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鬼鬼梨洛

7、庆功宴会

　　已经阳春三月，可河水仍然有些冰凉。掉入水中的一刹那，皇甫迟月脑中一片空白，周身立刻被冰凉的河水包围，勉强睁开眼，透过明晃晃的河水，隐约能见几个人影立在船头，对着水里指指点点。她神游了一会儿，觉得胸口气憋难耐，这才想起要自救。游泳还是会的，迟月憋住气，双脚有规律地蹬踏，本应该很快能浮出水面，可身子怎会沉重无比，反而愈加往水底沉下去。

　　迟月低头一看，好呀，那个害自己落水之人还牢牢攥着自己的右手腕。这样下去可不好，迟月四肢乱蹬一弃，隐约脚下踢到了什么，被桎梏的手腕感觉一松，人随之浮出了水面。她游了几下，扶住船身，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缓过神来。

　　赵槿沉知道自己闯了祸，脸色惊慌，伸出手想要将迟月拽上船。
　　另一艘船上的钱公子与司徒公子此刻慌作一团，指着河水大喊：“皇甫小弟，快去救救秦公子，他不会游水，快快。”
　　迟月一回头，果然不见另外一人浮出水面，暗自埋怨了一句，可还是重新一头钻入河里，用手腕从后卡住那人前胸，使了吃奶的劲将他带出水面。回过神的船家匆匆将他们二人捞出水面。

　　“秦公子？秦公子？快醒醒。”司徒睿俯在秦锦身边唤了几声，见秦锦依旧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急得团团转，“秦公子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哎哟，这么大个人哪有那么容易死掉，我来看看他。”
　　迟月最看不惯这些娇滴滴的公子，平日里只喜欢吟一些无关痛痒的风月之词，故作风雅，却连最基本的自救本领都不会，一个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算什么男人。
　　司徒睿见皇甫小弟三下两下就能把秦公子救起来，暗叹他身手不凡，立刻将自己的位置腾给他，用信任的目光看着迟月：“全靠皇甫小弟了！”

　　迟月用食指在秦公子的鼻下探了探，还有气息，应该没什么大碍，随后手掌置于秦公子腹部，腹部略微肿胀，该是喝了不少水。
　　“秦公子救得活吗？”
　　“死不了。”迟月双手重叠在秦公子腹部重重按了几下，昏迷的秦公子立刻吐了一些水，猛烈咳嗽起来。钱远舟与司徒睿见秦公子醒了过来，立刻殷勤地围过来。

　　迟月眼尖，一眼看到秦公子额头有个明显的凸起物，好像被谁狠狠敲击了一下。难道是……迟月想起刚在水下的时候自己胡乱蹬踩，那人额头的大包估计是自己踢得……要趁他还没清醒，赶紧溜走。
　　“呃，既然你们的秦公子没事，小弟就先行一步，各位公子告辞，告辞。”
　　“皇甫小弟别走，还没好好感谢你呢！”
　　钱远舟还没说完，迟月已经敏捷跳回自己的小船，催促船家赶紧回岸。

　　秦小世子神情恍惚地醒过来，倒在司徒睿怀中愣了良久，突然坐直了身子环顾四周，见只有钱远舟与司徒睿二人，目光冷厉：“姓皇甫的小子哪里去了！”
　　“皇甫小弟身手矫健，而且为人甚是低调，救起世子之后，见世子平安，也就离去了。”司徒睿一说起皇甫小弟就两眼放光，“这皇甫小弟，长得还真秀气，跟咱们世子有得一拼。”
　　钱远舟点头：“的确生得好看，比寻常女子还漂亮数倍。”
　　秦锦脸色十分不好：“别拿我跟他比较，长得一脸女气，娘娘腔。”

　　皇甫迟星是吧，我算是记住了。秦锦暗自发狠，皇甫家好大的胆子，一个姐姐吐了我一脸，一个弟弟又狠踹了我的头。绝不放过你们！

　　一入夜的京城，十里长街，浮华旖旎，霓虹闪烁。设宴请酒那是寻常事，是大户人家打发闲时的好乐子。可今夜，除了天子皇家，谁家的酒宴都比不上吏部侍郎赵良府邸的酒宴隆重热闹。

　　朝中正三品以上的大官均收到请帖，连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恭亲王都肯赏脸，这骠骑大将军的受封酒宴果真倍受重视，皇甫一族在皇帝眼里的地位不日而语。大武朝重文轻武已经有些年头了，从南陵侯祖父辈开始，武将在朝中的地位远不如文官，除了有杰出战功的武将还能在皇上跟前说上几句话之外，其余将领不是被调去边疆防守，就是到了年纪告老还乡。甚至连战功显著的黄福一家，自太后入宫后，也居家迁徙至南陵郡，远离京城的血雨腥风。

　　可天下哪有一成不变之理，如今的大武朝已然有了变化。西北突厥人连年在边境造事，大多是越过边境到靠近边境的小城镇里掠夺一番，抢了金银珠宝和女人风光地回去过日子。大武皇帝原本也不将这些突厥人放在眼里，毕竟突厥人仍是游牧民族，居住分散，各部有自己的统领，想要团结起来攻打大武的可能性极低。谁知突厥人还没正式打过来，大武朝边境的小城镇里倒是闹了好几次暴动，长年累月受突厥人欺负的大武朝民众造反了，既然跟着大武朝皇帝过不了安稳日子，倒不如推翻了的好。幸而造反势力薄弱，很快便被正压下去了。这件事给大武皇帝敲了警钟，明白不可放任那些突厥人肆意侵犯大武领土，就派了皇甫致远率兵扫荡了几个突厥人部落，给他们个下马威，告知大武朝不是好欺负的。

　　除了西北突厥人，西南流寇势力也逐渐庞大，让过惯了安稳日子的大武朝一时间忙得手脚慌乱。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武朝连兵都懒得养，用兵时真是犹如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上的啊！大武皇帝终于知道武将的重要了，所以皇甫致远一从西北会来就立刻给他封了个“骠骑大将军”称号，在督促他继续为皇家效力同时也鼓励他手下的兵卒，只要肯卖命，大武朝绝对不会亏待他们。

　　骠骑大将军的庆功宴乃是家宴，少去宫中诸多礼数的束缚，赵府厅堂里一派和乐融融的热闹景象。主桌上坐有此次庆功宴的主角，骠骑大将军皇甫致远，其父南陵侯皇甫定，其母皇甫金氏，以及赵府的主人吏部赵侍郎与其夫人。其余官员少有携带家眷，按照各自官位阶品就坐。

　　刚刚开席，厅堂大门外的下人扯着嗓子来报，“恭亲王驾到。”厅堂里跪满一片，恭亲王缓缓而入，立于主位，和颜悦色：“各位大人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恭亲王算来已经四十有余，眉眼间却丝毫寻不出岁月的痕迹，墨色金边锦袍突显出他高贵却深沉内敛的本质。众人目光越过恭亲王，停留在他身后一脸倨傲神情的公子脸上。他一语不发站在其父身后，修长的身型竟比恭亲王还高出少许，双手置于身后，眼神直视前方，浑身散透着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

　　“王爷大驾光临，着实让下官的陋宅蓬荜生辉。”
　　赵侍郎难得有机会亲近恭亲王，立刻迎上去献媚。倒是南陵侯淡然地立于一边，既不讨好也不冷落，让众人一时间看不出个所以然，分分揣测南陵侯与恭亲王之间可有嫌隙。

　　跌破众人眼睛的是，恭亲王主动走到南陵侯面前，瞧着他许久才抬手在他左肩按了按，道：“定兄，许久不见，小王甚是挂念，如今看定兄别来无恙，小王也安心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包括秦锦都愣了一下，没想到恭亲王与南陵侯竟是旧识，仅仅一句话就听出二人的关系不简单。
　　南陵侯一介武将，说话自然不比王爷这般文绉绉，爽朗一笑：“你还欠我一场射箭比试，可还记得？”
　　“然也，然也，你既已回京，以后有的是时间找我切磋。”

　　恭亲王的目光向立于南陵侯身旁的皇甫致远投去，赞许道：“定兄之子果然气韵不凡，颇有你当年风范。我大武有此年轻少将为国效力，必定永保安定昌盛。”
　　“王爷谬赞了。”皇甫致远与恭亲王在朝堂上见过，也不拘礼，简单作揖，“能维护大武朝安定是所有士兵将领的功劳，卑职仅是进绵薄之力罢了。”

　　秦锦不屑地扫了皇甫致远一眼。一介武夫，嘴上功夫到不差。说不定这骠骑大将军的头衔是靠左右逢源的嘴上功夫说出来的。他扫了一眼主桌上的人，并未见到那可憎之人，心中暗自生疑。

　　“这是犬儿，单名一个锦字。”恭亲王将秦锦推到身前。秦锦一心寻人，眸色淡淡略过南陵侯，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恭亲王解围道：“锦儿年幼丧母，性子有些过于安静了。”
　　南陵侯心中已有定数，世子性情高傲，连恭亲王都难以驾驭，含笑道：“世子的样貌倒是像极了王妃。”
　　“定兄还记得瑶儿啊……”一提起过世的王妃，恭亲王骤然面露悲凉之色。
　　“这些年定是发生了不少事，有时间必要和王爷好好叙叙旧。”南陵侯安抚道，“今日还是聊些愉快的事吧。”

　　秦锦听南陵侯提及母亲，看来南陵侯的确跟王府有世交，并不是单纯攀附权贵，脸色也稍稍好了些。

　　被冷落在一旁许久的赵侍郎见缝插针：“王爷请入座，世子请入座。”
　　见恭亲王坐下，其余人才各自入座。
　　秦锦却只向另外一张桌子，道：“那桌有我几位熟识，我便去那桌了。”

　　那桌上，钱远舟与司徒睿正举着酒杯，对着世子勾勾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