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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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亮起来就说明天暗了，这是一句废话。
由于楚萧出来得匆忙，钱包、证件和特邀函都在旅馆里，两人只好分头行动，由赵平阳先去了CV·7的巨型场馆，直奔中央广场勘察敌情。
不过一进园区，赵平阳就被C市人民的手笔给吓到了。
尼玛咱们S市什么的真是弱爆了啊！
尼玛这才是真正的土豪啊！
你知道为什么园区要造顶棚吗？——可以人工降雪啊亲！
关闭园区巨型顶棚什么的，快来看大功率雾机啊宝贝儿！
传说中的室内冷云啊，碘化银凝结核啊，人工降雪什么的求膜拜啊亲！！
其实这十多年来，动漫和娱乐产业一直是C市的重点建设对象，在各类主题的建造上也确实投入了大量的资金。
刚竣工的大型场馆，在正式投入使用前必然会有一段时期的试运营，而这次CV·7和CP·19的官方也只是正好捡到了顶棚和相关设备试运转的便宜，这才想到了搞狂欢活动的主意。
赵平阳怀着土八路摸歪把子机枪的心情边走边四处张望，终于长征到中央广场的时候，瞬间被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各式各样的标语和叫卖给打败了。
“世界节日大PK，情人节千秋万代一统江湖！！蓝色妖姬算什么，情侣3D影院才是真绝色！”
“圣歌响起来~复活节更精彩~火鸡交汇你我的爱！”
“浓郁的异国风情，入口即化的极致享受，五月圣诞节，您一生一次的丝滑体验——我去，那边的驯鹿！把礼物还回来！”
“——鹊桥你敢不敢不堵车！你丫敢不敢！”
“愚人节糖果盒跳楼大甩卖！爱他你就玩死他！”
“MUSIC！嘿！爱国的孩子们都跟我来，让我们一起把春节崇拜！”
“你！在买打折的粽子前回答我！你他妈还记得汨罗江畔的屈原么！”
赵平阳抬头看向广场中央，装饰得色彩缤纷的巨型圣诞树巍然屹立，一旁的钟楼仿佛时间穿越，定格在了童话般的十二点。
他在璀璨的灯火和圣诞歌曲的叮当声中失笑，腰侧却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一个女巫打扮的女孩抬起头，对他笑笑，把一颗糖放在了他手里，转身就跑了。
赵大侠被萌妹子电了一记，还没等反应过来，拖着南瓜超人的小帅哥就在他面前立定，板着脸道：“不给糖果就捣蛋！”
还没等赵平阳发话，对方已经抢走了他手里的糖，塞了件薄薄的披风给他，硬邦邦道：“她是我女朋友。”
赵氏悲催夫斯基目送万圣节小帅哥和萌妹子消失在人群里，好脾气地笑笑，拿出手机，慢慢穿越喧闹的人群，走到广场中央喷泉旁边，登上池壁四处张望，却再次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灯火、人群、白雪，这小气氛……还挺靠谱的嘛。
一串浅淡的白雾从他口中化入空气，赵大阳搓了搓手，低头打开一个手机文本，仔细看了看，这才翻起通讯录。
“喂，你还没到么？”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轻微的喧哗，然后才慢慢响起那个人的声音。
哪怕是在最嘈杂的喧嚣中，也寂静得有如冰雪的嗓音。
“……到广场了。”
“啊？”赵平阳下意识地抬起头，四处搜寻对方的身影：“我也在广场上，你小子跑哪……”
黑色的碎发，黑色的披风。
那个人微微侧过头，独自倚在广场边缘的店铺旁，安静地看着眼前的落雪，耳罩松松垮垮地环在颈上。
人群熙攘，灯火辉煌，就连耳边的圣诞歌都充满了欢快与喜悦的意味。
这个世界上分明有这么多的节日和欣悦，这么多的惊喜和期待，可只有那个人，在这洋溢的欢乐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沉默地伫立于灯光之外。
“我……”赵平阳顿了顿，突然轻声笑道：“喂，你小子到底躲哪个旮旯里了？走出来点，我才看得到你啊。”
对方没有回答。
“就广场当中那块儿，路灯旁边，到了直接就能看到。你可给我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挂了啊。”
他乐呵呵地说完，没等对方拒绝就挂了电话，继而握住手机伸长脖子，远远望着对方的动作。
黑发的男人倚在檐下，低头看了看屏幕，又抬眼望向不远处喧闹的人群。
他垂眸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思考些什么，最后慢慢直起身，举步走入了通明的灯火中。
白雪纷扬，很快沾染了他的黑发和眉目，悄然散落在肩头。
赵平阳正准备对这独孤求败的高手风范加以盛赞，便见这位帅哥突然顿住脚步，伸手戴上耳罩，一扯披风，瞬间就把自己裹成了根萝卜。
我了个去！
尼玛这种韦一笑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赵大侠跳下池壁，阴险地绕路自敌后方小心接近。
黑发的男人已经站在路灯下，安静地看着路人甲乙丙丁，毫无戒备。
——好机会！
突如其来的温热气息拂过后颈，被捂住眼睛的楚萧猛然回头，神色警醒而平静，冷冷地直面来人。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接触。
黑发的青年皱起眉，眼睫在来人的掌心下微微震颤：“……你干什么？”
他隐约感到对方笑了笑，却没有说话，依旧遮着他的双眼，扯着他的手臂开始走动。
听觉与视觉都被剥夺，他在一瞬间有轻微的抗拒，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在对方的牵引下慢慢向前行进。
他的世界陷入了黑暗。
耳边是由无数杂声汇聚成的隆隆轰鸣，那些毫无意义的声音在黑暗中汇成奔腾的暗涌，成为一种特殊的寂静。
这本来只是隆隆的轰鸣而已。
仿佛是极度的寂静，又如同宇宙洪荒般极度的喧嚣。
世上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缓缓苏醒，巨大的嘈杂如海浪般排空而上、呼啸而来，如此清晰，却又如此真实，它们打破你的壁垒、占据你的感官、重塑你的世界，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怀疑与轻慢。
圣诞乐曲在白雪中轻快地跳跃，钟声在人群中激起阵阵哗然，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鲜活而明快，仿佛从未经历过阴霾。
他的世界从此有了声音。
掌心的温度在眼前消失，他睁开双眼，看到那个人在灯火中冲他回眸而笑，有些窘迫，有些忐忑，还有些洋洋自得的欣喜。
感觉到他的目光，对方立刻咳了一声道：“那个什么吧，今天见你急急忙忙跑出来的时候没戴耳罩，所以……”
男人挠了挠头，抬手把耳罩塞回他手里：“你看，你本来就不需要这种东西。”
“你的眼睛会欺骗，耳朵会说谎，那些理论只是你触摸世界的标尺，不是你的世界。”
“人心嘛，本来就是世界上最美好和最卑微的东西。”
男人说着笑起来，看他低着头不吭声，便顺手拉着他向前走：“我以前录过一个剧，里面有句台词，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一道心魔有如一道枷锁……”他顿了顿，憋了半天才道：“呃，后面我给忘了。”
黑发的年轻男人沉默片刻，淡淡道：“面。”
对方紧了紧握着他手臂的右手，低低嗯了一声，只管拉着他往前走，再也没有开口。
沉默突然降临。
“那个……”
就在两个大老爷们儿都开始词穷的时候，一个声音弱弱地插了进来。
赵平阳一低头，就看到一小红帽打扮的小萝莉拉着楚萧的裤腿，可怜巴巴地看了过来。
噢册呢！
尼玛萝莉和面瘫难道是今年流行的西皮吗！
俩爷们儿顿住脚步，不约而同地低头看着小红帽，还没等开口，就见那小萝莉转过头，冲着赵大侠脆生生地道：“帅叔叔，买根棒棒糖送给那个美哥哥吧！”
赵平阳踉跄了一下，瞬间一口老血哽在喉口。
去尼玛的！
凭什么老子是叔叔那个就是哥哥啊！
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原来C市已经凶残到了这个程度么！
赵大侠站在这个盛产天然受的城市中央迎风落泪，正想说“不孩子这世上仍有一种爱叫兄弟”，他身边的叶大元帅已经低头抽走了一支糖，把钱放在小萝莉的篮子里。
楚萧拿着糖看了一会儿，指着自己面无表情道：“帅叔叔。”
然后又比了比一边的赵平阳道：“美大伯。”
叶大元帅一脸神淡定地拆掉糖纸，把糖在赵大侠眼皮子底下晃了晃。
赵氏悲催夫斯基受宠若惊：“给我……？”
叶大元帅看了他一眼，咬住糖嘎嘣一声：“……给你看。”
噢尼玛！
这操蛋的廉耻碎了一地啊！
两个不知情致为何物的糙汉子站在路当中大眼瞪小眼，经过双方表决之后，一致决定去吃饭。
身为娱乐会场中的商业区，广场附近的馆子都拥有令人胃部抽痛的价格。
可赵大侠不仅要接受奸商的剥削，还要遭受服务员辣妹子热情如火的情侣套餐推荐，最后更被成双成对的真·情侣闪瞎了狗眼，只得草草吃了一点就风中凌乱地滚出了茶餐厅。
两个史无前例的高亮灯泡无语对望，最终开始沿着广场中央的街道围观店铺。
赵大侠自己不怎么萌二次元，对手办和周边都没什么兴趣，陪着楚萧逛了几个卖游戏纪念品的店，终于在某个小店的怀旧区迎面撞上了惊喜。
噢不一定是他今天清醒的方式有问题！
超人黄金时代的百年纪念版睡衣！
赵大侠抄起战利品，一脸坦荡地火速奔向收银台，正巧遇上低头整理包装袋的楚萧，好奇之下不由得凑过脑袋去看：“喂，你买了什么啊？”
叶大元帅凉飕飕地撇了他一眼，拿起蝙蝠侠面具在脸上一比：“超人弱爆了。”
——我了个士可杀不可辱的去！
布鲁斯·韦恩算什么！克拉克·肯特才是真绝色！
俩超龄脑残粉边掐着谁才是真绝色的问题，边一左一右地出了店门，店员小哥看着他们的背影，不屑道：“肌肉男和蝙蝠都他妈是煞笔，万磁王文成武德、一统江湖！——壮哉！我大X战警！”
从纪念品街一直掐回食品街，赵大侠刚发表完超人和蝙蝠侠的武力值对比，就见对方在一家手工巧克力店门口定住了步子。
赵平阳想到这家店的价格，刹那间大惊失色。
——我勒个去不是吧！别这样啊兄弟诶！
就算蝙蝠侠打不过超人，恁他妈也甭想不开啊！
“妈妈——！我要巧克力嘛！我就要巧克力嘛！”
赵大侠偷撇了一眼死皮赖脸扯着母亲衣角的小男孩，又瞄了眼身边波澜不惊的面瘫帝，最后终于绷不住，笑着在他身后推了一把：“得得得，进去吧进去吧……老子他妈真是败给你了。”
由于这家店惊悚的价格，两个人最后还是合买了一盒巧克力。赵平阳自己对甜食没什么研究，拿了几个大众口味，楚萧则蹲在冷藏柜前慢吞吞地挑了半天，结果带出店的都是稀奇古怪的味道。
说是说一人五块各自平摊，可别人的东西总是好的。
最后赵平阳自己挑的五块巧克力一块没吃到，反倒是被迫吞了五块比比多味豆似的奇葩口味，心里一个劲地骂着靠。
兄弟如衣服，巧克力如手足，你小子真他娘的不是人啊！
老子的一百六十八块啊！
一条食品街很快逛到尽头，室内的温度也因为持续的降雪而低了下来，寒意透过薄薄的披风浸透了双肩。
赵平阳回头看着广场中央的钟楼，彩灯灿然的圣诞树下，狂欢的歌曲开始缭绕，众人浪潮般的欢呼此起彼伏。
“驯鹿有木有！”
“——有！”
“圣诞胖子有木有！”
“——有！”
赵平阳噗了一声：“听说很多人要在这里等零点，圣诞夜的天下嘛。”
楚萧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你有兴趣？”
对方不置可否。
赵大侠抬手看了下时间，望着灯火辉煌的广场中心与被穹顶遮蔽的夜空，回头笑道：“要是没心思等零点，那就跟我去个地方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三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