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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正文 六十章 恶蛟之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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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屏息,只见玉君笑声愈发变大。诸君心存不安,齐齐看向了莫明空。
故意阴沉着脸,莫明空徐徐问道:“玉兄在笑何事?”
一拍案几,玉君起身来到众人面前,躬身抱拳行礼,仍掩不住面上的笑意。他看了眼一旁跪地的苏君,随后望向了莫明空,“启禀帝君,臣伺只是听闻苏君那戏言,自是觉得有趣。旧日在书中只见二龙戏珠,何见二龙与凤相随。天地间唯一之尊,自是只有帝君您一位。若是生生言谈皇贵君,只怕会让皇贵君沾染犯上的罪名。”
已然被气得唇角发抖,皇贵君猛地起身便道:“本君不适,先行告退。”
皇贵君刚迈出一步,莫明空幽然侧过身子,开口道:“记得那日在凉秋台,皇贵君倒是声如洪钟。如今,怎的身子就不适了?”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寒气,齐齐看向皇贵君。
猛然转过身,皇贵君直指莫明空,“莫明空,你莫要欺人太甚!”
瞥了他一眼,莫明空环视了众人一圈,沉着眸子,倒也没把他搁在心上,“直呼本君的名讳,皇贵君倒是忘了当日禁足之苦。”
“莫明空,你趁着陛下在上阳宫疗养,如此恶言相向。他日等陛下归来,本君定要她治你的罪!”皇贵君厉色,直盯上了莫明空的双眸。
轻蔑地一笑,莫明空徐步来到他面前,不紧不慢地正视着他,“事到如今,既是皇贵君如此不识时务,本君倒也不便与这苟延残喘之颓色相染了。”
转过身来,莫明空看向诸君,挺直了胸膛,且扬袖再次上前,昂首瞪着众人道:“自古祖宗家训,尊卑有别。尔等可得之于心?”
诸君见莫明空面色极为不佳,便纷纷绕行到案几前,齐齐跪地应道:“臣伺谨记帝君教诲,莫敢失德。”
侧首瞪了眼脸色煞白的皇贵君,莫明空紧接便道:“六宫之主,你们可知是为何人!”
“自是帝君尊驾!”诸君齐声言道。
恍然站在原地,皇贵君颤抖着身子,半晌却挤不出一个字来。
他见着昔日倚靠自己的苏君竟也向莫明空屈服,心中的无奈,自是无以言表。
重新入了座,莫明空高声道:“皇贵君对本君大不敬,本君即罚其闭门思过半月。来人,送皇贵君回寝宫。”
苏君猛地抬头,却见皇贵君只是瞪了莫明空一眼,随后便负气转身离去了。
一眼瞥向苏君,莫明空坐直身子,淡笑着道:“听闻本君出凉秋台的前一夜,倒是苏君眼明,见着了天上的异象。”
连忙叩首,苏君竟连开口的勇气也没有了。
数月未见,一朝莫明空归来,性子再也不同往日随和,周身皆如变了一个人。苏君见他那般有底气责罚皇贵君那样贵重品级的人,如今,只怕自身难保罢!
“诸位请起,苏君且将这玉璧收回去,留为己用便是。”莫明空言笑间,竟宛如无事之人一般。
苏君松了口气,回到席间,才发现后背已然濡湿。
今日莫明空立威,明日自己的性命便……
……
天蒙蒙亮,船刚到码头,云平便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船。
顶着司空袭倾给自己按着李珠造的一张假脸,云平倒是躲过了层层关卡,直至入了内河,竟也毫发无损。
穿着一身普通的杏色粗布衣裳,云平背着包袱匆匆雇了辆马车,便央着赶车人向灵州前进。数月不曾回到大楚,大楚却因为战事变得混乱了不少。她透过车窗瞧着外面的世界,竟恍如隔世。
马车在路上行进了大半个月,来到了离灵州城不远的小镇上,云平便给了银子,住进了当地的客栈中。
连日的疲惫倒是折磨得她面色憔悴。草草收拾了一番,她换了身干净衣裳,便又买了马,只身驾其向镇子西方的小城赶去。
路上皆是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一片衰景,将她已然由最初的心忧变得麻木。
蝼蚁之躯,何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那座城被清昭大军驻扎着,在灵州东北方向约二百里处。一旦强行发兵,攻入灵州城还是有机会的。只是因灵州向来是要地,兵力囤积不容小觑。清昭大军并不敢轻易发兵,只是选择盘踞在这小城中休养生息,默默筹集粮草兵器,以休养生息。
云平驾快马飞奔数日,抵达此处时,身子仅存的气力倒也无几。
拥挤在城门前,为了应付守门的士兵来检查,她只好该做步行,牵着马入城。
城内部分商户虽仍开张营业,但战乱之色仍无法掩盖。街边的乞丐无故多出大半,张手便讨要着食物,竟连金银珠宝都不屑一顾。
城里屯着的粮食想来都已然充了军粮,致使百姓的口粮所剩无几。云平暗自叹息李乾清不懂取悦人心,只得继续牵马前行。
临近日落,云平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了清昭二人所暂居的广兴府门前。
守门的侍卫挺身阻拦,拔出刀剑,将云平逼退了数步开外。
费尽心思来到此处,云平却不能轻易见到李乾清,如今她已然没了头绪。
在府门前,她徘徊了许久,便又上前问道:“不知清王可在府中,在下有要事相见。”
“清王今日巡外,亦不是尔等想见便见的!”守门的女子倒颇具气势。
巡外?巡外,自然会回府。
云平思前想后,索性坐在大门对面,生生看着夕阳,直等候着李乾清回到广兴府。
一片枯叶落在她的脚边,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茫然地捏起叶柄,不由得笑道:“无边落木萧萧下……”又是一个秋日,却也依旧悲凉。
马前铜铃声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她回过神来,见着一华服女子纵马带着一队人来到了府门前。云平正欲上前,不料走进一看,那人竟是当年将自己恨之入骨的李乾昭。一时间,云平只得收了步子,重新回到路边,继续坐在石头上等着李乾清归来。
夜幕已垂,云平已然不知不觉地睡了两个时辰。仅仅支着身子坐在路边,多日的疲惫搅得她再也无法支撑下去。
睡梦中,她与司空袭倾在萧山上秉烛夜游,赏着月色,二人皆满面笑意。尘世的纷扰,竟统统被丢去了别处。此生,安乐足矣。
肩膀被人轻拍了下,云平猛地睁开眼,却见着明亮的灯笼旁,一张熟悉的脸正摆在自己的面前。
“清王,便是这女子说有要事寻您。小的见您事务繁忙,只打发她言您不在府。哪知这女子竟坐在这里直到入了夜,也在等您回来。”打着灯笼的女子,便是白日里守门的女子。
锦服加身,妆容华贵,眼前贵妇般的女子,任谁也无法联想到当日松营那个灰头土脸农妇模样的女人。
果真是如此,李乾清在外设兵二十年,只为一朝重回朝堂。
见云平只盯着自己,李乾清不由得问道:“你是何人,所为何事?”
缓缓起了身,云平微微向李乾清行礼,随后一手将假脸揭下,直言道:“小的云平,见过清王……”
骤然一愣,李乾清大惊。
背着李乾昭,李乾清悄无声息地带着云平来到了自己的屋中。
将门紧紧锁上,李乾清亲自给云平倒了杯茶,笑着便帮她除去了一身脏衣服。又忙着去柜子里取出了几套自己的衣裳,交与云平换上。
受了夜寒,乍一吞入热茶,云平捧着杯子便笑道:“娘亲倒是好身姿,如此一换装,竟教女儿也认不出了。”
“一杯茶,都堵不住你戏谑娘亲的嘴!”李乾清折身拧干一张帕子,递给了云平,“先擦擦脸上的尘土,瞧你真像个小叫花子。”
云平笑而不语,又喝了几口茶。
李乾清在她对面落座,支着脑袋看了她半晌,便纳闷道:“大半年了,媛开的小儿子果真是贤夫,竟将你照料得如此……珠圆玉润……”
“当中有数月都躺在床上任人伺候,身上倒是累赘了不少。”云平倒也不愿将自己的遭遇告知与她,便连忙切入正题,“娘亲可知否,如今我的好皇姨现在何处。”
笑了笑,李乾清直摇头道:“听闻乾月她被一只笨鸟给啄伤了,如今正在灵州上阳行宫调养,已然许久了。”
“灵州离此处如此之近,她为何不回宫调养。”云平不禁疑惑,随手将茶杯搁下。
李乾清坐直了身子,重新看向云平,“如今,她明知大军就在灵州附近,胆敢只身住在灵州行宫中,自是有她的缘由。据我猜测,若非她果真重伤需要就近调养,如今她在那处,想来也是为了调动更多的兵力。必要时,且亲自带兵与我们一战。”
连忙摆手,云平笑言:“万万不可。我进城时,自是已然知晓城中粮草短缺。娘亲若如此急功近利攻向灵州,只怕会落得全军覆没。”
没有否认,李乾清点了点头,却又叹息道:“如今已然骑虎难下,进退不得。我等僵持在此处数月,依旧寻不到攻破灵州之法。粮草倒是一日不如一日……”
“何不以退为进?”云平起身,“且先行攻入大楚米粮富足之地,掐其咽喉便是。扩充兵源,一切都需从长计议。”
“可如今,退兵依然会遭袭击,竟是徒劳。”李乾清也起了身。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骚动,惊得二人皆向门那边望去。
听闻李乾昭要见自己,李乾清便让云平退身到了屏风之后,落锁便开门迎道:“乾昭,有何要事竟要你深夜亲自来访?”
眉眼一横,李乾昭望了眼屋中,不禁问道:“皇姐,你在同何人言谈?”
“何人?仅我一人在这屋中,何曾有过旁人?”李乾清装作惊讶地反问道,随后又故作疑惑地转身瞅了瞅屋内。
不禁尴尬地一笑,李乾昭只好道:“想必是我听错了,这几日心神都不大对,只为军中之事担忧了。”
“你自是要惜着身子,夜里凉,你穿着单衣便出来,竟也不怕染了风寒?”李乾清似是闲话家常般打趣着道。
又望了屋里一眼,见确实无人。
李乾昭放下了心,继而笑道:“皇姐,你且就寝吧。我本是想要与你商谈后日购置军需的事,不过今日你我二人都已困顿,便明日再行商议罢!”
点点头,李乾清目送着她离去后,转身便重新合上了门。
“如今,倒真是焦头烂额。”李乾清侧目叹息道。
云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不禁看向满脸倦意的李乾清。
如今,似乎都在此一搏了。
心中暗自一狠,云平只有上前一步,轻声附耳道:“倘若我回朝重新效力与李乾月,与娘亲里应外合,会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