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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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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1.
3月中旬某日，10:00 AM
今天苏言乐正式结束科室轮转，收拾好东西跟同事告别准备去普外科报到。
“苏小乐，你要经常回来看我啊！”刘朋双手扒着急诊科办公室的门沿，看着抱着自己个人物品远去的苏言乐，只差掏出条手绢咬在嘴里撕扯了。
听见呼唤的苏言乐顿住，转身几步冲了回来：“你不说我还忘记了。”
刘朋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突然跑回来的这人是要和他吻别还是怎样，呆在了当场。
只见苏言乐把小纸箱换到左手单手抱住，一只手探出直击刘医师左胸前————的白大褂口袋。
“还想白白蹭我一只钢笔，没门！”苏言乐把钢笔丢在纸箱顶上，转身离去。
反应过来的刘朋立即作怨妇状：“连个念想都不给人留，你太铁石心肠了！”
苏言乐切了一声，转弯出了急诊大楼。
N大一附院是N市历史最悠久的一所医院，虽然建筑物后来几经整修已经瞧不出一点历史悠久的迹象，不过就冲医院里到处都是几人合抱的参天大树，这历史的韵味多少也能嗅出来了。
外科大楼跟急诊大楼离得不算远，沿着主干道走两三分钟就是，苏言乐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乐滋滋的走着，然后哗啦一声，箱子散了……
“刘朋这个混蛋，找个箱子还是伪劣产品……”苏言乐低头看着散了一地的书和本子，叹了口气，蹲下。
“轮转结束了？”
苏言乐抬头，然后笑开：“徐师兄！”
“你先把片子拿回去给主任看看，我马上就过来。”徐子洋交待好身后的实习生，也蹲下帮着规整起来。
“师兄你刚去会诊了？我怎么没看见你。”苏言乐抓起一把乱七八糟的小杂物装进口袋里，然后开始把大物件摞在一起。
“我记得你今天要进科，所以会诊完去办公室找你，刘朋说你刚走，我这不就赶快追出来了。”徐子洋整理好几本比较重的书，抱在怀里，跟苏言乐并肩往外科大楼方向走去。
“刘朋办事不靠谱，让他给我找个纸箱，你瞧！”苏言乐两只手兜着箱子底，东西虽然不沉，这个姿势却别扭的不行。
徐子洋笑笑，没再说话。
两人进了外科大楼的电梯，苏言乐挣扎着按亮了5楼，却无论如何也够不着8楼。
徐子洋瞧着苏言乐那别扭的动作，失笑道：“不急，你这么多东西，我把你送到了再回去。”
“哦，谢谢师兄！”
2.
许言颂早上排了一台手术，但是晨会结束以后就再没见过自己的一助出现，于是交待护士继续呼人，他自己先上楼去手术室。
电梯门开，转回头跟师兄讲话的苏言乐连人带箱子撞上了心急火燎的许言颂。
苏言乐看看许言颂，再看看自己散了一地的纸张文具，只能自认倒霉的继续捡东西。
“许言歌？你在这干什么？”徐子洋瞧见许言歌穿着白大褂站在面前，顿时感觉自己的确应该多休息休息了。
“啊！师兄，这是许言歌的弟弟，我以前跟你讲过的，双胞胎弟弟，许言颂。”苏言乐赶紧站起来介绍道。
许言颂微笑着跟徐子洋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哦，你好你好，我是楼上神外的徐子洋。”两只手都腾不开空，徐子洋只好也以点头打了招呼。
“你今天进科早上怎么也不说一声？”许言颂帮着拿了些文具杂物，转头问道。
苏言乐嘿嘿笑着，心想吭声了又怎样？你来接我啊？
“我用哪张桌子？”苏言乐巡视一圈，办公室里堆的乱七八糟一个人也没有，这会子大概都在忙吧。
“靠窗那张没人。”许言颂说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空桌子上。
“师兄，麻烦你了啊！改天请你吃饭道谢！”苏言乐把已经残破不堪的箱子放在地上，转头伸手接过徐子洋手里的一厚沓书，朗声说道。
“好！有事上来找我。”徐子洋笑着说罢转身离开。
两人目送徐子洋离开，许言颂猛然想起自己的手术，张口刚说了个你字，门外跑进来个护士，说他今天的一助张医生有急诊手术目前抽不开身。
许言颂跟护士点点头，伸手抓住苏言乐的胳膊。
“干嘛？”
“手术！”
3.
两人刷好手换完衣服，这时麻醉师已经结束工作，许言颂走上前站在病人右侧，跟身边的护士核对好信息，抬头发现一助的位置还是空着。
苏言乐站在一边调整呼吸缓解紧张情绪，顺便在心里把许言颂从头发丝骂到了脚趾头。她当初为了早点进手术室，和别人商量着调轮转表，愣是把外科的几个大科室全放在了第一年。结果在内科混了一年以后发现什么也不记得了= =+
本想着进科以后先找机会去观摩台上看几台手术找找感觉，然后循序渐进找回拿着手术刀的感觉，结果进科第一天就被许言颂拖上了手术台……
许言颂瞧着不断调整呼吸的苏言乐，大致明白她磨磨唧唧的原因，清了清嗓子道：“患者为男性，43岁，慢性阑尾炎急性发作入院，治疗建议，择期行阑尾切除术。”
苏言乐一怔，迅速回想了一遍阑尾切除术的步骤，上前几步站在手术台前跟许言颂点点头。
许言颂伸出右手，接过器械护士递过来的手术刀，开腹。
阑尾切除术是普外科最最基本的手术之一，苏言乐实习和轮转的时候没少见。许言颂手法很是熟练，患者的阑尾也不难找，手术进行十分顺利。
“你来关腹？”许言颂抬头瞧着严肃认真的苏言乐，开口问道。
“好啊！”苏言乐在妇产科轮转时练的最多的就是关腹，那时跟的主治医生带着她缝合了一次，之后每每到了关腹台上就只剩她跟器械护士两人。
许言颂换到了一助的位置上，本想搭把手的，瞧着苏言乐缝合打结的动作十分娴熟，倒是有些意外。
一直到手术结束，许言颂才开口跟器械护士巡回护士闲聊几句，然后脱下无菌服往更衣室走去，苏言乐慢了几步，听到护士们交谈，大致也是夸许医生态度严谨认真，技术炉火纯青，人长的又帅，又是海归背景堪称完美云云。
苏言乐撇撇嘴，却也不得不承认她们没一句夸大。像今天这样安静的手术还真不多见。实习和轮转时大大小小的手术也见了不少，大手术自然不必说，人人都是严阵以待，一些简单的小手术则成了一场医生护士交流会，虽说这也是缓解压力的一种方式，只不过.....
阿颂，真的是个好医生呢！
4.
许言颂写完术后记录，抬头看见自己对面那张即将属于苏言乐的桌子还乱着，不禁有些纳闷，结果刚一转头就看见苏言乐风风火火的冲进来，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怒气。
“哎呀呀！！快看看是谁来了！~”
苏言乐本来是打算找那个换完衣服就自己闪了，害她跟个白痴一样等了半天的许言颂算账的，斜里冒出这么个声音，便转头瞧了一眼。
已近中午，普外的几个医生基本都回到办公室准备吃饭或者下班，说话的是苏言乐轮转普外时带她的吴志文主治医师，苏言乐只好先不管许言颂，跟自己的那些旧识打招呼。
普外科一贯是医院里帅哥最多的科室，N大一附院的普外科更是很好的传承了这个传说，普外科的几个医生都是青年才俊。吴志文和蔡磊两个人依然坚守在这个办公室，剩下三个人则是陌生面孔。
“老于和老李搬走了啊？”苏言乐瞧瞧办公室里的新面孔，朝吴志文问道。
“嗯，春节一过，三个办公室就大调了一次。来来来，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小苏，蒋主任十年来收的唯一一个女弟子。”吴志文揽着苏言乐的肩膀，亲热的不得了。
苏言乐提起吴志文的手指头甩到一边，“拜托吴师兄，勾肩搭背这种的稍微收敛一下，好歹我也是女……”
“莫雨，程云锋，还有一个张历哲不在这，都是去年新来的住院医。不过你一来啊，我们办公室的平均年龄又被拉上去了。”吴志文完全忽略苏言乐那句我也是女的，摸着下巴摇摇头，继续对苏言乐的年龄展开攻击。
苏言乐：→_→
“还有还有，隆重介绍一下这位，老板从美国挖回来的高级人才，年轻有为，耶鲁的博士，许言颂！！”吴志文口沫横飞，滔滔不绝，丝毫没注意到身边的气压越来越低。
“吴师兄，你以为我一大早过来东西都没收拾是被谁拖去作苦力了……”
许言颂放下手里的钢笔，站起来伸出手，微笑道：“苏医生你好，我是许言颂。”
苏言乐一怔，被许言颂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绍惊得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这人是……是受什么刺激了？
吴志文瞧着傻呆呆站着没有反应的苏言乐，再看看许言颂依然保持微笑伸着手，赶紧咳嗽了一声，拍了一把苏言乐，抓起她的手塞过去，“言颂你别管她，她总这样子的，以前我带她的时候，手术台上都给我走了一回神……”
许言颂握着苏言乐的手，却也不说别的，只是笑，听到吴志文这么说，笑容越发的明媚了些。
“气氛不错嘛！大家都互相认识了？年轻人就是应该活跃些！”大外科主任蒋建国，也是苏言乐的授业恩师，踱着步子走了进来。蒋建国年逾花甲，早过了退休的年纪，是医院请回来的客座专家，同时挂着个大外科主任的名号。
办公室里的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向蒋主任靠拢过去。
“老板好！”苏言乐赶忙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冲着蒋主任敬了个礼。
“你大早上的东西也不收拾跑到哪去了？我刚才过来找人都说没看见，不过瞧见桌上那堆垃圾，也知道是你过来了。”蒋建国多年来少有女弟子，所以虽然苏言乐办事各种不靠谱，蒋建国还是打心底疼着这个小徒弟。
“早上过来以后，阿，呃嗯，许医生人手不够，所以我去帮忙。”
“嗯，那——小吴，你继续带着她？”住院医生通常会跟着一个主治医生，蒋建国记得苏言乐轮转时就是跟着吴志文，便顺口问道。
“老板你不记得了啊？我手底下已经两个小毛头了，”吴志文说着指指身后的莫雨和程云峰，瞧见蒋建国的眼神飘向蔡磊，吴志文好心解释道：“老蔡带着历哲呢。”
“唔，那就，小苏你就跟着言颂吧，刚好早上一起做了手术，也算彼此熟悉过了。”蒋建国安排好相关事宜，便乐呵呵的走了，只留下苏言乐根被雷劈了似的愣在原地，旁边是心情十分愉悦，眉眼间笑意满满的许言颂。
她果然还是高看了自己的人品……这样一来她不仅是低了许言颂一级，必要的时候她甚至要尊称许言颂一声，许、老、师！！！
5.
苏言乐第一天报道，左右没什么事，她又不愿意坐在许言颂对面看他那副暗爽到死的表情，于是吃过午饭收拾好东西就回家了。
一进门就看见玄关处横七竖八的鞋子，苏言乐紧接着发现自己的拖鞋也没了踪影，于是放了包穿着袜子就进去了。
客厅里吵哄哄的，是苏言乐的姨妈一家到访。
“哎，雯雯姐你回来了！”苏言乐匆忙过去挤在自己表姐赵雯身边，完全没注意到被她一屁股撞去一边的男人。
长辈们挪去餐厅，三个小辈聊了一会，苏言乐才知道，从大学开始就去了外地的表姐这次是回家来办婚礼的，日子就定在这周六。
苏言乐有些僵硬的转头跟被自己挤到一边的准姐夫笑了笑，她好像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到现在她还是一个人了……
“对了小乐，你跟许言歌那小子说，到时候来给我们当伴郎。”赵雯跟苏言乐交代好伴娘的事宜，才想起自家老公人生地不熟的是压根没有什么同学好友能来伴郎的。
“啊？可是阿言出差了，昨天走的，说是要一个星期才回来。”
“这样啊，那，要不你从你们医院随便找一个，不过许言歌那么好一张脸不能出现在我婚礼里真是可惜。”赵雯一脸的惋惜。
“喂……结婚不都要找平凡一点的人去当伴郎么，许言歌长得那么妖孽他不适合的。”苏言乐本想说伴郎怎么能帅过新郎，但怕伤了准姐夫的心，于是压低声音委婉的说道。
“切，我家孟超没那么肤浅。倒是你啊，男朋友呢？”赵雯跟讨债似的把手伸在苏言乐面前。
苏言乐干笑两声，伸手拍了一下赵雯伸在面前的手。
“你也真是奇怪，大学的时候明明班上男生多女生少，你就偏偏找不到一个男朋友。许家两个男孩子从小到大这么久了，也不见你……”
“赵雯同志！这种事不要乱讲，大家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很尴尬好么？”苏言乐拦住赵雯没说完的话。
“呃，这位是……”一直坐在一旁听两个女人聒噪的孟超瞟见客厅走进来个人，然后忽然就停在那里不动了，瞅着两人说话的空档这才问了一句。
赵雯回头，赫然看见许言歌提着包站在客厅里，立马笑开，“言歌这不是回来了嘛！”说着还瞪了苏言乐一眼。
许言颂瞧着被冤枉到欲哭无泪的苏言乐，笑道：“雯姐，我是言颂。”
6.
赵雯大苏言乐两岁，兄弟姐妹里，她们年纪最相近，所以从小也经常玩在一起。自然她跟自己表妹那对青梅竹马的双胞胎也是相熟已久。
这会吃过饭，一大群人挤在客厅说话，苏言乐和孟超就目光灼灼的盯着对面靠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的男和女。
不同的是苏言乐是愤恨不平，为什么许言颂跟雯雯姐就能有那么多话说，到她面前就跟哑了似的。
而孟超则是一脸哀怨，看着自己老婆抱着另一个男人的胳膊乐的脸上开了花，救命啊！！！ToT
差不多九点的时候，姨妈一家准备离开，赵雯最后确认了一下苏言乐衣服的尺寸和鞋码，然后拍拍许言颂的肩膀，“言颂加油！姐姐绝对支持你！”
许言颂点点头，笑而不语。
“你们打什么哑谜啊？”苏言乐关了门，看着笑得一脸荡漾的许言颂，感觉无比别扭，虽然是一样的脸，但是许言歌式的表情出现在许言颂脸上还是让人感到万分的诡异。要不是今天跟许言颂一起做了手术，她大概会以为那两个混蛋无聊到玩互换身份游戏……
“苏医生，明天我有一个胃癌的病人要作胃大部切除术，你现在要不要赶快去做一下准备。”
“胃大部切除？”苏言乐一听到手术，已经彻底把刚才那件事忘了，转身奔回房去查课本。
许言颂看着苏言乐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
想起刚才和赵雯的对话。“言颂你这次如果是为了小乐回来，可要听姐姐一句话，不能再像以前似的，以为一声不吭默默守着她总能看到你，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就像当年谁也想不到你爸妈会离婚。”
想起今天早上在办公室，他握着她的手，那个郑重的自我介绍。
苏言乐，你好，我是许言颂，不再是十二年前的那个什么也不说的许言颂。
苏小乐，我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