOSS,你跟琪雅姐真的完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夜之间,他们的多情BOSS竟成了GAY,这给予了他幼小的心灵以相当沉重的打击。

      沈晴天挥挥手,示意他出去,“别八卦了,现在是工作时间!”

      在李骁不甘心地走出去以后,沈晴天开始继续刚才手边被打断的工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的脑子在有条不紊的工作,他的心却飞到了九宵云外。

      他跟恒旭的孽缘,究竟将何去何从?

      他还没有想出答案。

      他回到家,看到恒旭像个孩子一样快乐的布置属于他们的家。

      他突然笑了,释怀了。

      他想,他们这一辈子怕是再也牵扯不清了。

      既然如此,就算了吧。

      他不是一个认命的人,在这件事上,他认了。

      万水千山走天下,不过淡眼一壶茶。

      ——— END

      郝幸福•七月天有情Ⅱ•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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