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过尽，始识将就》薄心弥陀

19、第十九章

　　第二天，到机场，托运行李，期间，金苑没少看手机，但是，期待的人的信息或者电话一直没有来。

　　金苑不由设想，如果是那个人要离开，自己肯定会过来送行，会千叮咛万嘱咐，最后来个拥抱，或者干脆来一个深吻，让爱人知道，即使不在一个地方了，两人仍然是亲密的。

　　但是，这次，自己走，却是什么也没等到。那个有着温暖底色的人，竟然不愿意给自己这点慰藉，不知道这不是分手的潜台词。

　　乘务人员在催促关机了，金苑也等得心里发凉，关机前，他想，大概，这就是结局了吧。

　　但是，食言来的很快。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再次开机，那个人的信息来了，短短几个字，“亲爱的，到了吗？” 便让他收起了所有的胡思乱想，忘记了不久前，自己几乎都放弃了，顿时，心又活了。

　　欧阳跟台里请了假，交代了家里的事情，背一背包就出发了，决定趁着机会到处走走，开阔下视野。

　　记得听过这么一个段子，说，一人去游黄山回来，跟朋友夸耀黄山真美啊！另一友人接着说，是啊，奇松、怪石、云海、温泉，绝美啊，特别是那迎客松，真是活灵活现，像在招待远方而来的客人；还有那石头，有一块特别像猴子屁股，有一个又像是仙人指路，真是妙不可言啊……
　　于是，两人相谈甚欢，彼此交流起来旅游经验……
　　后来，这人问朋友，你是什么时候去的黄山啊？我怎么不知道？
　　友人说，我没去过啊。只是书上、电视上看的多了，听人说的多了，就知道了这些……

　　还有，如今的很多旅游景区，随处人头攒动，又商业化气息严重，意趣又少了几分。

　　于是，欧阳专挑些乡野间，僻静又有几分山水的地方去。
　　火车一路向北，开了近20个小时，已经是中国北部一个不是很出名的市。然后，换乘一路车，到目的地。

　　这个地方现在的名字已经了无意思，但是，之前，却有一个满得意趣的名字，古皋城。据说，这里的人类历史可以追溯到三千多年，又中间经过春秋争霸、战国格局的辉煌，唐朝时，政治兴盛，明朝时，商人誉满天下。上世纪60年代，这里因着艰苦奋斗造地种粮的干劲和泼辣红极一时，却又在改革开放后的30年里，迅速陨落，甚至成了人们反思的样本。

　　当然，妙的是，这里东西环山，东山巍峨，西山苍翠，各擅胜长。间或，山上还有个什么石头，什么碑的，要是找当地的人，都能给你讲出一段典故来。

　　山下不远就是村落。虽然新农村建设已经喊了好几年，但是，这里还是更多沿袭着过往的习惯，吃穿用度，不争不抢，靠天吃饭，坐地唠嗑，有点穷，却多点悠闲自在。

　　到达的第一天晚上，欧阳在村上一家看着蛮干净的旅店住了下来。虽然写着，水电方便，豪华单间，但是房价却很实在，30块钱。

　　晚上，老板过来打招呼，问还有什么缺的，便顺带攀谈起来。老板姓赵，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说，“您是城里来的吧，是诗人吧？”

　　反正闲着没事，欧阳也就跟老板闲聊，说，“你怎么知道的？”

　　老板笑笑，说，“来我们这的，除了本地的，外来的大概有两类，一类是挖坑盗墓的，一类是来体验生活找素材的。前一种嘛，你这穿着打扮、说话做样，一看就不是。再来，那就是体验生活来的，不外乎作家、画家、导演、演员什么的，这里历史久，故事多，除了落败了三十年，之前可是很有说头的。”

　　欧阳问，“那我就不能是导演或演员？”

　　老板道，“不能。你像个静下来看山看山，写文章的。导演观察生活、再现生活，演员更急着模仿生活，你来这虽然不久，我倒觉得，你对旁的东西都看，但都不多看，倒像是游山玩水的，但我不常出门，却也知道，不用出国，这好山好水就多了去了。既然都不是，那就是来找感觉的，我觉得，那就是诗人吧。”

　　这样的话不知道，对几分，错几分，虽然不是诗人，但是来找感觉，到也没错。欧阳便觉得，这店住对了，这老板是个妙人。

　　第二天，起了大早，欧阳一个人去爬山。村里空气已经甚好，山上更是出挑。一路上，欧阳采了几朵打碗花，又摘了马蹄莲，抓了满手，又用狗尾巴草编了戒指，给自己带上，最后摘了朵蒲公英，一路吹着走。

　　半山腰，有一个土窑，没牌匾没门面，里面香火供奉却不少，也没人看守。欧阳便忽然想起，昨天晚上，闲聊的时候，老板说起过，这里人家都愿意供奉一个叫一斗米的，人还是神、或者是法器。

　　总之是饥荒年间的一个动人故事，却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香火。

　　就这样随走随想，不觉太阳高升，人也走不动了。一步一挪，却是找不到凉亭之类的歇脚。

　　只找了个太阳晒不到的大石崖下，坐下来，偶尔有一阵风，便一阵清凉。

　　休息够了，远眺，来时的村落，已经微缩，伴着小路、农田、俨然一副田园画卷。山前山后都有路，却看不到人。再不是城市里的，人流、车流，到处都是节奏。却看不清路。

　　静下来，欧阳才愿意想起，其实，这次的事情，自己是有怨的，该说的却不让说，说了真话却要接受处罚，虽然，自己表面大度的自己请了假，说要散心，避开了一时的尴尬，但是，心里何尝能够释然。

　　这趟出行，不如说是流放。
　　给自己的心找片清净，给自己的事业找一条稳妥却有意义的路。
　　或许政治的不该碰，那就做经济吧。汽车、房产、股市、总不会像如今这般。

　　然后，又想到自己带的实习生江五子，上车前，想着跟他打个电话的，后来记不清什么事情，也忘了，后来，到了这边，就关机了，不知道那个孩子会不会生气，找自己，那人的脾气一向是不太好，容易炸毛……不知道他还在家里住着呢，还是回去自己家了……哦，还有金鱼、魔兽，还有金鱼的主人，不知道他们可开心？

　　思绪飘远了。回过神来，才发现，无意识的动作下，狗尾巴草编成的戒指已经被自己揉的不成样子，险险就要断开了。

　　狗尾巴草啊……

　　休息够了，欧阳决定下山，却大概走到了另一条路上，山腰上，几个人在挖橡子，据说收购价已经买到了一块多钱一斤。

　　几个人，有人唱着曲子，大概是这边传统的调子，唱，山的那边还是那个山啊……粗犷豪放。

　　再往下，有一户松柏围就的陵园。据说，是一处古墓，先祖上是一方大员，墓里面当年大概也有些宝贝，这些年被盗的厉害了，就围了绿植，取一个清静的意思。

　　就这样，一路下来，走走停停，返回旅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老板娘热火的给做了当地的一种面食，是把杂粮做的面擀硬实了，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块，煮熟了，蘸着辣椒酱吃。

　　晚上，老板差不多时间，来问候，依旧聊了天，定了接下来三天的行程。临睡觉前，拿起手机，思量再三，还是开了机。除了自己定的手机报，竟然没有私人信息。

　　算来，自己走两天了，都没人问候一声，不知道该欣喜自己能得这清静，还是郁郁，因着工作关系，自己名片薄上少说也有几百个号码，算得上熟的也不少，但是，两天了，竟然，没人想到问候一下自己。

　　当然，动这样的脑子只能是搅成糊涂账，欧阳便在这胡思乱想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