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明》小盲

26、四章、秋发已衰改

　　③他看着月渐西沉，隐现于林间的，已是细细一钩——朔日将近。（本句出自《斛珠夫人》原本）
　　隔了几日，方鉴明着濯缨去买一坛千年碧。知道他两日不见柘榴心里有些郁郁，临他出门前又嘱咐，“你施叔叔今日派人去昶王府接柘榴回宫，你快去快回。今日不能一见，以后怕是更难。”
　　濯缨一听便应下，又急急退去了。
　　方鉴明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濯缨，你看，我又要食言了。
　　稍停了片刻，便疾步往织造坊赶去，又略等了须臾，才见到一个老宫人扶着柘榴进了院里，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这满地是花，真不像话。”柘榴只得随她把自己安置在了院中的石凳上，方鉴明缓缓走了过去，柘榴眼盲，听得到他渐渐接近的脚步声，侧过脸，神色颇为讶异，满脸困惑：“您是……”
　　方鉴明便答：“这柘榴树，再过数日怕是就要开始结实了吧？”见着柘榴凝神细想了一会儿的表情，像是想起自己是谁了，又不分明的样子。
　　听她开口：“这柘榴是千叶红花，但凡柘榴千叶者皆不结实，即便结了实，里面亦不会有子。”柘榴恭谨答了，突然掩口，方鉴明面上挽起一点笑，果然，柘榴忙起身施礼：“方总管，柘榴无礼，还请恕罪。”
　　“不必拘礼。”方鉴明延续着刚刚那点笑意出了声，旋即轻轻一叹：“如此说来，这满树红花，竟是白白开过一夏的了。”他看着她茫然不知如何作答的样子，只是低下头，竟开始猜想濯缨初遇这如花女子第一面，是怎样光景。濯缨那年，也还是个小孩子。
　　可是他不能心软，他要濯缨，了无牵挂。
　　硬生生开口，语气也了多分严肃：“柘榴姑娘。”
　　“是。”柘榴茫然抬起头来。
　　“濯缨他现在有性命之虞，迫在眉睫。”方鉴明依旧平淡温雅的声音，觉不出一丝波澜，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他看着柘榴搁在裙裾上的纤巧双手无声地绞紧。仍旧残忍和温和地托出一个事实：“他是鹄库王与红药帝姬的末子，单凭他那与鹄库王绝似的容貌，便有资格继承王位。如今昶王与濯缨的亲生兄长鹄库左菩敦王勾结，欲揭发他的身世，借皇上之手除去濯缨。”
　　柘榴那浅透茶色的瞳人盯着自己，仿佛要把自己烧穿，方鉴明甚至有些虚软，却仍旧不曾松口。
　　“我要濯缨回瀚州去投奔他叔父，然而他是个重情的傻孩子——他说，不与你一起，他便不走。可是前路如此凶险，纵然他武艺超群，怕也只能堪堪自保。我怕这孩子，是决意了要送死的。”他终于说完，手心已经攒出一点细汗。柘榴觉得他也不是像要等自己回答一般，只是久久不再言语。
　　④焚风呼啸而过，残红断绿萧萧如织。积了一地的玛瑙重瓣随着低低的气旋飘舞倒飞，像一阵无声的红浪拍上了她的裙裾。柘榴宁静地转回身来，方诸发觉，这盲女唇边噙着决然的笑。
　　“方总管，我晓得怎样做。”
　　“你晓得？”他扬起了一道眉。
　　“只请方总管转告他一句——若是他不珍重自家的性命，柘榴这一条命，就是白白断送了。”
　　方鉴明没有答她，第一次无法面对，只缓缓点了点头，像是她真能看见似的，旋身走了。（本段选自《斛珠夫人》有删改）
　　濯缨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眼是蒙了灰的，没了方才去买酒时的神彩，方鉴明没问，濯缨道：“你知道了？”方鉴明低垂眼眸，一副早已有人来报的姿态，却说：“今日，这些都想不得。”濯缨闭目，只握紧了拳头，方鉴明递于他一枚镶工精美的步摇。
　　少不得叮嘱道，“濯缨……”濯缨冰冷地打断他的话：“义父，海市从不抗命。”方鉴明浅浅一笑，“濯缨，这是我与你打的最后一个赌。若你相信海市平日待你的情分，信她宁可抗命也不愿杀你，咱们就赌这一场。若是赢了，你便赢得自由，还有——这七千里瀚州。”
　　濯缨不说话，默默攥了攥手里的步摇，说：“时辰已过，该当值了，再晚些又少不得寻你发火了。”

作者有话说

　　PS：忘了说，柘榴念zhè,不念石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