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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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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昭明日有课,便提前回了。桓南陪父母说了会话,便回了房。
又是一日过去,桓南躺在床榻之中,被柔软绵绸包裹,又是一日过去,她应该为重逢亲朋而欣喜,可却又因那注定结局惶恐。
又少了一日。
她必定是不会再在不值得之人身上再栽倒一次的。
可是父母怎么办。
承受天子之怒的桓家怎么办。
不甘和惶恐脱离了当初那点哀怨,怒气不甘的尽头是空茫与无措。她不过是个成长于后院的无知妇人,尚且不知家族因何倒塌,又如何能有挽救之法。
春日的夜有淅沥沥的春雨,滴滴落在心头,掠起寒凉的风,让她在被褥中仍然不由发抖。
她想唤来热茶,却知没有任何暖意能暖过此刻坠入冰窖的心。可她到底不甘。
她注定只有一个法子,便是把这重生之事尽数倾吐——可谁会信呢?她更怕。她怕面对父母惊惧的眼。比起以后的倾颓,被视作怪物的想象就足已让她无法承受。桓南实在不愿正视自己内心那处灰黑,她想安慰自己,毕竟是多年以后才发生的悲剧,如若她自私到底,享受了爱弥补了遗憾,一家人一起赴死也再无留恋——可到底被本心拦住。
桓南辗转反侧一宿,心中权衡,第二日时满面疲倦的起来,惹来玉溪关切的脸:“小姐,昨日未曾睡好么?”
桓南用粉遮盖了发黑的眼圈,提不起嘴角却也只好笑笑:“做了噩梦。”
她放下化妆事物,起身便向主屋走去。
……
晨起便要向父母请安的。桓南安然将穿着朝服的父亲送上轿中,与母亲携手回了房间,方才垂了眼帘,正想着应作出何种声线来比较合适时,桓夫人便开口垂询:“南儿今日气色不佳,可是昨晚未眠?”
桓南心神极速掠过,朝玉溪看了一眼,送了眼色。
玉溪与他人一起退出门外。
桓南则自己走过去,如同醒过来的当天那般,蹲下身,让脸颊贴近母亲膝头,闷闷的不出声的样子。
于是桓夫人便知自己女儿又有了心事。
她猜想,莫非仍是一腔女儿心空付,春日桃花注定谢去好年华迅疾之类的,却听到桓南静而细微的声音:“母亲,你信不信女儿曾在地府走了一遭。”
桓夫人手中一顿,声音严厉起来:“胡说什么。”
桓南不由自主的一抖,抑制住顿时惊恐地皱起的心神,努力平静道:“那日母亲不是奇怪南儿为何举止有失?南儿心中犹豫,一直不敢说,可是——”
“到底怎么回事。”桓夫人发觉自己声音过于严厉,呼了口气,平静下来声音,温和问:“南儿从不和母亲开不适当的玩笑的,对吗。”
“……母亲,您要信过女儿。女儿不知是梦,还是魂灵真飘入了某处,那么真切,于是自己也恍惚起来……”桓南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微抬起眼皮,见自己母亲一脸关切严肃,知道依然入了境遇,便慢慢说:“我似真似假的看了许多事情,我恍恍惚惚,却见有官差……”
桓夫人不由摇了摇头。
“官差……锁了父亲……”桓南声音微颤,带着惊恐,“家中被士兵围着,破门而入,翻箱倒柜,我昏昏沉沉的……竟发现自己与您在地牢中,对着一室黑暗,对视哭泣……我看到这里,便受不了,整个人昏沉过去,再睁开眼时,竟然是地界阎罗殿。”
桓夫人并未打断,只是抚摸桓南头发的手早已顿住,微微僵硬。
桓南不敢抬头,怕眼中似真似假的心虚和绝望让母亲看出破绽来,只低着头,声音垂落如同魂灵却是飘落在那个诡异的黑夜中:“我以为,我是真死了,想寻……母亲,父亲,却发现桌上有摊开的书页……我神差鬼使的上去,翻开一看,却明明白白写着:‘京城桓家,触怒龙颜,倾家覆灭,再入轮回。’待我看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支撑不住晕厥了过去,待再睁开眼时,就是家中窗榻上那月白帐子,我看着周身不知梦里是客居还是此处为家,我恍恍惚惚,看见了母亲,便哭了……那是您不知道我为何伤心,我却明白,那个梦,那般的真,我实在不敢隐瞒也不敢贸然说出,昨日……昨日梦见了家中先祖,垂垂老矣又英武的老先生,对我说;‘桓家女儿,家中要有动荡,你需谨慎,莫要贸然朝天阙。’我便,再不敢隐瞒,便向母亲,和盘托出。”
桓南一气说完,不看母亲脸色,伏地叩首:“母亲请信了桓南一次。如此言辞,桓南宁死也不会随口说出,只是事关重大,即便是捕风捉影,即便是神鬼莫测,桓南亦不敢不告知母亲父亲。请您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