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二章 ...
-
如果说桑海城远近闻名的有间客栈日间总是人声鼎沸，那么此刻的静默是否能称之为诡异？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客栈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是两名不同类型的美男子，想来会引起注目也不足为奇了吧。
石枫坐在桌旁，背靠墙壁，细碎的黑发散落额前，星眸微闭，鼻梁挺直而富有弧度，双唇薄厚适中，黑衣的领口处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
隔桌那人脸上挂着从容的笑，黑直长发用簪挽起，棕色双眸看着石枫，笔直的鼻梁浮凸出英挺的线条，宛如优美石雕。
地面，一只长刀反射着冷冷清辉。石枫睁开眼睛，看向风未杨，瞳仁竟是绯红色的，隐隐有丝暴戾在闪烁。
“我是否该感谢阁下只使出了半成功力？”风未杨似笑非笑地看着石枫，收回自己的刀。
桌面上的茶水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凝成一颗颗珍珠般大小的水珠，牵引着就要砸向风未扬。
然而，并没有如众人预想的砸到他身上。
在水珠就要接近他的时候，风未扬低头笑笑，一面透明的气盾在他侧脸边伸展开来。
所有没有凝成冰的水珠瞬间停在了半空中，仿佛被那面气盾粘住了一样。
众人呆愣不已，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时，那些水珠已回到了茶杯里。风未扬旁边的气盾亦消失。
四周顿时一片抽气声，对于他们来说，有幸时可以见识到武林人士的武功，却不曾见识过这般术法。
石枫瞥了他一眼，自己从来不是喜欢惹是非的，今天竟头一次打动挑衅。也许是因为他不容小觑的修为，也许是因为那种奇怪的预感，又或许是为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风未杨虽只是一笑而过，内心的疑惑却愈发凝重。他风未杨与石兰同出师门，今日来此没想到遇到了这号人物，他只能确定的是眼前的少年也是蜀山的人。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唉？两位少侠有什么恩怨可否私底下解决？小店要是被砸了可怎么活啊？”庖丁从人群里挤了进来，边说话边在两人之间来回望着，仿佛在征求意见。这幅纯良的模样倒是很好地让人忽略了他隐匿的精明。
“不好意思。”风未杨朝庖丁微微颚首，俯身拾起长刀递给石枫，他没有转头，而是看着围观的众人，语气中好像带着丝遗憾:“刀是不错，可惜有戾气。”
戾气？若真要戾气，恐怕这些人早就不在这里了吧。
石枫起身，接过苗刀在空中转了两圈，锋芒隐去，刀已落入背后刀鞘之中。
“让一下。”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向他们，一身粗衣布料丝毫隐盖不住她那堪称完美的五官给人带来的震撼，她美眸清冷仿佛昙花初放，只一眼，便足以让人深深沉沦。
那片漠然几乎让石枫失了神，似是很久很久以前亦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某些模模糊糊的画面，那些画面像是无穷，无可抑制地浮现，根本由不得他去想。
石兰走到桌旁，没有看任何人，沉默地收拾着桌上杯子的碎片，斜斜的流海遮住了她精美的脸。
风未扬也因石兰的到来而静默了下来，手轻轻地摩裟着手上刀鞘上的纹路。
在石兰收拾好碎片要走时，石枫忽地抓住了她的手。
石兰平静地侧过脸，对上一双修罗般猩红的双瞳。
石枫唇轻启，声音里是他也无法理解的涩然与僵硬:“我们认识吗？”
石兰的眼里闪过一丝轻轻的波动，像花瓣落在水面，荡开涟漪，又很快恢复最初的平静。一旁的风未扬握紧了手中的刀，神色令人捉摸不透。
“丁胖子。”一个清丽的女声传来。客栈的阶梯上，白阡陌的身影斜斜倚在围栏上，看向风未杨和石枫的目光深沉而严肃。
石兰趁着空隙挣开石枫的手，朝楼梯走去。
庖丁继续演戏:“客官什么事？小店定会尽力让您满意哈。”
白阡陌不语，只是朝他们招招手，石兰从她身边经过。
“两位客官慢坐。”庖丁转过身脸上再无笑容。白阡陌见庖丁过来也转身上楼。
庖丁一路跟着白阡陌来到一简较为偏僻的客房，看到少羽和其其在和一位红衣少女说笑，却独独不见天明。
“少羽你们回来了啊，昨天怎么没有回小圣贤庄？还有这位是？”庖丁一进门劈头就问。
“我们不幸摔下山谷，她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哦。”王其其嫣然一笑，向庖丁解释。
“原来是这几个淘气鬼的救命恩人，你好你好，我是庖丁。”庖丁豪爽地笑了，一手摸着他大大的将军肚。
“我叫木子昱。”木子昱笑着看了眼白阡陌:“韩国人士，和阡陌姐曾有过数面之缘。”
“说起来也算是故人了。”白阡陌的笑容依旧完美。
“天明那小子呢？”庖丁问。
“小跖带他去处理伤口了，按他的伤势，目前还不便回小圣贤庄。”白阡陌沉吟片刻，然后看向床上昏迷身份不明的少女:“其实把你唤过来是想让你带她们去小圣贤庄，顺便说明一下天明的情况。”
庖丁这才发现床上有位陌生少女，他摸摸后脑勺:“去小圣贤庄？那个人又是谁？”
“她也是我在树林中救下来的。”木子昱的笑容灿烂如夏花:”至于去小圣贤庄，听阡陌姐说儒家的颜先生精通易经，我想请他帮忙。还有一个原因我不便透露。”
庖丁不解:“你确定小圣贤庄会帮这个忙？”
“医者父母心。”木子昱轻抿口茶:“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见死不救。”庖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好吧，我只负责把你们安全带到小圣贤庄就好了吧。”
木子昱现在的笑才算是如春天的花瓣般舒展开来:“这就够了，其它的事就不麻烦你了。”
夜色下，寂静的湖边，凉风拂柳，轻舞飞杨。
叶千寻一身墨绿衣袍，清俊的身子倚靠在古老的柳树下，望着漫天星辰，他碧绿的瞳仁落不尽那漫天星光，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那弧度优美的下颚。
身后有个艳红的身影翩然而至，然他不为所动。
熟悉的气息在四周溢开，无声无息，那人已来到身边。
一片冗长的沉默。
“喂，你还要沉默多久？”木子昱与他并肩而立，长长的睫毛微敛，掩住了她眼底微微荡漾的情绪。
他还是沉默，只是将目光移至波光粼粼的湖面。
“还真是搞不懂你耶，这么惜字如金，难道就不会闷死？”木子昱眸子弯如新月，笑得灿烂无邪。
“没有事的话，以后都不用找我了。”平淡无波的声音，让少女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叶千寻转过头，与她对视，他如玉的瞳仁冷光流转，决绝而冰冷:“我身上背负的仇恨，已经让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发什么傻？”木子昱声音轻轻的，轻得如烟如雾。
叶千寻看到了她仿佛要将他看穿的眼神，慌忙别过脸。她脸上绽开阳光般的笑，但是那样的笑容即如昙花一现，在还未彻底盛开之时就已收拢了所有:“仇恨什么的，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才有吗？仇，确实必报，但是如果仇恨会让人不快乐，会让人万劫不复，那又又何意义？”
叶千寻原本清亮的眸被一片茫然灰白所替代，他伸手扶着额:“那是因为你们恨得不深，你根本不明白，快乐那种东西我不需要。”
“不需要？”木子昱轻声低喃，秀美的脸轻轻扬起。
“是的，不需要。”声音坚定中透出一股愁伤寂寥。
“呵呵……你骗不了我的。”她琥珀色的眸深不见底，一片光影流动:“你受伤的那几天，足以让我看透你。”
叶千寻蓦地侧过脸，他把情绪隐藏在面具之下:“即使如此。”
木子昱眸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在挣扎，最终，她只是轻声笑了:“罢了，你想怎样我无权干涉。不过你要记住一点，你的命是我在鬼门关夺回的，要是给了别人，我决不会原谅你。”
碧色的眸子似是多了一些道不明了的东西，化去了平日的无情，泛起了一片柔柔的光。夜，依旧冷寂。深沉的黑暗中，明艳的红渐渐隐没，离去时的话语仿佛还在回响。
远处一直望着两人的张良见木子昱的身影越来越近，唇角的弧度高了几分，俊美无铸:“处理好了？”
他身长玉立，儒雅之中完美地融合了一股洒脱不羁。
“算是吧。”木子昱朝他走近，笑里透着无奈:“他太固执了。”
“或许应该说是仇恨的使然。”张良清俊的面容带着脉脉笑意，意味深长:“他虽然恨得太深，却也可以理解。”
“说得也是。”木子昱最后朝叶千寻的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反射着星光的湖面刺得眼睛有些酸涩:“我该走了。”
她转头，看着张良，脸上分明是调皮的笑:“谢谢你帮我找到他，那位姑娘也拜托你了。”
“你还真是会处处留恩情。”他狭长的眼有着淡淡的温和，犹如黑云背后永远高悬的北极星:“我算是不得不帮了。”
“其实你可以拒绝。”木子昱吐吐舌头:“那份恩情只是我那早逝的爹给的。”
她不等张良回话便率先走了:“帮我照顾好她，如果给你带来什么麻烦的话就算是我对不起你了。”“嗯，一路小心。”
从有间客栈离开的石兰，一路走在繁华热闹的大街上，然后拐进一条小巷，最后到达一条河边。
此处偏僻异常，杂草丛生，只有一条道明显是经常有人走过，没有生长杂草。
石兰便从这条路走向河边。
清澈的河水倒映着风未扬的身影，他面对河流，安静着在等待着什么。
石兰走到他身后，一丝动静都未曾发出，轻如一缕幽云。
“近来可好？”风未扬抬眸望了眼天空缓慢漂浮的白云，声音沉稳。
“乱世之中，无可谓好与不好。”石兰淡淡地回答，清幽如兰。
“呵……”风未扬低声笑了声，仿佛对石兰依旧冷淡的性子习以为常，他转身面对石兰:“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桑海，主要还是为了寻找一样东西，顺便来看看你，现今天下局势未定，你自己早一切小心。”
“嗯。”石兰淡漠的声音终于出现了柔和，只是下一秒她眸光便已然一沉。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宛如一阵黑旋风，瞬间降落在两人中间。
“阁下到底是谁？”风未扬一见来人，冷冷一叱，也不似之前那般不以为意的样子。其中的原因有一半是因为怕石兰的身份被识破。
“我不是你们的朋友，更不会是敌人，天下之事我亦不想插手。”石枫站在两人中间，回答着左边的风未扬。
“既然如此，你又有何目的？”
这次石枫不再言语，他看着石兰，血红的眸子竟没有丝毫戾气，目光变幻莫测。
石兰与他对视半晌，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然而开口的一句却让两人都为之一震“我认识他。”
“你认识我？”石枫一愣，随即勾起一抹笑，眸中分明有丝迷茫:“可是我却不认识你呢。”
“为怨锁心，五行终破。”石兰轻轻摇一摇头，眼底轻雾弥漫。
“为怨锁心，五行终破。”风未扬跟着喃喃道，微微蹙起了眉，完全不懂石兰话中的含义。
石枫听着这八个字，只觉得胸口一闷，像是沾着玫瑰香气的枝蔓带着刺划过他的心口，既疼痛又让人迷惑。
石兰睫毛轻颤，敛下的眼又睁开，天地间仿佛都失了颜色，那眸犹如幽深的冰谭，寒气摄骨。她不顾在场两人，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石枫只觉得心中一动，模糊奇异的感觉仿佛就要侵入心底。
闪神的那一刹那，风未扬的蚕从刃不知何时已架到他脖颈间，阳光下的刀身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一挽清风拂过，扬起两人的衣袍。
风未扬面无表情地执着刀:“如果你是想对……”
“我不会伤害她。”石枫冷静地打断风未扬的话，无视了他颈间随时可能毙命的刀。
风未扬看着石枫坚定的表情，反手手回蚕从刃，眼底浮现一丝浅浅的光华: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语毕，他施展轻功飞跃而去，独留石枫一人久久伫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