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槐花陌》漫鹣

22、卷二 一品僝僽 Chapter 22

　　推开门弄堂里白寥寥的光在眼前一扫而过，像把锋利的刀，睁不开眼涩涩的痛。阳光明媚的周末赵以坤笑颜也跟着明媚，翻个身矫捷得坐上自行车，吆喝一声风往脸上一扑，脚再用力一蹬，沿着弯曲的小路身体仿佛浮在半空中，越骑越快老爷车亦咔咔的响。
　　少年抬头不客气得呼吸新鲜空气，后背背着一块画板随着身子，一上一下拍出带感儿的节奏。看样子赵以坤今天心情不错，一路望着两旁熟悉的风景，暴晒在秋季无力的日光下轻哼音乐。年轻的生命十六岁的男孩，不知自己无意间就散发着多么朝气的魅力。
　　有些惊奇的相遇不只出现在梦里，比方说穷记者乔•布莱德遇见安妮公主，艺术家维特爱上绿帝，那么赵以坤和易安，也会有一场很美美到无法无天的爱情。
　　赵以坤看着蹲在一群流浪狗前的易安，干干净净的藏蓝色针织衫长发被她系在脑后，说不上漂亮却舒服。原来她独自一人的时候，举动随意姿态温柔，实在联想不到往日在教室里的模样。自己面前的女孩突然回过头，看向自己，动作又僵硬起来。
　　他温柔一笑，希望缓解她的紧张，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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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周末有空吗？”
　　前两日放学回家的路上，赵以坤看着憨厚老实的易安，想起了那十二只流浪狗。彼时，顾芸欣和苏城走在他俩前头，有点距离正是说话的好时机。
　　易安莫名，睁眼看着他。
　　赵以坤抿了抿嘴又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相处这么久他习惯了她每次讲话时的心不在焉，总要说上两边……也许更多才听得明白。他好奇这出身优越的女孩，每日都在忧郁什么？
　　女孩点点头，一片寂静叫人尴尬，下午的阳光斜斜得印在她的脸上，可爱的粉色。
　　“我想完成那幅画。”赵以坤淡淡得补上一句。
　　“叫，上苏……”
　　“不必了，人多会吵。”
　　易安听话的闭嘴，就算是赵以坤也有坏毛病，他傲惯了向来说话直接以自己为中心，认为对的事那必然不会出错，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当然也没空考虑。
　　接下来一路，少年又恢复面无表情盛气凌人的样子，易安一直乖巧得垂着脑袋，相持一米开外默默得跟着他。
　　谁让自己动心已久，感情一开始，胜利的一方已是赵以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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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安低下头，凝视着自己圆头皮鞋，被何妈擦得像新的都能当镜子了。那个少年，坐在身旁，指关节突出的手捏住铅笔飞快得在纸上打线条，她忍不住看一眼赵以坤现在的神情，挺挺的鼻子配深邃紧锁的眉头，认真极了。看到赵以坤画画之余余光扫了下自己，立马变得慌张，再回头他又面带微笑的画着画。
　　流浪狗们很乖，给它们饱餐一顿后都渠首臣服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赵以坤不知从哪儿掏出个网球，啪得一下投在它们之间，小家伙一下子蹦起神经开始抢球。日光静静得躺在地面上、树叶上、彼此的身上，闪闪发光的照亮十六岁纯真的年代。
　　十一月份的天，很风凉，到处是蔓延金色的收获时光。两人不言不语各忙各的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面前一堆毛茸茸类似玩具的狗，引得不少路人的注意。赵以坤当然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易安就一本正经得偷瞄他，心里没底气的傻笑，从来不敢奢望有一日能那么安静，那么温暖的坐在他身边。若可以，请时间别再流逝。
　　只可惜，赵以坤基础好，画了不到四十分钟就停笔了。画面很温馨，白与灰的色调，十二只小狗趴得趴、舔爪子得顺带整理毛、嬉戏打闹的相互咬嘴，一只只都活灵活现。易安忽然觉得男孩很陌生，就在这样一个不被打扰的下午，拉近了彼此真正的距离。
　　“画，好了？”易安抱着小黑，脚边趴着另几只狗，轻声开口。
　　赵以坤也几乎被狗埋没，笑了笑，“嗯。都亏了有这群小兔崽子，如果得奖了准请它们吃顿好的，火腿肠怎么样？”他低头，问着小狗。
　　“得奖？”
　　少年嗯了声，阳光下两人影子长长的，叠在一起，但事实上他们彬彬有礼。
　　“我报名参加了全国素描大赛，把作品寄到B市，进半决赛的话他们会发邀请函，去那儿参与决赛。”赵以坤带着清爽的笑容，铿锵有力的嗓音，难掩激动心情。
　　“厉，害！”易安发自内心的赞叹，竖起大拇指。
　　“现在，还差给它起个名儿。”
　　她停下挠小黑胸毛的手，犹犹豫豫望着一团灰色的东东，许久开口。“懵懂。”
　　少年认真的思考，显然十分在意易安讲出口的二字，正经的用食指在左手掌心一笔一划的写，随即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画里十二只无忧无虑玩耍的狗，就像不会长大的婴儿，懵懂又天真。用它们特有的方式理解人类的情感，无论美或丑，只要主人愿意真心抚养，它们便交付一生。”
　　赵以坤高兴地拍了拍大腿，连连称好。易安笑，其实只是在刚才一片无声时听见自己猛烈的心跳声，咚咚咚伴着少年起伏的气息，紧张得不知所措。是懵懵懂懂的年纪，撞上你的疯狂，心才跟着摇摆。
　　潮湿的空气是S市的标志，黏在易安闪烁光泽的发丝上，忽的想到什么，张了张口。“它们，怎，怎么办？”小黑仍在她怀中撒娇，像一团毛巾，好想带它回家。
　　赵以坤伸出手摸小黑的头，微倾的身子瞬间靠近易安，女孩呼吸开始不稳，听见左耳传来轻柔的话音。
　　“以后一起来喂养好了，总不能叫它们自生自灭，反正学校就在不远处。”
　　易安摆出招牌式撇嘴微笑，赵以坤把身上的狗放在地上，起身拍拍屁股，灰色的薄毛衣被风吹得紧紧贴在身上，露出结实的肌肉。走到自行车前，回过头喊了声：收工，回家了。
　　无数次并肩行走后，她终于坐在这辆老爷车的后座上，少年坚挺的脊梁弓着，她定定地望着赵以坤，双手抓住铁杠子，血液聚在喉咙口。
　　还有什么比这一刻更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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