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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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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烦了已经被放开,就势瘫坐在地上,现在他倒是平静多了。
龙文章转头看了一眼孟潇,却在孟潇回望他的时候立刻移开了目光。“传令兵,三米以内。”说完,他向阵地后方的丛林里走去。
孟潇过去把哥哥从地上扶起来,孟烦了抬手理了理妹妹已经有些凌乱的发丝,然后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他瘸过去时龙文章已经在一个断树桩子上坐了,并且把坐着更舒服的断树留给了他。
“他没有抱着你亲嘴,所以你升不了尉官。”龙文章说。
孟烦了悻悻瞪了他一眼。
“我肯定你没做错事,可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孟烦了。
“你没资格升我的尉官,就像你没资格免我的中尉或者升我的上士——你到底是谁?”孟烦了盯着他。
“龙文章,你们团长,还有你给起的那个名字,跟你的名字很对仗的那个,叫什么死啦死啦。”他开始乐。
孟烦了笑不出来,“你不是军官,军官不该开这样的玩笑。”
“你也不像个军官,军官不该这样损嘴德。阿译也不像军官,军官不该那样没用。可在我撤了你之前,你还真是连长,阿译现在还是营长。”
“我是凭着念的那点儿打仗一点儿用不上的书当官的,不这样我会被那帮老粗排挤死——阿译的没用就是被挤出来的。”
龙文章摇摇头,说:“说不定我跟你一样呢。我是你们众人的灰孙子,得捧着你们,我想有自己的军队啊。”
“至少你绝不是我们川军团的团长……”
小口径榴弹的呼啸声传来,第一发在较远的阵地边缘炸开,掀起了迷龙几个的大骂,第二发对丛林中的俩个来说是失近弹,它在龙文章背后炸开。龙文章的表情一下僵硬了,直挺挺地往后倒下。
孟烦了愕然地过去,这一切实在有点儿太过于突然。孟烦了脸上瞬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焦急,于是开始摇晃他,摸他的心脏。
“我不行啦……这队人只好交给你了……你现在就是他们的团长。”龙文章装作濒死的样子说道。
孟烦了愣了一下,把那家伙摔在地上,铁青着脸坐回了他的断树。
龙文章啐着刚溅在他嘴里的尘土坐了起来,“没摔着——你瞧,连你都差点儿做了团长了,我就做不得?”
孟烦了正色对他说:“你听好了,有两个国家不认可你这个团长,你说虞啸卿死了,可人虞啸卿已经带着川军团回国了,所以我们在行文上并不存在。你还希望英国人的炮火和物资,可人家英勇无畏地跑来,是为了收回你已经骗到的部分。那帮化石脑袋想的是列了清单的物资必须给名单上有的人,或者是销毁或者是被日军缴获也能满足他们形式上的圆满。英国人来之前我以为事情已经坏到极点了,但是我又天真了——你问我到底怎么回事,事情就是这样。”
龙文章一边儿歪头听着一边儿若有所思地玩儿着他佩带的毛瑟枪。
孟烦了直白地跟他说:“老化石走的时候说会采取更极端的手段,他们肯定不屑有和我们这帮骗子打仗的种,但肯定能轻松弄张来自我们国内的处决令。我回阵地上,然后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吧,你这种人到哪儿都能活下来的。”
“你不是一直在撩拨大伙儿整死我吗?”他看着孟烦了的表情开始乐。
孟烦了沉默了一会儿以组织词汇,这不是他想象的对话方式,“……是要整死你,一直要整死你,越来越想整死你——不是迷龙那种整死,他是拿你当朋友了,崇拜你的老粗也越来越多了,你怎么做他们都会跟着。现在连我妹妹都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你,她是因为单纯。可你这种人我明白得很,你狂妄,又有信仰,根本不在乎军功和出人头地,跟在你后边我们也别想有军功和出人头地,只有像苍蝇一样死掉,你把我们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们这样死掉。你根本不会内疚,因为你知道,不管做第一个还是最后一个,你一定也会这样死掉。”
龙文章在孟烦了说话时早已站起来,在周围晃动着,纯粹像是为了分散他注意力一样晃动着,“你怕死?你其实不像你嘴上喊的那么怕死。”
孟烦了说:“怕不怕不是嘴上喊的,可我怕他们死。从伤了这条腿,没他们我死很多次了。一个锅里做饭的人,白菜猪肉炖粉条。我更怕我妹妹死,她费尽心思千里迢迢从英国来到了缅甸,为了什么?是为了回国!不是为了魂断他乡!——你很会打仗,搞不好是个天才,没人想吃败仗,所以那帮兵油子见你像苍蝇见了屎。你想想,打机场我们是三百,后来又搜罗了一百,现在我们还剩两百,死一半了。没一个有怨言。你想想。”
龙文章居然还在沉吟思索,“如果有炮火,只会死一百。”
孟烦了不再顾他的瘸腿,蹦了起来,虽然很虚弱,但是他像要杀人一样挥舞着他的手,“不用死一百,只要死了你!你骗得我们有了奢望,明知不该有还天天去想!我们现在想胜仗,明知会输,明知会死,还想胜仗!我头眼就看出你来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妄想,拖得我们也玩儿完!我管你想什么呢?可你拿我们当劈柴烧!你看我们长得像劈柴吗?我们都跟你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巴!你再想想潇儿,她很单纯,她参军只是为了一个跟我并肩作战的承诺。我不敢去想她这几年在英国经历过什么,也不敢去想她是怎么来这儿的,但她找到缅甸来就是为了给你当炮灰的吗?!再这样下去我宁愿她立刻跟英国人走!”
龙文章沉默,孟烦了瞪着他。他眼睛里的闪亮像是在哭泣,但那只是他眼睛的闪亮。他低了很久的头,然后抬起了头。
停了很久,龙文章用从未有过的严肃口吻说:“也许你妹妹参军不只是为了对你的承诺。不过谢谢你轰走那具老化石,省得我费口舌。”
“你什么意思?”
龙文章看了看四周,“估计日军在天黑后会再来一次进攻,两个小时,发现阵地空了他们会直扑机场,有整个晚上……”
“你要整个晚上做什么?”孟烦了问。
“撤退,我带你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