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明》小盲

13、二章、此花非我春3

　　方鉴明冷静地看着眼睛赤红的方濯缨拖着重伤的右手，把最后致命的一刀狠狠插进顾大成的身体里，发出“噗嗤”的声音，抽出来的时候带着滋滋的血肉与刀摩擦发出的细响，喷到了濯缨的黑衣上。他往后退开一步，方鉴明伸手扶了他的肩头。濯缨沉肩让开，方鉴明手一扬，看着顾大成咽了最后一口气，又补了一刀确定他真的活不了了，示意收队。将现场布置妥当，一行人散开分别撤走。
　　下一个，是苏鸣。
　　自方鉴明死后，帝旭身边多了一股神秘的力量，外面疯传那来去如鬼魅的黑衣羽林军是凤庭总管方诸的玩偶，而方诸则是帝旭心智迷乱的原因，①仪王之乱前，宫中并无方诸此人，八年战乱中，亦不曾听闻有何功绩，方诸一介内侍，来路不明，权势煊赫何以至此？民间朝野一时非议沸沸。帝旭疏于问政，总该有个缘由。那样明敏睿智的君王，八年内辗转征战未遭败绩，披阅政务缜密无过，即便是对那位未能活到光复帝都便去世的皇后，情操也是极坚贞高洁的，怎的就失心丧志了？黑衣羽林追袭复国诸功臣虽行事隐秘，却也渐渐露出端倪，这些见不得光的武者只是傀儡，密如蛛网的傀儡线，全都系于一名宦官之手——怨愤的潮头登时转向凤庭总管方诸。方诸也并不与世争锋，种种苦谏折子自各地雪片似飞来，皇帝懒于过目，便叫方诸念来听。他也便坐于御榻下，面无难色地念出妖孽阉竖等字句，绝不避忌掩饰。有传言说方诸形容丑陋，心思毒辣，亦有人说他容貌秀美如好女，以色惑主。然则未尝听闻方诸踏出内宫一步，在宫内除了侍奉帝旭，亦不常走动。朝臣也好，武将也好，宫外竟无人见过凤庭总管的形貌。在世间巷谈中，方诸已不是一个人，而是附生于帝旭身边的妖物。不管他相貌如何，一定会一种神奇的妖术，迷惑了帝旭的心智！
　　方诸所居霁风馆，也就成了传闻中黑衣羽林之巢穴。霁风馆进出车马不受盘查，夜间皇宫禁门关闭后，惟有霁风馆外的垂华门可由馆内随时开启。纵有特权，霁风馆人实则极少骑马出入禁城，使用夜间自开垂华门的恩典更是罕有。（本段取自《斛珠夫人》略有改动）
　　可是管他呢，人们需要宣泄自己的不满，需要寄托自己的愤怒。方鉴明看着那些字句，需要多大的仇恨才能让人以如此污浊不堪的语言咒骂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人呢？
　　可嘴上是不停念着，余光会看到帝旭总是懒洋洋地歪在御榻之上，心里也间或想起自己的确是会一种异术，说不定真是迷惑了帝旭呢？方鉴明从未抬头，大概从不知道帝旭此时看着自己的眼神，有多么的复杂。说是心痛也罢，说是温柔也罢，说是恨说是爱说是得不到的痛苦丢不开的挣扎都罢了，总之不同于他平日里早已经归于平静的眼波，绽放出一种多彩的光华。
　　方诸，方、诸，濯缨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嘴角抽动了一下泛起一股鄙视的冷笑。方诸？还真不是个值得细味的名字，想表示什么呢？对呀，濯缨手指又反复写了几遍，突然愣了，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方鉴明一定要把自己和那个疯子皇帝绑在一起呢？方鉴明，也已经疯了吧！？
　　方鉴明倒是对濯缨一向严格，这下看他这么别扭的躺在床上半昏着，上前递了药给他，濯缨知道自己被打出了内伤，右手还有点麻，方鉴明冲他一笑：“放心吧，你的腿我都能保住，你这手我还保不下来了？”
　　濯缨毕竟才是个发育的少年，虽然杀了自己的杀母仇人很高兴，也难免未自己的右手担心。大抵是和方鉴明呆久了，对他早已亲厚，敬佩虽占大多数，这个自己的恩人，也是自己追赶的人，还真像是两父子，儿子对着父亲总是又爱又恨，又敬佩非常，又渴望超越的。其实最多的，也就是渴望得到父亲的承认。濯缨对他，似乎已到了绝不反抗的地步。听方鉴明这么说趣自己，脸竟然红了。
　　方鉴明还不死心，继续逗着：“这让我想起你当年被我捡来的时候，可讨厌得很。”“讨厌你还捡我回来！”“我也喜欢得很，喜欢你眼里那种倔。我还觉得你命硬，这么久都死不了，是个带着好运的，觉得你不是个一般的孩子。”“就这？死不了？”濯缨略有一些不高兴了，方鉴明一抹浅笑，“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