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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生杀机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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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玄凌凝视了她片刻,慢慢地踱回桌边,手轻抚桌上的青龙古瓷装饰,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却凝聚了蓄势待发的迫力。苏吉吉无法看见他眼底的情绪,却明白他此刻想必是正在拿着最终的决定。
这时响起几下敲门声,随即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少爷,白先生来了。”
“让他进来吧。”
吱哑一声,门开了一个大缝,明暖的阳光从外洒了进来,打在桌边的那抹俊邪的身姿上。白以符一手拿着药包,饶有兴致的靠着门沿,眯着眼打量着静默的辜玄凌和地上的苏吉吉。
“你们这是?”
“谈崩了。”苏吉吉摊摊手,满不在乎的语气。然后爬了起来,窜到白以符身边:“你来给我看病的?我看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
毫不掩饰的自暴自弃。
辜玄凌眉尖一蹙,终于发话,却是对着白以符:“你给她看下还有什么问题。如果可以,治好她的失忆症。”
辜玄凌这么吩咐着,心里总对苏吉吉的失忆莫名地觉出有些隐隐不安,仿佛里面蕴藏着什么阴谋。
待辜玄凌走出房门,苏吉吉过了很久才回神来,对着兴致勃勃的白以符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终于打算放过我了?”
“你说呢?”白以符诡异地笑,“对了,你上次不是问我怎么样才能告诉你吗?我终于想到了,你来当我的徒弟吧。”
苏吉吉眨眨眼,为难地看着白以符。
“你不愿意?喂,我白以符收你做徒弟哎,你不该惊喜万分感激涕零吗?”
“敬谢不敏。我不想再跟与辜玄凌有关的人接触了。”苏吉吉老实地回答。
白以符愣了下,“你这么讨厌他?”
“不是讨厌,是……”
是什么呢,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连苏吉吉自己也想不明白对辜玄凌究竟是怎样的感觉了。
其实还有让她更害怕的一点。
自从接触了辜玄凌,她便开始做起各种各样关于颜若桑和殷子戚的梦来。接触地越久,梦的越多、越清晰。
每次从梦里醒来,全身的那种疲惫无力感绝不是偶然。她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穿越,附身到自己的前世看着发生的一切。
却也只能是无力地看着。
可不知为什么,苏吉吉总有奇怪的感觉。这些梦里,好像总有什么地方出了错,却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错了。
苏吉吉终究受不过白以符的软磨硬泡,满心疑惑地答应做了白以符的徒弟。后来还是辛陌言听说了,专门过来替苏吉吉解了疑问。原来,白以符若是名正言顺地收了她,那么苏吉吉便自然而然就多了一重身份——白以符的徒儿,所以要有人再起心思杀她的话,也要先顾忌下她师傅的名号。
当然,辛陌言是不会告诉苏吉吉另一个原因的。自然还是像以前一样的目的,为辜玄凌和苏吉吉尽可能多地创造机会。
辛陌言有劝说过白以符,辜玄凌和苏吉吉相爱后未必是好事。诚然,若辜玄凌又能体会情爱感觉,冷漠无情的心不再是如死灰般寂寥。可是,他就多了一份牵挂和弱点。
辜玄凌这样的人,应该无坚不摧,不该有弱点的。
白以符当然不会听。只凭意愿做事的他,就是真切地希望辜玄凌和苏吉吉在一起的。
苏吉吉这段时间照旧在白以符旁边帮忙,整天跟着白以符在偌大的一个辜府里窜来窜去的。看着白以符将苏吉吉招揽到了身边,辜玄凌也终于不再过问她的事情。因为辜玄凌对苏吉吉的态度转变,府里的手下对苏吉吉也没有了初时的戒备,苏吉吉也可以自由地出入辜府。
苏吉吉也从白以符那得知,辜玄凌的药方经常变换,是因为他中了一种名叫石变的毒。虽说石变毒性不会马上致命,但对内力影响很大,且会随时间而变异。他们是没有解药,只能靠白以符配制研究,麻烦的是往往白以符刚研究出来,辜玄凌体内的毒又变成了别的毒种。如今治疗已近一月,虽然有成效,可是余毒尚未清。
“那么这毒是谁下的呢?”
“是玄凌的上一个私宠息玦玉,被对手收买下的药,不过现在已经被玄凌给灭了口。据说给息玦玉毒的人告诉她那是媚药,结果她也真地相信了。”
苏吉吉“哦”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媚……媚药?
想象辜玄凌果真服下媚药后隐忍不堪、难以自制情欲的样子,忽的就想起了那日看到的辜玄凌的裸着上身躺在浴桶里,脸竟不由地泛上血色。
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踏过厚软的草坪,笔直地走出辜府后门,走进南鼓巷。南鼓巷紧邻辜府后院,同样也是辜家的地盘。
他站在巷口看着工匠们挖坑碎石,直到站在大石头上忙于指挥的人影发现了他的存在,蹦下来摇晃到了他面前。
“辜少主,你怎么在这?”
“我正奇怪,什么时候后院如此热闹。”辜玄凌扫视了周围,神色如常。
“啊,是的,我正打算在这里建一个酒坊。在辜府里白吃白喝了这么久,我实在也想帮着做点事。”苏吉吉迎着阳光,露出了一个璀璨绚烂的笑,“我研究过,南鼓巷毗邻辜府后院,后院草地土质松软,正适合建酒窖。我也勘察过泉源,刚好不远处就有一条,泉水可以通过管道引入酒坊,这样水源的问题也解决了……”
“你懂酿酒?”
淡然语气中透着一份犀利,苏吉吉忍不住抬头瞄了他一眼,点点头:“我娘精于酿酒,曾经教过我一些。”
“精于酿酒之人必定懂得品酒,你呢?”
“还可以。”
“可是,谁准许你在这里建了?”
“我跟辛陌言讲过,他听完后也觉得我建议不错,就帮我叫了这批工匠。我有说是不是该问你意思,可他说这点小事不用特意跟你禀告的……”
辜玄凌便不再做声,不言不语地站了半晌,冷不防说了一句:“若我不让呢。”
“什么不让?”
“不让你建。”辜玄凌悠然静待苏吉吉的反应。
不料苏吉吉笑意一收,眼中满是嘲讽:“辜少主想看我气恼跳脚的样子直说便罢,犯不着这样玩我。我是真心诚意想建好这个酒坊。辜家产业从未涉及酒类,这也算是一种尝试。我从娘那里学到一些独门酿制方法,相信一定能将酒坊做好,如此对你也没有坏处,不是吗。”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咄咄逼人的回答,辜玄凌微一怔,侧过脸认真地观察着苏吉吉。
酒窖的四面石墙已经砌完,工匠们将糯米浆拌上细沙在表面铺平,苏吉吉撇撇嘴,借口要去帮忙便走开,重新跳到大石头上指挥起来,显然不把辜玄凌放在眼里。
辜玄凌也不恼,面如冷玉地转身进了后院,算是默认了苏吉吉的做法。刚迈进后院时,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随从的穆语裴发现了,在身后问道:“少主,怎么了?”
“有趣。”辜玄凌侧过脸注视着远处忙碌的身影,薄唇微微向上勾着,透着轻微的冷诮对许子皓道:“你说一个下人,是从何得来的酿酒之法?”
许子皓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又跟了一句:“而且懂得了酿酒之法,不去酒铺谋生,甘愿屈居府里当贱婢下人,很有问题。”
辜玄凌偏转过头继续悠闲自在地迈步,语调安然,甚至有一些随意:“罢了,谅他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药房里,苏吉吉刚从酒坊建造地回来,就被白以符唤着磨药。苏吉吉一气之下用满是泥巴的手揉捏白以符的脸,再往他衣服上蹭了两下,才开始洗手研磨。
女婢端着一个食盒进来,放在苏吉吉的桌上说道:“苏小姐,这是门口有人叫转交给你的,他还传话,让你慢点吃。”
苏吉吉疑惑地打开盖子,竟是一盒她最爱吃的玫瑰糕,便抬眼问道:“他人呢?”
“已经走了。”
苏吉吉点了点头,女婢见没什么要问的,便安安静静地退出了门去。
来历不明的东西,也不知有没有毒,苏吉吉便将食盒一搁,继续磨药。白以符倒是好奇心起,拿起一块玫瑰糕捣碎,研试了一番后对他说道:“放心,没毒。”
苏吉吉停下手下动作,匪夷所思地看着食盒,到底送这个的用意是什么呢?回想了一番,女婢的传话倏地闪过脑际。
“慢点吃。”
心一凛,苏吉吉似乎明白了其中含义,不放心地看了眼白以符捣碎的玫瑰糕,提起食盒,边走边道:“既然没毒,那我就拿回去吃了。”
“急什么,还拿走,怕人跟你抢啊!”白以符瞪了眼苏吉吉的背影。
苏吉吉并不理会,匆匆赶回房,将房门一关,立马将食盒打开,将玫瑰糕一片片塞进嘴里,每片都是嚼两下便吐掉。当又一片被嚼后,腮帮微顿一瞬,张开嘴,掏出了那张藏于糕里的纸条。
打开,苏吉吉很快看完了那两行字,怔忪半晌。
字条的出现适时地提醒了她,在这么些天里,她的确有点乐不思蜀了。
点燃蜡烛,苏吉吉将字条悬在火焰上,慢慢看着纸被燃尽。火苗继续上延,触及了她的手指,她却仿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