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四章、秋发已衰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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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鉴明皱眉，神色颇为难看，带着一种被人当面揭短的促狭，“濯缨，我的确是护他，可是……”濯缨止住了笑，冷哼一声：“你算计他，最终也还是为了他，你算计我们呢？”
方鉴明难得吐了实话：“莫不也是为了你们？濯缨，你若日后为人父，必也懂其中良苦用心。”濯缨笑：“为人父？”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方鉴明，后者也坦然看着他，表情如常，只是语气有些酸楚：“海市也说过，呵呵，她说，你虽亲近，好歹是个男子。”
濯缨反而僵住了，许是要离开了，竟出言安慰：“海市是个孩子，说话不知轻重。遇见你时你已是方诸了。可是她从未曾看轻过你。”方鉴明浑不在乎的样子：“你呢？”
濯缨忽而行了个华族大礼：“你是我父，我师，我追寻却无法超越的。”濯缨这番态度，倒把方鉴明搞得笑出声来，不过稍时便重新敛了神色，郑重说：“不，濯缨，如你小时候所说，我会老去，你会成长，你总会超越我的。我真心希望见你驰骋草原，日前里我说你是烈马，头天我倒是听到个更贴切的，说你是狼崽，现下我想想都不对。濯缨，你是苍隼，是雄鹰。不要被我绑着，不要被海市绑着，不要被所有的一切绑着，回到你的瀚州去，做你自由高贵的鹄库王。”
濯缨讶然，他说的不是左右菩敦部的王，而是鹄库王，是鹄库四部之王。
正在此时，突然听得外面有脚步的声音，方鉴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几番不见有动静，方鉴明开口问：“怎么了？”
门被推开，海市望向濯缨，面色才少了几分尴尬。濯缨也问她发生了什么，她这才收拾了心神赶忙开口：“义父，昶王要反！”方鉴明做出一副恰到好处的略微惊讶样子，濯缨若是不因熟识他的一举一动，甚至都要被瞒骗过去。眉目略惊，又带着本身自持的风度，看着仍旧是那从容的样子，又恰好能让海市瞧出他似乎在故意掩饰自己的惊讶那种神态。
精绝至极。
语气也配合得极好：“你说说，这话可不好乱说。”海市便将跟踪汤乾自撞破他与淑容妃缇兰幽会种种说了出来。
方鉴明听完，嗯了一声，面色无改，仍旧是淡淡的样子，“汤乾自这个人，做武将是委屈了他。昶王心怀反意，汤乾自跟随他十一年，是他的肱股之臣，要成反事，少了此人万不可行。早先叫你留心着他，就是这么个道理。如今事态有变，你回黄泉关后，纵使我自京中送信给你，也用不着对他动手。即便他不死，他们这事也成不了。你先出去吧，我和濯缨这里有事商量。”
海市听了，忍着眼泪行了礼，再没多说话像着急着又退出去了。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快，最后已进奔跑。濯缨听了多有不忍，便开口说：“义父，这事不告诉海市，若万一……”方鉴明极为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海市这孩子没有城府，若是露出痕迹反为不妙。你要回瀚州，这正是难得的机缘，不可大意错失。你哥哥左菩敦王与你叔父右菩敦王额尔济向来不合，你回去正可有一番作为，我亦会遣人去襄助于你。”
“……是”濯缨沉默了一会儿才答应了，方鉴明见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那柘榴，我会照拂她，不会令她委屈。”言毕莞尔，顺道拍了拍濯缨的肩膀。
②濯缨深深颔首，道：“誓死不辱使命。”
方鉴明又是一笑，清雅面孔犹如少年。“这亦是你自己的前路啊。记住，本月朔日，你我轮值金城宫。”
“义父——”濯缨起身出门前，忽然踌躇着说了一句，“海市她，她对您……”
那端方温和的白袍男子不容他再说下去，苦笑着摆了摆头。“濯缨，我已是这样了，何苦拖累一个孩子。”
濯缨突听得他自己道出这个事实，怔了片刻，匆忙行了礼，便向门外一路寻去。
寻到海市时，她正躺在屋顶，听见他来了，依然合着眼睛。她不会是睡着了，只是气闷——如此凹凸冷硬的琉璃瓦，若不是他们这样的习武之人，根本难以安然躺卧，遑论睡眠。
濯缨亦不啰嗦，自胁下解了银壶出来在海市脸前摇晃。海市眼也不睁，伸手抓过银壶，拧开便是一气痛饮。畅快地嗳了口气，才眯眼望了望濯缨，嫣然一笑。
濯缨在她身旁并肩躺下，问道：“怎么了？”
“也没什么。”海市低低回答，“只是方才听淑容妃说了那么句话，心里忽然憋闷得慌。”
濯缨接过银壶一气饮尽。“什么？”
“淑容妃对汤将军说，她恨他，恨他将她亲手送给别人。我总觉得义父他，早晚也要将我亲手送给别人去。”
濯缨转头看她，海市却又不胜酒力似地合上了眼。（本段取自《斛珠夫人》原本）心里千般言语，濯缨不知从何道起，海市，你傻，他若将你亲手送人又如何？缇兰与汤乾自两情相悦，尚算苦守佳期。你呢？你以为是觅得良人（注①），只苦心结难解。哪里知道成了神女有梦，襄王无心（注②）。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四章、秋发已衰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