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康王赵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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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三载春秋匆匆又过，因柔福帝姬如今已近了出嫁的年纪，为了让她能够收心养性，皇后殿下便下令将当年挑来陪伴帝姬玩耍的所有孩子都遣走了。
记得分别之时，柔福帝姬哭得几乎都背过气去了。我当时也哭了，可我只能紧咬住下唇不敢出声，怕会因此被大宫女们责骂。
在和柔福帝姬相伴的四年岁月里，她待我们这些人都非常的好，尤其是对我和梳儿，她简直便如我们二人的亲姐姐一般，不曾殴打也不曾辱骂。
我虽听闻这禁内从来没有会责罚人的主子，可是我想，独柔福帝姬她一个待我们宫人们是真心的好。
几月前我们离开蕊珠殿时还是初夏时分，如今却已到了秋末，不知再有多久就该入冬了。
当年，我在司簿司里只学了不足一载，跟了帝姬以后，我虽也曾读书可并没有专攻术业.所以，当别人还都在各司里学习的时候，我已然落下了。
因此，我们这几个人从蕊珠殿走后都不能再回去二十四司继续学习，而是被分去伺候官家的嫔妃们了。
又因，我们先前都不曾伺候过嫔妃，为免官家巡幸嫔妃时我们伺候不当会犯错，都知便将我们几人都分去了不受宠的嫔妃那里。这样一来，官家鲜少去看她们，我们再是粗苯也无什么大事。
箬雯姐姐被分去伺候建平君李氏，听说她只被官家宠幸过两次，所以才只是得到了一个‘建平君’的封号。
梳儿被分去伺候婉容林氏，她虽给官家生下了皇二十九子仪国公，不过如今却并不受宠。梳儿说，官家从来不去寻林婉容侍寝。不过，她们的日子过得倒也算有趣，因为仪国公今年只三岁，很是可爱，大家逗弄着孩子，所以日子也并不无聊。
而我，则被分到了住在从玉阁中的婉容韦氏这里，她正是九殿下康王的生母。她为人很是和善，对我们宫人说话时总是细声细语的。
庭院中栽种的花草都得她的精心培育，她从来不假手他人。无论日升或是日落，她多是在伺弄着自己的花草。
就我所见，官家从未来过从玉阁，康王则是每日都会来向韦婉容请安的。不过，我却因此而吃尽了苦头。
这四个月里，每当他来给韦婉容请安时，我蹲身向他行礼之后他从来不会立刻就让我起身。
伺候韦婉容的宫人总共只不到十人，他全都认识，一一叫过了名字让她们都起身，他却每到最后才会点了我的名字。
我心中气恼，知道他是因几年前那个雪日里我曾嘲笑过他而怀恨在心，所以如今他便要用这样的法子故意地惩罚我。
可是，对此，我又能说什么呢？他是我主子的儿子也就是我的主子，我可不敢对他发火，就只得闷在自己的心里抱怨。
我正看着韦婉容亲自收起掉落在花盆旁的枯叶时，那个小心眼的康王又来了。只不过，这一次并不只有他一个人来，他的身后除了往常每次都会带来的两个小厮外还跟着一个怀抱孩子的女人。
“母亲，儿子来给您请安。”
康王向婉容行礼，那女人将孩子递给一个小厮去抱，然后她自己也给韦婉容行礼。韦婉容接过我递去的帕子擦净了自己的双手，然后她慈爱地笑着由小厮那里抱过了孩子。
既然康王已给韦婉容行过了礼，我们这些宫人们就该向康王及那个女人行礼了。心里哀叹了一声，我极不情愿地屈膝蹲身，然后瞥到了康王的一个得意微笑。
毫无意外地，康王又是故意地点了一个个宫人的名字让她们起身。我在心中直直对他翻着白眼，腿脚酸麻的厉害时，我终于等到了他点我的名字。
“吴镜儿，你也起吧。”
我稍稍地活动着腿脚，众人随着韦婉容等人进内。
康王走在了最后，他忽然转过头来对我说：“小丫头，都四个月了，你倒是很能忍嘛！”
又在心中对他翻了一个白眼，我微笑道：“奴婢愚钝，不知殿下您是在说什么。”
康王挑眉，隐有威胁道：“好，你最好能一直忍下去。”
进厅堂内落座之后，韦婉容对那个女人说：“醉媚啊，你的身子可好？”
女人道：“多谢母亲挂念，媳妇一切都好。月子里，殿下着了许多的下人来伺候媳妇，未曾苦着、累着媳妇。”
韦婉容对康王说：“九哥儿，你做的不错。给孩子取名了吗？”
康王摆弄着自己的衣袖，打个哈欠，他道：“还没。母亲，您来说一个吧。”
韦婉容凝视着孩子片刻，她忽微蹙眉，继而说：“不怕一生平凡，但求一世平安，便叫‘凡安’吧。赵凡安。”
女人离座向韦婉容行礼，道：“多谢母亲。”
康王伸指点了点孩子的脸颊，他笑道：“唔，我的小女儿也有名字啦。赵凡安。呵呵，安儿，快谢谢你祖母啊。”
这个场景很是温馨，看着他们一家人团聚，我的唇角一直上扬着，低头瞅见在韦婉容怀中的白嫩孩子正在熟睡，一脸的恬静，眉眼里和康王很像。
正笑着，康王突然回过头来看我。我一愣，接着赶紧地低下了头。
却听他‘嘿嘿’直笑，说道：“母亲，我口渴了，让吴镜儿去奉茶来吧。”
韦婉容说：“也好，镜儿，你去沏些茶来。”
我道：“是，婉容。”
一开始，我并没有气康王他专门让我来沏茶。反正我本就是一个奴婢，就该为他们做这些活计的。但在等水烧开的空闲里，我忽然想到了该怎样去‘报复’康王在过去的四个月里对我的‘折磨’。
。。。
心里偷偷笑着，我端茶入了房，按着顺序给韦婉容、康王、女人一一奉茶。
不知是不是因我心虚就一直盯着康王端着的那杯茶看而被他发觉了不对头，茶杯已送到了唇边，他却突然不喝了。
将茶杯放在了自己的手边，康王咳嗽一声，他指着我说：“吴镜儿，我忽然却不想喝茶了。你来喝了吧，浪费了可就不好了。”
我几欲晕倒，脚下似被人缚住一般根本就不想往他的身边走过去。
韦婉容她们都已喝了茶，见康王此时极为怪异，韦婉容便说：“你不想喝那就不要喝了吧。”
康王对她说：“欸，母亲，儿子不是说了吗，不喝就是浪费了，那多不好？镜儿她一贯乖巧，我看，就赏给她喝了吧。”
韦婉容并不生疑，对我招招手，她笑说：“镜儿，那你就喝了吧。这可是九哥儿他专门赏给你的。”
我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平静地对韦婉容说：“谢婉容、谢殿下，奴婢不渴。”
“欸，渴不渴的，喝杯茶都是无妨的嘛，”康王亲自端了茶朝我走了过来，近到身旁后，他又说：“我赏给你的，你就别推辞了。”
见我不满地仰面瞪着自己，他微低下了头。
他用只有我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我说：“这茶里面加了什么‘佐料’，你自己的心里最清楚不过。你若喝下去，我今日就放过你，以后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可你若是不喝的话，哼。”
暗自狠狠地咬牙，我手微颤着，慢慢地从他的手里接过了茶杯。看着他使劲憋住了笑意，我故作感激地笑着将一杯茶一饮而尽。
青梅的酸味即刻便透彻心脾，我双眉抑制不住地抖动，口中的牙齿颗颗酸软，一时之间，我全身几乎都无力。
无奈，既是他赏给我喝的茶，我自然还要谢恩，勉强的蹲下了身子。
我只觉自己的上下齿都在打颤，磕磕巴巴地对他说：“奴婢。。。谢殿下。。。。。的赏。”
康王笑了，他的笑容使人如沐春风。看在我的眼里，那笑意却是狡诈无比的。
他柔声问我：“茶。。。。好喝吗？”
此时我已稍稍缓过劲儿来了，便不服输地高声说：“奴婢再谢殿下。真的是很好喝！”
韦婉容一乐，她说：“瞧瞧，九哥儿赏给镜儿的茶可真不是一般的茶水啊，若不是琼浆玉露的话，镜儿哪儿会这么的喜欢？”
我强颜欢笑，唇齿间还是充盈着青梅的酸气。因为先前开口说话的缘故，此刻鼻中竟也嗅到了青梅的味道。
康王故意地深吸一口气，他叹道：“哪里竟来的青梅香气？好生的奇怪啊。”
韦婉容道：“嗅，我怎么没闻到呢？不过我这里倒是真有青梅，在别屋里收着呢，都是贵妃送来的。”
康王问：“乔娘娘？”
韦婉容点头，说；“嗯。乔妹妹那铅华阁的院中栽种了几株梅树，前番结了不少的青梅。因用青梅泡水喝对身体有益，她便摘了许多让人送来了我这里。
我也用了几次，别说，青梅泡水对身体有益没益我是真不知道，不过倒是很好喝的。还有，镜儿这丫头心灵手巧，她在我这小膳房里把青梅去核、切碎、蒸软，再加些蜂蜜用水调和了，酸酸甜甜的，可不是一般好吃的羹呢！”
忽然，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产生了，怯怯地望向了康王。
他冲我眨了眨眼，继而十分可恶地说：“既然如此的话，那儿子和醉媚可就有福气了，一定要尝一尝那被母亲夸赞非常的青梅羹了！”
韦婉容便对我说：“去吧，镜儿，给九哥儿两口子做一些来吃，若是等会儿凡安醒了，她也可吃一些。”
我顺从回答：“是，婉容，奴婢这就去。”
再次回到了小膳房内后，我差点儿就想摔了那个烧水用的壶。真的是气死我了，竟被康王给提前发现了。
我在做‘坏事’之前就已想好了，就算是我给康王的那杯茶水里泡过许多的青梅酸倒了他的话，横竖韦婉容不会认真责罚我的。
只是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我自己喝下了那杯酸茶。现在再想一想，我仍觉浑身的不自在。我发誓，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吃梅子了。
打水倒入了盆中，我蹲在膳房的门口将要用的青梅一一的清洗干净。然后把青梅端到了桌上，拿刀将青梅一个个的划了一刀，再用手掰成两瓣后将核都去掉了。
锅里先烧了水，将一个小笼屉放在了锅上。将每一瓣青梅细细地切碎后盛入了一个白瓷碗中，此时锅中的水几近翻滚，接着我就把瓷碗放进了笼屉里，盖好了竹盖等待青梅蒸软。
抱臂蹲在炉灶旁无聊的等着，想着这四个月里和康王的‘暗斗’，心说，他也只是要逗一逗我罢了，并不是真的要惩罚我。
否则，上一次我故意地忘了给他端饭、又或者是上上次我故意地在他要落座的椅上提前洒了许多的水把他的衣服给弄湿了，如果他真有心要罚我的话，他大可以说出来让大宫女来训斥我、或是他直接就开口大骂我，但是他都没有。
这些都足以说明，他只是在捉弄我罢了。
“咳咳，你干嘛呢！”
我转头拧着额头看他，他身子斜倚在门框上，正笑眯眯地望着我。
挠了挠微痒的鼻头，我继续看着炉灶中的火苗，随口对他说：“九殿下，您就给奴婢个痛快吧，奴婢可是和您闹不起了。奴婢知道，您并非真心的要罚奴婢，可，若您真的是心善之人，那就把这些毫无恶意的‘惩罚’都给免了吧。”
木香花的气息又靠近了我，他走到炉灶前也蹲了下来，对我调笑道：“丫头，你真的怕我啦？”
我吸吸鼻子，说：“奴婢并不是怕了殿下，因为殿下没有想害奴婢。奴婢只是觉得烦了，每次给您行礼之后，您偏要让奴。。。。。。。”
他打断了我的话，微有不耐地说：“好啦，说什么知道我不是真要罚你、说自己不怕我，可我看着，你就是在惧我。怎么我想找个人好好玩玩都玩不好？罢了，我以后再也不和你闹了。喏，给你这个，听说今儿个是你的生辰？”
他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了一块裹着什么东西的雪白帕子，慢慢地展开来看，帕子的一角绣着一簇他最爱的嫩黄的木香花，他的手掌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对耳坠，又是刻成了怒放的木香花的样子
因着这一对耳坠的精致别样，我已忘记了先前的所有不快，只觉惊喜。
望着那一对耳坠，我忍不住赞道：“真好看啊！”
康王微笑，他说：“雕刻这一对耳坠所用的玉石可是极为难得的。因黄玉只供父皇所用，所以我们都不能用黄玉。他们下边儿的人孝敬了我一块微黄的白玉，却正和木香花是同一个的颜色，我便让匠人们雕了这‘两朵花’出来。你真的喜欢吗？”
此时我已‘清醒’了，便冷静地说：“奴婢不敢喜欢。”
康王道：“嚇，我想要把它们赏赐给你，你却说‘不敢喜欢’。你只告诉我，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双目微垂，低声说：“奴婢真心喜欢，因为这一对耳坠真的是很好看。可奴婢不敢，不敢随意接受殿下的赏赐。”
他将耳坠又用帕子重新包好，然后塞到了我的手中。
见我惊讶地望着自己，他说：“收下吧，这也是你该得的。我都知道，你伺候我母亲一直都很尽心。”
我将东西推还给他，说：“伺候婉容可是奴婢的本份，奴婢不能因此而收殿下给的东西。”
他再次塞给了我，又伸出双手把我拿着耳坠的右手包在了自己的掌中。
他笑说：“你收下吧，我赏给你的就是你的了，我是不会再收回来的了。你若硬是不肯收的话，那便扔了去吧。”
这么好看又贵重的耳坠我怎么舍得扔掉？虽不敢扔，我却仍想推辞。
我说：“奴婢还并未穿耳呢，收下了便会浪费了。”
康王又笑，说：“你总会长大的，总要穿耳、戴簪的，你先留着吧。”
于是我便也不做推辞，收入了袖中。
起身行礼道谢，我说：“奴婢多谢殿下赏赐。”
他也站起了身，负着手悠闲地走出了膳房。又随口说道：“青梅若是蒸软了，便赶紧端过去，我等着吃呢。”
我道：“是，奴婢遵命。”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康王赵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