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节》w****n

18、住院

　　到了医院，医生为梓萱做了全面检查，彭成心焦不已，一个人推着轮椅在走廊转来转去。
　　“谁是孟梓萱家属？”值夜医生在走廊大喊。
　　“我是。”彭成几乎不假思索，没有迟疑。陆接到彭成电话，去到16楼时已经明白，这个女人已经成了彭成命脉。此刻，看到彭成应答如流，没有惊讶，快步推着他到医生办公室。
　　医生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彭成，让彭成再一次感受到了不自在。家属，这个定义是什么呢？可恶！彭成再一次感受到了今晚自己情绪暴躁。
　　“我们是她朋友。”彭成尽量平静理智的陈述了这句话，刻意加重了“我们”，不仅仅是他，还有陆英杰。
　　“哦。”医生一脸释然的神色。“病人今晚吃了什么？”
　　“海鲜。”
　　“哦，没什么大问题。病人本身体质偏寒凉，又吃了这么多寒性食物，一下消化不了。基本可以排除食物中毒的可能。但还是住院观察两天，比较保险一些。去跟护士办理入院手续吧。”医生模式化的口吻，说完了，抬头将病例本拿起，看了看，交给陆英杰。
　　彭成的表情暗了暗，他能理解医生这样做合乎常情，他不良于行，入院程序复杂，他无力应对，可是赤裸裸的事实摆在眼前，他还是无法逃避，心中刺痛感强烈。而且，需要住院的是他极力想要保护的女人，现在，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

　　办好入院手续，护士按医嘱为梓萱静点，彭成不敢看，他不能面对心爱的人遭受痛苦，即使护士为梓萱扎针，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好了，进去吧。”护士好笑的看着她，以为他是胆小。彭成三次手术，腰椎穿刺取样，基本上见全了所有的医疗器械，那时都没有现在这样心惊肉跳的感觉。
　　梓萱看到彭成推门进来，脸上表情复杂多样，有心疼，有愧疚，还有一些她说不上来的情绪。。。只好望着他，瞪着一双大眼睛，微微笑，希望能够安抚彭成低落的情绪。
　　彭成抬眼对上梓萱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以前，这双眼睛让他怦然心动，现在，他只觉得望着这双眼睛，放佛可以洞穿他的心事，击溃他所剩无几的自尊，让他更加心烦意乱。说不上出于什么理由，他快速的将轮椅划至梓萱床边，将双手轻轻盖在梓萱的双眼上。只是一瞬，便已恢复清醒，他知道自己不能如此懦弱。将手拿开，手掌下是一张惊讶未定的面孔，腮边飘着两朵红晕，苍白的脸色映衬下，更显得红晕娇人。彭成一时间无语，为自己刚才的莽撞自责，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自卑。
　　梓萱却一脸的平静，她察觉出彭成今天与以往不同，似乎乱了阵脚。关心则乱，梓萱明白，心中觉得无限温暖，用没有挂吊瓶的手轻轻碰了碰彭成放在床边的手。一下一下。
　　“我没事，你放心。”梓萱看着彭成的眼睛说。
　　“恩。”彭成轻轻的应了一声。即使碰触的只是星星点点，彭成依然可以感受到梓萱手上的温度，很冷，可却撩动的彭成心中火焰呈熊熊燃烧之势。彭成克制着心中的情绪，他怕一不小心，“爱”几乎就要冲口而出。

　　“好了，医生说没什么事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推门而入的陆英杰拿着一手票据、病例，汇报战果，不想却打破了两个人之间这种尴尬而暧昧的情绪。彭成的脸霎时恢复了冷静严肃的神色，清了清嗓子，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梓萱则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看彭成，一脸小孩子顽皮的坏笑。抬头，却真诚的向陆道谢：“今晚谢谢你。”其实她更谢谢彭成，谢谢他为她如此心急，谢谢他为她打点一切，谢谢他能让她安心，可是，她觉得他们之间不必言谢。
　　“不客气。我们见过，陆英杰。”陆还是一脸绅士的向梓萱介绍自己，同时悄悄打量这个让彭成乱了阵脚的女人。
　　“孟梓萱，你叫我梓萱就好。”梓萱想起前几天去找彭成时碰到陆的情景，还害得她尴尬了好一阵子，现在也是眨着顽皮的大眼睛，偷偷看了彭成一眼，才介绍自己。
　　是个率性纯真，有灵性的女子，这是陆对梓萱的初步印象。他们还来不及深谈，彭成轻轻的咳了一声打断他们，梓萱现在需要休息，他知道，陆的好奇心一定会缠着梓萱聊个不停。陆当然明白彭成的用意，因为他做的太刻意了些，连梓萱都在一旁偷偷笑。
　　“你先回去吧。”彭成抬手看了看表，回头对离病床稍稍远些的陆英杰说。
　　陆很惊讶，他虽然知道现在很晚了，但不是惊讶于时间很晚，也不是惊讶于彭成的过河拆桥，而是，他没想到，彭成竟然要在这里守夜。他的身体，受不了的。可看到他今晚暴躁的脾气，陆明白不能再触及彭成痛处，而且，梓萱还在这里呢。他也只能一脸为难的站着不说话。彭成显然知道陆在想什么，刚刚压下去的怒意又开始升腾，不是为陆英杰，而是为他自己。他僵硬的坐在轮椅上，皱着眉头，既不回头看陆，也不说话，像个赌气闹别扭的小朋友。
　　陆为难的看了看梓萱，向她投去求救的眼神，他知道，此刻，只有梓萱才能解决这个局面。梓萱也是第一次见到彭成如此情绪化的不通情理，印象中的他都是彬彬有礼，亲切和善的。
　　“回去吧，你在这里，我还要陪你，我都困了，要睡觉了。”梓萱说着还夸张的打了一个哈欠。彭成当然知道梓萱不是真的困了，可是心中怒意还是慢慢回落。
　　“你还点滴呢。”彭成虽然情绪起伏波动，但对着梓萱说出的话还是如春风般温柔。
　　“有护士在呢！再说，我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梓萱瞪大了眼睛，似乎这样就能证明她已经恢复健康了一样。彭成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梓萱将没有点滴的那只手凑近了一些刚刚因为陆的进入彭成挪远了的手，依旧，一下一下的触碰，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渴求，彭成的怒火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被满怀柔情和不好意思取代，陆还在病房中呢，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这一幕动作虽然微小但陆一定尽收眼底。彭成只好不动声色的将那只不安分的手指头悄悄压在手下，低头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有些不放心。
　　陆看到两人暧昧的语言和小动作，尤其彭成说话时的柔声细语，大为惊讶，要不是碍于身在病房而且今天彭成脾气暴躁，他几乎要立刻寻根究底，此刻，几乎要忍出内伤。
　　“我送你回去，叫芳菲过来。我妻子。”陆英杰开口，第一句话对彭成说，第二句对梓萱解释。
　　彭成皱了皱眉，芳菲，单凭她无畏的三八精神，显然不是个合适的人选，可是，现在看来，只有这样，好在芳菲做起事来干净利落。
　　“好吧。明天我再来看你。”彭成看着梓萱，静静的说。此刻，他已恢复平静，理智重新回归，他也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任性逞强的后果，只能在梓萱面前更加出丑，他不愿那样。
　　梓萱点了点头，她从彭成的话中听出些无奈的成分。刚刚彭成推门而入时，她没有看懂他脸上的那抹情绪，现在似乎有些开始明了，她抽出被他压在手中的手指头，翻手上来轻轻的拍了拍彭成的手背，一切尽在不言中。
　　陆推彭成出去的时候，彭成没有说话，他一直处在震惊之中，刚刚梓萱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他，可是，那里似有说不尽的语言，有理解，有珍惜还有安慰。以前，彭成讨厌别人的安慰，他觉得那些不痛不痒的话语都是无事于补，甚至有些假惺惺的同情。现在，他才明白，真正的安慰不仅仅不会让人讨厌，而且真的可以抚慰人的心灵，让人感到痛苦不再。
　　坐在车中，陆看着彭成阴晴转换的脸色，虽然心中好奇，疑问一大堆，可是他知道，此刻绝对不是个发问的好时机，所以，一直目视前方，没有打扰彭成。陆很明智，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悲喜转换的太快，彭成来不及思索，更有种梦幻之感，现在，终于可以静下来一个人好好回忆思考一下，他才顾不上陆的好奇心呢。
　　首先，他不得不承认他内心的欢愉，为了他和梓萱共处的那些场景，饭桌上梓萱的眉飞色舞，梓萱说的“以后”，病床上她安慰的眼神，顽皮的小动作还有最后的安慰，着一切让他着迷，心驰神往。
　　其次，他也不得不面对残疾的现实，无法背病中的梓萱就医，无法为她办理入院，无法为她守夜，很多无法，让彭成觉得刚刚的欢愉都像是偷来的。
　　最后，他讨厌这种身份不定，暧昧不明，好像地下偷情者。可是，今天的种种现实又叫他挫败，他不能肯定自己能够给予梓萱幸福，甚至也许都无法照顾她，更不要说拥有正大光明的身份！这样的现实更加叫彭成认清他所拥有的片刻欢愉都是上天的恩赐，不该奢求更多。虽然这个认知让他心痛无比，可是也似一盆冷水兜头泼下，瞬间叫他清醒，浇灭了心中隐隐升起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