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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正文 111章 旧日情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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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掀起下摆快步跳上台阶,正欲敲门,门却被人从里面推开来。
未换假脸的亭蕖做噤声状,放慢动作出了屋,又轻轻合上了门。他引着云平下了台阶,张头望望屋子,这才小声道:“大人,公子他彻夜未眠,现下刚睡过去,不便打搅。”
“袭倾他……”连忙住了嘴,云平故意沉下面色,“帝君在何处?”
“小的只听说今早可汗看过公子后,便带着帝君去了以前陛下的寝宫。”亭蕖忽然间一拍脑袋,“糟了,可汗一向心疼公子,大人,您……您快……”
直勾勾地瞪着亭蕖,云平不紧不慢地问道:“告诉我,袭倾到底和那女人什么关系!”
支支吾吾了半晌,亭蕖憋得脸都红了,只好为难地侧过脸去,“朋友……朋……”
门被人一脚踹开,二人皆循声看去,只见着司空袭倾穿着寝衣站在门内,似是无力地望着云平,一手扶上门框便道:“她是我的情人,那又如何!我这辈子喜欢上的第一个女人,便是她。”
尴尬地冲上台阶,亭蕖一猫身躲在了司空袭倾的身后。
“你究竟给扎合朱说了什么,你为何要为难明空!”云平脸上染了怒色,“司空公子,若你恨我,尽管报复我便是。”
恍然看着她,司空袭倾沉默片刻,轻声道:“你……竟真的不在乎我了……”
因云平在气头上,并未将此话听入耳中。她似乎也不愿再理会面前的人,拂袖间转身大步向院外跑去。
直起身,见着她远去的背影,司空袭倾满面怔然。
亭蕖试探性地小声问道:“公子,追吗?”
“她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追又有何用……慢着,她盛怒之下寻去王姐那里,定然要出大乱子。以她的武功,后果不堪设想。亭蕖,你且先追过去,能拦则拦,我换了衣裳随后便到。”司空袭倾转身匆忙进了屋。
双脚未踏入院中,男子的哭声再次传来。
偌大的院落中正跪着一个男子,一旁一个中年女子下了重手甩开鞭子抽打,跪地的男子尽管身上已然满是血痕,却仍咬牙不发出一声。另一哭喊着的男子被两个女子强行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似是一心想要冲过去。
想起皇宫的兵力,云平不敢贸然出手。她站在院门处,见扎合朱正自得其乐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怒气难忍。
接过伺人一杯茶,扎合朱斜眼瞥向了跪地的莫明空,“昨晚你伺候得我王弟不好,这点教训,是要你知道,敢得罪我王弟的人,没有好下场!”
“是都沐合王子自己醉酒的,与我主子无关啊!求求你放了主子吧!求求你了!主子!主子!”庞七询正想抬身,却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再次扑倒在地。
碎步而入,云平不由分说便从身后环上了莫明空,以自己的后背挡住了落下的鞭子。她将下巴埋入莫明空的颈窝,死死咬牙,一言不发。
扎合朱来了兴致,坐起身不禁笑了出来,“狗奴才倒是很护主子,那就多下些力气,给这些奴才们一些教训,让他们管好他们的主子,省得惹王弟不悦。”
微微侧眸,想要用力推开云平,一阵吃痛,莫明空扯动了自己的伤处,只得缩回了胳膊。鞭子铺天盖地而来,仅仅听着那清脆的声响,莫明空便已然不寒而栗。
“妻主,我是负了你,是负了你的。我待乾月有意,我……我不值得你这样为我……”莫明空低声哽咽,在云平耳畔念道,泪水已然盈满了眼眶。
仍环着他的身子,云平的冷汗顺着面颊滑下,故作平静道:“我知晓,我们早已无缘。此番回京,我是受陛下所托,也是为了大楚的黎民。你……明空……你是大楚的帝君,你不可以有半丝损伤!”
“松开我,松开我啊妻主!”泪水如雨而下,他极力压低着声音,想要挣开,却怎么也敌不过云平的力气。
血水顺着破烂的衣衫滴落在地,云平的后背已然血肉模糊。在阳光下,那场面直教人触目惊心。她紧紧扣着莫明空的身子,将头埋下,再也不愿意发出任何声音。
这一生,这一世,我终是把欠你的都还掉了!
“都给我住手!”司空袭倾大步冲入院中,一声怒吼,便让执鞭的人愣在了原处。
扎合朱缓缓起了身,眉一挑,便问道:“你刚睡下,怎么这就起来了?”
将云平的举动收入眼中,心里尽是苦水,司空袭倾面上明明挂着笑容,眼睛却也湿润了起来。吞了口唾沫,他觉得喉咙似乎被东西堵住了,想失声痛哭却也没了那力气。
她用自己的身子来护他周全,他对她,竟是那么重要……自己,这些年,自己对于她,究竟不过怡情之物!
“王姐,你打坏了帝君,我夜里又如何享用呢?昨夜是我想起了旧日的烦心事,睡不着罢了,无关莫明空的事。你还是快些让这三个人回我那里罢!”司空袭倾淡笑着又上前了一步,轻轻挽过扎合朱的胳膊,“明日便是我生辰,何必要我讨这晦气。”
一拍脑袋,扎合朱恍然大悟般道:“你们几个都回去歇着罢,别打搅王弟的休息。”
闻言,几个人把庞七询放开,庞七询连滚带爬地便向莫明空那里凑去。他哭得不止,扶起莫明空与云平,三个人步履蹒跚地便缓缓向院子外挪动。
见云平连自己一眼都没看,司空袭倾的心已然跌到了谷底。
那夜,他本已听闻,此番云平回来是因为李乾月答应了她,若救出莫明空,便将莫明空赐给云平做夫君。她用那样的柔声去问莫明空是否愿意回来,她真的做了。
司空袭倾生生觉得,那句“和明空相比,你什么都不是。”是出自云平肺腑,并非气话。
回到屋里时,已然到了晌午。
庞七询打了水来,还未做声,莫明空便率先取了帕子,浸湿来凑上去替云平擦洗。除去了满是血污的衣衫,云平满是伤痕的后背一览无遗。这场面,看得未出阁的庞七询面红耳赤,只得寻了借口匆然出了屋子。
仔细替云平擦洗着,莫明空哑着嗓子低沉道:“妻主,你这样一声不吭,反倒会让我更难过。若是不适,便喊出来又何妨。”
“自幼挨的打还少么?不过是几鞭子,无碍了。倒是你,你先别忙着照顾我,我替你瞧瞧伤处。你自幼养在府里,自是经不起这样的打!”云平拨开青丝,侧眸看向了他。
面上一红,莫明空连忙埋下了头,“不……不必了……我自己来……”
门被人推开来,二人一同望去,便见着司空袭倾面无表情地端着一盘药瓶进了屋。他冷眼扫了二人一眼,便来到软塌前,俯身看着他们道:“都是些太虚境的灵药,可以止痛,还可以不让你们留下伤疤。妻……云大人和帝君就好生享用罢!”说完,白了云平一眼,司空袭倾转身便要离去。
“司空公子且慢!”云平忽然喝住了他,“七询这会子出去了,我与帝君终究有别,还请司空公子替帝君上药,云某代大楚百姓感激司空公子义举!”
不禁一个冷战,莫明空本能便摆手道:“不必麻烦司空公子了,妻主,我自己来便是。司空公子还是清……”
一手抓起一只药瓶,司空袭倾瞪了云平一眼,平静地走到莫明空身侧,不由分说便落座,仔细地解下了莫明空的外衫,“云大人,还请莫要回身,若是瞧见了什么,恐是对帝君不敬。”
点点头,云平只盯着墙壁,倒也没说什么。
轻柔地替莫明空上起了药,司空袭倾感受到莫明空身子的清微颤抖。手下不敢马虎,司空袭倾替他上了三次药,这才起了身,将周遭整理了一番。
莫明空尴尬地穿上衣衫,轻声道:“妻主,可以转过来了。”
回过身,无意地与司空袭倾的眼神一个交错,云平也站起了身,“方才听闻明日是司空公子的生辰,云某在此恭贺公子生辰万事如意。此地简陋,还请公子回自己屋里歇息罢!”
“倒是多谢云大人,大人有心了。”轻描淡扫地略过,司空袭倾转身便出了屋。
扯扯云平的衣角,莫明空见司空袭倾离去,不禁问道:“妻主,你们这又是在赌什么气。”
“心里莫名地反感他对那女人说话的模样,想起这些日子他都陪在她身侧,我终究难以接受。日子定在三天以后,解语会在宫外密道的出口接你。我会亲自护送你和七询,你们出去后解语会带着弑神骑随行,路上再也无人敢伤你。回到陛下身边,你且……”
“那么你?你把我交给别人,难道你要留在宫里?”莫明空忽然间察觉到了异样。
稍稍吐出一口气,云平看向了门那边,“我想要弄清他和那女人的关系,否则即便出去,我也难以心安。况且,接下来的事皆是行军打仗的事了。我对战事一窍不通,又何必给陛下添乱。你且回去,告诉陛下,以后且忘了云平此人,仅当她从未出现过。”
“你要走?”莫明空脱口惊呼,眸子却瞬间暗了下来,“的确,留下对于你来说,日日被乾月监视,也只会让你痛苦。”
抿起笑容,云平忽然坐在了莫明空的身侧,且靠在了他的肩中,“只有这样,一切才都可以过去。这个御司,我已然做得厌烦无比了。”
低头瞥向她,莫明空道:“我自是喜欢看妻主穿那身白色纹云官服的模样,以前与别人家的夫君一同逛街时,他们都会提及妻主。他们羡慕我可以有那样一位年少有为的妻主,可以得妻主专爱。”
忽然间想起了往事,云平笑得更开了,“以前我终是不明白,我明明将府里银子都交由你打理,你为何要在街上与小贩砍价,连累得我不得不替你买下了整个摊子才免于被官员耻笑……”
“那些官员的夫君都将‘持家’挂在口边,我不愿示弱,只得处处节俭,与他们暗自较劲。不过也是托妻主的福,那日你将整个胭脂摊买下后,我上街见到他们,他们对我皆是眼红不已。如今想来,心里倒也有着喜意。”莫明空的面上竟也有了笑意,多日来笼罩在他面上的阴沉已然散尽。
坐起身子,稍稍扯动了伤处,云平仍挂着笑,伸手替他拨开了他鬓角的发丝,柔声道:“这么多年,我不曾奢望可以再与你于一处闲话家常,回忆过往。明空,倘若没有上天戏弄,自你入府后我们日子一直平静下去,该有多好……”
轻轻牵上她的手,莫明空低头间,眸子也染上了愁意,可是仍笑着,“答应我,我回到乾月身边后,你莫要负了司空公子。他为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我会的,已然害苦了你,我怎能再害一个人。你且好生歇息罢,我去膳房瞧瞧。明天是袭倾的生辰,我想要为他做些什么。”云平点点头。
听见云平要做菜,莫明空愣了片刻,竟没缓过神来。
她做的菜……能入口?!
门外——
匆忙踩上台阶,一把推开门,亭蕖喘着气便冲向了正沉着脸色的司空袭倾,他俯身便道:“公子,我方才听见云大人明日要替你下厨……”
一口茶险些将司空袭倾呛死,他搁下茶杯,呆滞地问道:“你……可有听错?”
“千真万确!”亭蕖挺起胸膛,打包票似的。
“她拿起刀只会杀人,切菜对于她来说,会不会有些难?明天膳房定要被她给烧了!对了,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治疗肠胃不适的药,都送屋里来。明天若她也要你尝,你且忍着,莫要露出什么表情,可好?”司空袭倾连忙起了身,似乎有去寻药的打算。
得知妻主给自己做菜,公子他难道不应该很开心吗?云大人口是心非,心里还是念着公子的。这样的妻主,世间难寻,真叫人羡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