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霏霏 愿如初见》珏月

6、龙门客栈（3）

　　被推进屋内，尹若雪踉跄着扶着书桌桌案，屋里早不见雨化田的踪影。持剑的人谨慎地关上门，转身拿剑指着尹若雪的咽喉，“就你一个人住？”此时靠近灯火，才看清这个人脸上两道疤痕交错，应是旧伤，最狰狞的是左边颧骨下没处理好的，皮肤纠结在左脸上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这人正是那日被□□射伤的继学勇。

　　“你老实点，敢出声音我就要你的命！”大致确认了下安全，继学勇端起桌上没动过的冷面狼吞虎咽起来。趁着这机会，尹若雪眼睛在屋内四周瞟了一圈，最后目光对上镜盒，从镜中看到雨化田隐身在房梁上。微一抬头，四目相接，雨化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往门边跑。
　　“动不了，怎么办？”稍稍晃了晃扭伤的那只脚，尹若雪动动嘴型无声地说道。只见雨化田眉头微皱，嘴里吐出个“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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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学勇吃着面，未警觉到尹若雪这边的动静。那日中箭后被沙暴卷到荒漠里，恰巧一队商人路过，他杀了商人劫了头骆驼，本打算赶回驿站，不料被顾少棠他们盯上了，觉得事有蹊跷，督主他们没有灭掉这些匪贼？想到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便窜进了龙门客栈。现下，继学勇正盘算着待吃了面，便结果了这屋里的人，趁天黑偷匹马再去驿站探个究竟。那边儿，尹若雪见继学勇把桌上的东西都快扫了个遍，自己站着脚疼，哪来性子等着，干脆挪到椅子上坐着。刚一坐下继学勇的剑就指到了眼前，“干什么，不想活了！”剑锋一挥正要砍下，忽然一道掌风袭来，继学勇还未转身应对就被生生地震出了窗外。风沙立时从洞开的窗外刮了进来，雨化田将短剑扔给尹若雪，吩咐了句“留在屋里，不要声张”便追了出去。

　　屋外，天已经全黑了，加上风沙又大，所以一楼堂子里没人注意到楼上窗户中摔下一人。继学勇跌在地上，喉咙里泛着腥甜，正要爬起来，眼前一花，被人提着领子甩在了马棚里的干草垛子上。棚里，一盏马灯在风中摇摇晃晃，照得棚中昏昏灭灭，继学勇看见对自己出手的人一袭书生袍，头发披散着，风一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继学勇拿着剑翻起，“你个冒牌货！老子要你的命！”作势要扑将而来，雨化田隔空给出一记耳光，复又将他打了回去。“愚蠢！”难怪当日自己人马未至，这几人便被那帮乌合之众耍的团团转，敌我不分，最后全军覆没。

　　“督、督主。”挨了这记耳光，继学勇才想起那个冒牌货武功平平，岂是自己的对手？而除了那个冒牌货，拥有这副相貌的就只有督主雨化田了，于是立即跪伏在地上，“小人万死，竟没认出督主来，望督主恕罪，只是督主您的声音……”看着雨化田眼里闪出一瞬的寒光，遂不敢多问，头埋得更低。

　　“你听好，龙门客栈到现在还安然无事，未被朝廷剿灭，定是那臭人假扮我将此事压了下来。你立刻回京给我盯好他，东厂那些无胆鼠辈必定会拿龙门之事大作文章，就让他代替我在京中稳住东厂，如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即刻用信鸽传书与我。”听见继学勇答了声‘是’后，雨化田附又加了句“别忘了，看好冷宫里的纪氏和那孩子，再出什么差错，提头来见。”

　　待看到继学勇骑马消失在视线里，雨化田从棚里牵出另一匹马，缚上比一人还重的干草向继学勇相反的方向驱赶出去，见那马渐行渐远才转身潜回客栈。回了屋里，尹若雪一手之支着头坐在桌边发呆，见到雨化田便问：“怎么样？你去了好一阵，担心死我了。那个人呢？”

　　用手拍去袍角的沙尘，雨化田坐下抿了口茶说道：“追出去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看见踪影，想是打劫不成便滑走了。”

　　“死土匪，还是个饿死鬼投胎的，算他跑得快，便宜他了。”忽然想到什么，尹若雪蹭到雨化田身前，趁他不在意，把茶杯顺到自己手里，“不过嘛……”略歪着头，露出一个狡猾的笑来，“你有这么好的功夫，咱们又一路，以后我就把自己的安全拜托给你啦？”直等到雨化田“嗯”了声，才满意地将杯子递了回去。

　　因为凑得近，雨化田发现尹若雪那对大大的眸子在灯火下，竟不似平日里那般黑色，而是透透的淡棕色，映着烛火加上得逞后的那抹得意之色，显得格外的有生气。看着她颈侧的一丝血红，有些碍眼，“你坐下，我给你上药。”

　　“啊？没事儿，过几天它自己就好……了”话还没说完，尹若雪只觉得那微凉的指尖沾了药粉抹上了颈侧，雨化田留出的指甲轻刮过伤口，药粉浸入伤口的刺痛中杂着痒痒的感觉。看着那张太过靠近的脸，尹若雪干脆闭上眼，心里冒着‘妖孽’、‘公狐狸’、‘不是人’这样的想法，等到听到一声“好了”才睁开眼，呼出那口憋了半天的气。

　　呃……简直丢脸死了，再看雨化田若无其事地坐在镜前梳着头发，有些不服气地拿过桌上的药盒，“我觉得你也该上上药了，我帮你？”只听到雨化田淡淡地说了声“上过了。”哼，哪儿有那么好打发：“我没看见，不算！”尹若雪开始耍赖。雨化田将梳篦重重地放在桌上，转身看着她，“尹若雪，你今年几岁了？”幼稚！哪知对方不怕死地回道：“嘿嘿，叔叔，我今年才五岁。”沾上药的手已然触到了右脸那道淡色的疤痕上，“这样才会好得快嘛！”伴着没能忍住的笑声，颤着手上完了脸上的，待到脖子时，尹若雪看着那密集的伤疤反而下不了手了，把药塞给雨化田，“当时很疼吧……我困了，还是你自己上好了。”

　　看着尹若雪鸵鸟似的钻进床帐，雨化田放下手里的药，净了手也在多出的榻上躺了下来，闭着眼耳边净是屋外呼呼的风声，终是放松下来沉入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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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栈外，顾少棠面色凝重，临睡前手下伙计来报，在客栈后发现了被剑刺死的福子，出了客栈来到马棚，竟少了两匹马。

　　“掌柜的，往哪边追？”哈刚指着沙地上一东一西两处马蹄痕迹问到。

　　“向西的马蹄印深些，定是驮着人，我们现在就追上去，不管是不是西厂的番子干的，敢在我龙门客栈杀人，咱们都让他出不了这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