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再启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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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发现他不对劲的反而是个意料之外的人。
牧师一直没有现身。而他早早替换了米拉的守夜，只说自己睡不着，之后一边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缓慢减弱火势的柴堆，一边尽力让自己什么都别去想。
太阳刚刚升起，东面的天空已经飘红，西面却隐约窥得见星辰。清晨的凉风吹散了篝火残余的炭灰，黯淡的树影逐渐清晰，他盯着一只叫不出名字的鸟看了半天，之后才意识到天空早被洗去了夜色，到了把大家叫醒的时候。可脚步声惊动了他。
“……小莱德？”
这声呼唤让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随后看到提里耶尴尬似的揉乱一头本身就不怎么整齐的红毛，一边试探般地指了指他身旁的空地，似乎在询问可不可以过来坐在他身边。
他点了点头，提里耶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像是害怕他反悔似的，用几乎媲美逃命的速度缩短距离，然后蹲在了刚刚指向的那块儿地方。
“我、我昨天半夜醒过来。”提里耶结结巴巴地表明来意，时不时抬脸瞄上一眼确认对方的表情，“我听到你在叫小艾维的名字……你没事吧？”
“为什么问我？”他惊讶于对方意外的敏锐，同时有些奇怪，“为什么不问我们发生了什么？”
“因为小艾维根本不用人担心啊……或者说，担心也没用吧。”提里耶嘟嘟囔囔，语气有点儿抱怨的意思，不过他很快将方向转移到了身边的人身上，“可是你不一样，你最近有点怪怪的，我看到你总和米拉聊天，你昨天还找了忍者对吧？”
提里耶停顿了一会儿，又搔了搔脑袋，现在他的头发更乱了，像是被随意扫在一起的草杆儿，只不过是刺目的红色。
“小莱德你……不喜欢你的名字吗？”
提里耶的问题有些跳脱，前后几乎找不到联系，但他似乎比日常表现出来得聪明多了，而且一针见血地有些让人害怕。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小艾维昨天跟西欧多介绍说你叫艾维斯啊，而且你自己也对林德这么说了。”提里耶再次抬起眼，还歪了歪脑袋，“不过你看，反正通缉令上也没写我们的名字，而且大家本来就都是外来的，在这里用真名和假名有区别吗？又没人知道我们过去是什么样子。”
他打定主意不回话，提里耶似乎也不是很在意，而是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抱着腿前后晃动起来，像个小孩子。晨光落在他的鼻尖，照亮了那张终于不再肿胀的脸，还有那头乱糟糟的红发，长长的睫毛依然在眼底投射着深灰的阴影，让那双翠绿色的眼珠子看起来带上了点儿不符合本人性格的阴沉。
提里耶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只去看我应该看到的东西，只去相信我应该知道的事情，每顿都吃饱吃好，晚上能睡个好觉，这就够了。如果还能梦到一两个美人——或者一头龙，就再好不过。”提里耶没有笑，“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给了我你全部的水，接纳我进入了你的队伍，然后告诉我你叫莱德林迪亚……”红发的男人回过头来，他的眼神认真极了，“……我不知道你在烦恼什么，我也不应该知道，就好像我不应该知道我们身边就有一头龙一样——但你就是莱德林迪亚，而他叫做艾维斯，这对我来说就是真实，就是我该去相信的东西。”
莱德林迪亚——也许是艾维斯，但他此时下定决心不去触碰这个属于另一个自己的名字——惊讶地回望着这位红发的吟游诗人，现在阳光比方才更强烈了一些，提里耶眼中的阴影消失了，而他此时在笑，露出整齐的牙齿，配上那头如同艺术作品般的头毛，看起来滑稽得要命。莱德林迪亚终于发觉自己从未了解过提里耶的本质，他似乎总在吃，在睡，在嬉笑打闹，在捅篓子，在紧张万分的时刻掉链子，在茫然无措时发挥“幸运”的能力，仿佛他只有身为吉祥物的存在意义，这一切都太过自然，让人没有怀疑的余地——但那真的都只是巧合吗？真的都只是幸运女神在展示她对这名年轻人的眷顾吗？
“顺便，小莱德，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提里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贴在莱德林迪亚耳朵边上，压低了音量，“你头发长了之后拖在屁股后面还挺好看的，顺便你的屁股也挺好看的……反正你们最近好像在情侣吵架，是不是小艾维嫌弃你名字太古怪不好听？我估摸着你就是在烦这事儿？不过也不至于就去抢小艾维的名字啊……咳，所以……那什么，如果你跟小艾维出了问题介不介意考虑我？我发誓我肯定不会嫌弃你的名字！”
……莱德林迪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认为提里耶是个深藏不露却装疯卖傻的聪明人这件事，真是蠢透了。
为烹饪早餐而准备的新篝火燃起来的时候，莱德林迪亚对米拉说了前一夜发生的事。他先简短地描述了忍者所说的暗示，而后踌躇了几秒，告诉米拉他知道了艾维斯这个名字的来历。
“不……我不是来征求你的看法的，所以你也不用烦恼要怎么对我解释。”他摇了摇头，看了眼欲言又止的米拉，“但我希望他……我希望艾维斯不知道这件事。虽然他多半自己就能看出来，但我还是希望他，尽量不知道这件事。”
把一切都说破是个打开新方向的好办法，但现在还不是那时候。
米拉微微瞪大了眼，火光在他的瞳孔里跳跃，而莱德林迪亚轻松地耸了耸肩，将前一日法师协会的招募会上那场名称错乱的介绍风波用说笑话的方式转达给了米拉。
“你知道吗？我后来对林德也这么自我介绍之后，艾维斯脸上的表情有趣极了。”他笑了几声，仿佛这就真的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提里耶还说我抢了艾维斯的名字，觉得我小气。你说我该不该揍他？”
米拉沉思了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而莱德林迪亚挥了挥手将它们一笔带过。
“没事儿，我不担心提里耶会多嘴，我来向你汇报也只是因为你一直在给予我帮助，这是理所应当的——但这归根究底是我自己的事情。”他拨弄了几下木柴，让火烧得更旺盛了些，“是我的错觉吗？你们好像都对我保护过度了。”
米拉也跟着拨弄了一伙儿篝火，最后有些无奈又有些释然地叹了口气。
“独立又坚定，不动摇，也不盲信，看人还很有一套——真是不可思议，一夜之间，你就变成了我曾经认识的那个艾维斯。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个。”
红黑龙有些意味深长地指了指莱德林迪亚自身，随后爽朗地笑出了声，英俊的脸庞因此神采奕奕，充满活力——可莱德林迪亚记得艾维斯说过，米拉是来等死的。但那张脸上现在没有半点疲惫，只剩下了轻松和玩味，莱德林迪亚不知道龙的年龄要如何计算，但以一个人的标准来判断，他看起来瞬间年轻了十岁。龙血手环似乎也在回应主人的心情，莱德林迪亚感到那个本应冰冷的物体现在微微发烫，中间紫罗兰色的碎片快速游动着，样子有些滑稽。
“你是在夸我吗？哪一个我？”莱德林迪亚平静地接受了赞美，“我只是……找回了属于我的东西，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但那还不是全部。”
他依然盯着手环中的碎片，并将另一只手覆在上面，感受微烫的舒适温度。
“还有最重要的一部分，它们还没有回到我的身体里。但我认为提里耶说的对。”只去看应该看到的东西，只去相信应该知道的事情，“一直以来我都在烦恼着我所不知道的那部分自己，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本来就是个外来者，我的过去与现在毫无关系。我是谁，本就应该由我自己来决定。而他是谁，原本就与我无关，就算要判断，也是用我自己的眼睛看，用我自己的脑袋去想——所以我说了，这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情。”
米拉眯起眼睛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出了声，张开嘴似乎要发表什么看法，而艾维斯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牧师的白袍随着他的动作起伏，金发被太阳镀上了半透明的光，他缓缓走来，如同神祗——只是脸上的表情似乎不那么愉快。欢呼着“小艾维你回来啦”的提里耶被他一掌挥开，负责调度食物的忍者此时正捧着几个野果，看到这一幕后迟疑了两秒，随后选择了无视面部着地的提里耶，径直向篝火的方向走来。米拉与莱德林迪亚双双站起，将手中用来拨柴火的长棍随意扔在地面上，艾维斯在他们二人面前站定，确认所有人都能听到他说话之后，有些气急败坏地开口了。
“我们从迷踪森林出来在外面绕圈子的几个礼拜里，已经有三支队伍从马歇尔出发前往里姆鲁山脉。”他简短地描述了前提，而后又提了几句这之前“柯利福德”在招募会上所说的条款，最后摇了摇头，“有一支队伍返回了……或者说，这支队伍中的一部分人，回到了马歇尔，就在昨天下午。”
现在他们终于知道艾维斯消失的这半天一夜里究竟去了哪儿。搜集讯息似乎是牧师的拿手好戏，他总是带着疑问离开，又带着线索回来。不过莱德林迪亚依然十分疑惑，他究竟都睡在哪儿？他们几乎没有见过这位牧师睡着的样子，他难道不需要睡眠吗？这也是管理者的特权？
“所以呢？有人拿到了酬金？”
米拉搓了搓下巴，皱起眉头，可艾维斯摇了摇头。
“他们没能完美完成任务，没有把协会需要的东西完整带回来，所以酬金只能支付一部分，至少柯利福德是这么说的。”艾维斯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都停留了一会儿——包括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的提里耶，像是在确认他们都认真听了进去，“回来的人受了重伤，不肯透露半点任务相关的信息，也不肯说其他人去了哪里——依我看，他们都死了。”他眉心的皱褶又拧紧了几分，“跟着他们一起的那个黑袍法师倒是看起来毫发无伤……我不觉得这是个巧合。”
“你看出现在的柯利福德是谁了吗？”
莱德林迪亚插话，艾维斯瞄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可这很奇怪，按理来说你应该知道所有外来者的信息吧？你不是管理者吗？”
莱德林迪亚并不回避提里耶与忍者的存在，他知道艾维斯对此也不会在意。
“是啊，按理来说。”艾维斯的声音里充满了讽刺，“但遗憾的是，我不知道。”
“然后？你最终决定接这个任务，还是不接？”
米拉听出了对方的不耐烦，他摊开手，寻求最后的指令，而艾维斯瞪了米拉一眼，恶狠狠地从忍者怀里夺下一颗野果，嘎嘣嘎嘣咬了几口，姿态跟优雅这两个字丝毫不沾边。
“我们……今天再去一趟……马歇尔。”他的声音因为咀嚼而断断续续，“林德在那里等……我们，他跟我……们一起……去。”
“你要去签字接任务？”莱德林迪亚没有对目的表示惊讶，却质疑起了手段，“我本以为你会决定带我们绕开协会，自行调查。”
艾维斯咀嚼的动作停顿了几秒，接着加快速度咽下口中的果实，投注向莱德林迪亚的目光凌厉中带着几分警戒和审视。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不过你可真让我惊讶，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面对艾维斯的提问，莱德林迪亚保持了沉默，米拉也默契地装傻，提里耶则是一脸茫然地看了看艾维斯又看了看莱德林迪亚，仍是完全没弄明白的模样。
“算了……就当你蒙对一次。”艾维斯似乎放弃了追究，又嚼起了剩下的果子，“柯利福……德的确不对劲，我们进城……去和林德会……合，协……会给每支队……伍配备法师一……定有他们的理由，我们也需要一名……伪装的法师……来模糊视线……”他终于啃完了一颗野果，下巴上满是粘稠的果汁，发梢也沾了不少，但他看起来丝毫不介意，并立即从忍者那里拿了第二个，“都听明白了吗？明白了就赶紧吃东西上路——饿死我了，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什么都没吃。”
除去艾维斯之外，剩下的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莱德林迪亚甚至有点儿脱力地猜测，难道牧师一大早就脾气暴躁，是因为饿肚子的缘故？
让人意外的是，当所有人准备完毕、整装待发，本该发号施令的艾维斯却忽然缄口不言。他盯着每个人的脸看了一两秒，最后长久地将目光停留在莱德林迪亚身上，如同在进行审视。后者无辜地摊开手，表示什么都没做。但谁知道呢，艾维斯也许发现了也说不定。
“你。”艾维斯指了指莱德林迪亚，“详细复述一遍，我们现在去马歇尔要做什么。”
艾维斯的语气中已经失去了怒意，听起来并不像心情不好，却也没有半点笑意，他有点儿冷冰冰的，像是个刨除了感情的无机质生命体。这样的牧师莱德林迪亚只见过一次，是在他刚来到安德雷斯的第一天——那时候他问艾维斯，这个世界叫什么名字。
“详细复述？”出声的却是提里耶，“可是小艾维你不是还什么细节都没告诉我们吗？你只说了要……”
“找到林德，我猜他在母马巷。”接话的是莱德林迪亚，“然后找到现在已经参加任务却还没有出发的队伍，套出建立契约过程和协会的其他条款，我猜柯利福德肯定不会在签字画押之前就把所有事情都说明白——既然他是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他耸了耸肩，思考了一会儿继续往下讲，“找一套协会法师的黑袍——或者偷一套，管他呢。我觉得最后应该把林德带回这里，既然你不决定跟我们一起去，那么至少得让他回来见见队长。我说对了吗？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啊，或许还要带点晚餐回来？”
提里耶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似乎忘记了要把嘴合上。忍者的视线也转了过来，他看起来非常冷静，可莱德林迪亚注意到这位快速而精确的敏捷大师手中的包裹掉在了地上。米拉饶有兴致地眨了几次眼，似乎在强忍着不要开口——但他眼睛里的赞许已经快要实体化了。
艾维斯依然冷冰冰地望着他，又毫无理由地问了几个问题。
“为什么在母马巷？向谁套话？为什么要偷黑袍？——然后，你怎么知道我决定不去了？”
“我们昨天和林德在母马巷共进午餐，那酒馆是最方便的约定地点，双方都知道并且还容易掩人耳目，我不觉得有什么换地方的必要，不然你也不会对此毫无解释。”莱德林迪亚再次耸了耸肩，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我认为西欧多是个提问的好人选，他和他的女伴唯一烦恼的就是人数不够，却自始至终没有对参加与否这件事进行讨论，已经过了两天，他们大概已经找到队伍的新人选了吧。”
他停顿了一下，发现提里耶看他的眼神已经接近惊恐，忍者依然维持着弄掉了包裹的姿势，米拉捂住嘴开始忍笑，而艾维斯点了点头，告诉他“继续”。
莱德林迪亚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重新开始了接下来的解答：“我们既然要绕过协会的契约自己进山脉，就需要一名伪装成黑袍法师的人，他至少得是一名法师，不然太容易露馅儿了，我猜这就是你找到林德的理由。协会的法师都有特殊的黑袍，我不觉得我们能在市场上买到这袍子，所以咯。”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忍者，而后将视线转移了回去，“至于你不跟我们一起去这件事，如果不是这样，你为什么要让我复述进城的理由？”
艾维斯没有马上答话，而是又沉默了几秒，最后脸上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有点儿高兴却又还夹杂着些烦恼的奇妙表情——他笑得并不开心，莱德林迪亚默默想。
“我没什么可说的了，一切就按你说的办。另外，我们也许的确需要一些晚餐。”艾维斯叹了口气，他终于丢掉了那种冷冰冰的态度，还强调了“我们”这两个字，“不过你搞错了一件事——你才是队长。”
“是吗。”莱德林迪亚既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发表其他看法，而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点，“我就还对西欧多和林德说我叫艾维斯，城里毕竟人多嘴杂，等我把林德领回来之后再跟他讲明白，你觉得如何？”
艾维斯点了点头，对莱德林迪亚挥了挥手，做一个无声的道别，然后抓住米拉的后领，往河边扯了过去。米拉一脸莫名其妙，笑容在那一瞬间僵住，似乎仍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而莱德林迪亚招呼了提里耶与忍者，直接迈上了去马歇尔的路。他并不在意艾维斯将要与米拉谈些什么，也并不在意米拉究竟会不会保守秘密——不过说实话，他认为艾维斯已经知道了全部，不然根本不会忽然改变计划，也不会对他一问再问。
但这样就行了。他想。心急不得。
一路上都十分安静，或者说，过于安静了。忍者保持沉默是常态，可原本吵闹的提里耶几乎不发一言，虽说耳根终于清净，但莱德林迪亚却忽然奇妙地怀念起了那些没什么逻辑又十分烦人的絮叨。
“你有什么事要问我吗？”他终于主动开口，瞄了提里耶一眼，“不用躲那么远，会发狂的是你又不是我。”
“……你是怎么做到的？”提里耶瑟缩了一下，似乎开始对眼前这个长头发的年轻人敬而远之，保持了三四步的距离，再不直接凑上来，“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脑子这么好使？简直想换了一个人……你真的是小莱德吗？！”
“你身上的光，更强烈了。”忍者也发表着意味不明的言论，“你找回了什么？”
莱德林迪亚看了看他们两人，忽然微笑起来。
“我在这之前找回了力量本身，但那还不够。”他举起左手晃了晃，龙血手环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滑落，“就今天，我找回了使用这些力量的方法——说来还要感谢你们。”
提里耶与忍者面面相觑，莱德林迪亚也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只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他知道那两人会跟在他身后——他是队长。这几乎无可置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曾经，就是这样。
……但这依然不够。他又盯着手环看了一会儿。
不过现在不是继续烦恼的时候。马歇尔城从清晨的雾气中显出容颜，高耸的外墙与宽广的城门无论看多少次还是充满了威严。他记得母马巷的位置，他已经思考起了如何对林德说明现状——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艾维斯根本没对那位金发的年轻人说太多，大概只是态度强硬地表示了“在这儿等我们”之类的——并希望在这个时间里街道不那么拥挤。
反正过去既不会逃走也不会掩藏，就跟真相一样。该来的时候总会来，不该来的时候就享受现在吧。
他抬起头，天气好极了，可空气中有股水的味道，也许很快就会下雨也说不定——毕竟，云是无常的。就像命运。
他再一次踏进了马歇尔城，并想起了嫩煎小羊排的美味。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再启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