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花钿》卓溪

5、第五章 佳人名芝兰

　　泉都城的繁华是我没有想象到的，看着鳞次栉比的房屋，宽敞的街道，以及来往行人身上的衣着，处处都昭显着王都的味道。因为我的默许，在飞鹤有意无意的安排下，在前往泉都的路上我们始终没有和他再遇上。我也不知道自己面对他是怎样的心情，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假如他和我的身世有关，那我却还没有做好面对他以及我的身世的准备。
　　一路而来，不少乞丐也涌入了泉都。这座城市好像包容并蓄，虽然来了很多乞丐，但是丝毫不见路人的反感。我看着乞丐们不约而同都往一个方向赶，心里很是诧异。于是找了个老奶奶，问询后才知道南城靖嘉坊那有人施粥。
　　刚到了泉都就有如此热闹看，我们自然是不会错过了。于是几人边游览泉都城，边寻着乞丐前往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领粥的人排成了长队，看着队伍七曲八折的排着，竟然看不到头，天知道这是多少乞丐在这里啊。我们一走过去，乞丐乞讨的声音便此起彼伏起来，但是似乎是怕丢了好不容易排的位置，那些乞丐只能眼巴巴的望着我们，却不能上前。
　　我们寻着队伍一直向前，拐了两个弯儿，终于远远的看到了施粥的正主，好似是几个姑娘以及几个岁数也不大的小伙计。这其中有个姑娘虽然也是寻常打扮，但是远远的看去姿态举止明显的带出些与众不同来。我看着那姑娘有些许眼熟，但是她忙于给乞丐舀粥，前额的乌发总是掩住她的脸庞，所以我也看不太清。如此一来只是施粥，也未见有什么特别的人物，所以我们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不过这些乞丐没有一窝蜂的抢到前面倒是让我很是钦佩。
　　“你，别插队，我可记着你呢！要是再扰乱秩序，我就把你轰出去！”
　　咦，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我寻着声音回头，恰看到一个个子不高但是挑眉瞪眼很是凶煞的小姑娘正训斥一个明显比他高出很多的乞丐。那乞丐似乎有些不服，他刚一要耍横，小姑娘后面立即出现了两个人高马大的人物。看来这施粥果然是要维持秩序的，我还在盯着那姑娘看，就觉得自己被人一把拽了回来。
　　哎呀，我都给忘了，虽然我不怕这丫头，可不意味着飞鹤不怕。飞鹤本来就愁着这‘风流债’该怎么办，却不想在这儿又给遇上了。我看着飞鹤那害怕样儿，心里一阵好笑，正想逗他一逗，就忽觉自己的耳朵一阵生疼。
　　“你个没良心的，既然都找到这里了，看到别人欺负我，你也不帮忙！”
　　我的天啊，这丫头怎么就认准我了。我心里一阵害怕，慢慢的转过身来，就见一双梨花带雨的眼睛正望着我。大概是没见过漂亮的女孩儿如此深情又满目含泪的望着我，我竟然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轻抚她的脸庞。
　　“飞燕，你？”
　　我募得惊醒，赶紧缩回手，就见飞鹤和飞鸿错愕的看着我，而小瑞儿满目嗔怒，再一看边上又多了一个人，正是那夜的黄衫女子，此刻她正感叹又含笑的看看我又看看那小姑娘，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有多失态，很努力的回过头去看那小姑娘，就见她已经头低低埋下，脸颊飞红。
　　已经没有心情去戏逗飞鹤了，我们几个人默默的加入了施粥的队伍，一直忙到傍晚实在是粥也没有了，我们也太累了。不过乞丐已经不多了，飞鸿赶紧拿出之前我们换的铜板，然后给剩下的人一分，我们几人就如同逃亡似的赶紧收拾东西离开。
　　原来黄衫女子叫兰儿，而我那‘小情人’名字叫小福。如此经过施粥我们几人也就不那么生分了，兰儿做东请我们来到泉都久负盛名的荣盛轩，果然不同凡响。跑堂的伙计一见兰儿来，都毕恭毕敬的，可见这兰儿非富即贵，身份的确不一般。几人从侧门进入比较偏僻的添香阁，里面布置的很是雅致，幽兰翠竹，内置盆景，临窗就是秀水河畔。我们依照里面的布置，席地而坐。兰儿拿起桌上的茶具，用初沸之水，注入瓷壶及杯中，为壶、杯升温，然后用茶匙将茶叶轻轻拨入壶中。
　　“大家劳累了一天，先喝些红茶暖暖胃。”
　　兰儿声音轻柔，再加上她泡茶不紧不慢，我们几个人本来的饥肠辘辘就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果真都不急不躁起来，还没喝茶，胃已经暖了。
　　接过兰儿精心冲泡好的茶水，闻着茶香，我都不舍得入口了。
　　飞鸿浅尝了一口，赞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南麓山功夫茶本就是极好的，现在经过姑娘的精心烹制味道更是上乘。”
　　我知道飞鸿很少发自内心微笑，更是极少称赞别人，如今听他一说，我赶紧模仿着他的样子浅尝了一口。
　　入口很是清香，但是要说这有多好，我倒是没觉得出。
　　飞鸿看看我，笑着说道：“茶性必发于水，飞燕你既辨不出茶又不懂得水，自然是不懂这其中的妙处了。”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对兰儿更是满心的钦佩，没想到她居然有在篝火跳月那晚的泼辣开朗，又可以有今天这样的娴静美好，真真是这世间难得的女子，我这二哥真是太有福气了。
　　我假装不经意的瞟了一眼飞鹤，就见他红茶入口时眼神里分明飘出一缕稍纵即逝的赞叹。
　　“这茶水有你们说的那么好么，既然这么好就多沏几壶，我正口渴的难受。”
　　飞鹤这么说着，随手拿过兰儿手中的茶壶，仰头往自己口里倒。兰儿见他如此，赶忙抢过来，有些怨怼的说道水太烫，然后就吩咐伙计去取些泉水来。
　　我看飞鹤好像对自己的不礼貌浑然不觉，而兰儿脸上也略微显出一些失望。
　　果真不辜负这添香阁的雅致，上来的菜肴每例都是极其精致的。兰儿耐心的解释每道菜的名字，来历，口味，这让我更是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哎呦”，我直觉得胳膊一痛就大喊了一声。
　　大家都奇怪的看着我，我瞧见边上小福脸颊微微泛红，立即就明白的缘由，于是赶紧解释没什么事。
　　晚上回到住的地方，我一直再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小福我的性别，要知道兰儿的家境一看就很不一般，要是因为我惹怒了她，不知道会不会给我们带来危险。一边想着，一边不住的叹气。小瑞儿坐到我对面，就像个小大人似得问我：“姐姐，你是不是在为小福的事情烦恼。”
　　我知道瑞儿人小鬼大，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
　　“姐姐，我觉得你应该把真相告诉她，你没见她今天看你的模样，你要是这样下去是害了人家姑娘，姐姐你扮起男装来挺好看的，就连我最开始都不知道你是个姑娘，要是你不跟小福说清楚，她自己大概是不会发现的。”
　　唉，谁说不是呢，我也是为这个担心来着。可是这件事情我自己也做不了主，还得去问大哥二哥。
　　按说这泉都也是实行宵禁，但是却不知道大哥二哥为什么深夜却不在自己的屋里，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不过困劲儿来了以后也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门外的敲门声和说话声才把我叫醒。迷迷糊糊当中我竟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哪里，就听外面有人说，“客官，您要是这样叫门，怕是要砸坏门板的。”
　　然后有个女声毫不示弱的嚷嚷道：“砸坏了就赔你，不就是两扇门板！”
　　我还没完全醒来，边上的瑞儿推了我一把，“快去把你相好的请进来，烦死了。”
　　我这才意识到是小福来了，起身就要去开门。瑞儿在身后又大叫道，“别别别，先穿好衣服！”
　　小福手里拎着食盒，有些羞涩问我饿不饿。我看她的模样，也不忍心辜负人家的一副好心。
　　“喂，你们？你们？”
　　我们？我心里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见她满脸怒容。回头看她所指，原来是她误会我和瑞儿了。想来虽然瑞儿才六七岁，但是怎么也是男女有别。
　　瑞儿看小福满脸怒容，吓得缩进了被子里。
　　小福看看我又看看瑞儿，气的转身就跑了。
　　小福一跑，留下我震惊错愕的站在那里望着门口。
　　“我们飞燕还真是翩翩俏公子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着飞鹤一脸得意的进门，立即回敬了他一句：“别以为你假装自己浅薄就能让人家回心转意，你们可是天定的姻缘！”
　　飞鹤微微一怔，收回了刚才的嬉皮笑脸，仿佛大难临头了一般大叫道：“收拾东西，赶紧的！”
　　不知道飞鹤为什么这么抵触兰儿，要是换做我的话绝对是乐的屁颠屁颠的。
　　和瑞儿收拾停当后，我看飞鹤他们还不过来，就带着瑞儿去找他们。一见面就见飞鹤正无精打采的坐在那，飞鸿则慢慢的饮茶。飞鸿缓缓放下茶杯说道：“飞燕你来得正好，我认为逃避不是办法，我们还是要直面问题。”
　　其实飞鸿说的有道理，我和小福之间有误会，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恐怕会伤了小福，倒不如直接和她把事情挑明，一时的生气也比一生的影响来得好。
　　至于飞鹤和兰儿，虽然两二人表面相配，但是以飞鹤的所作所为根本就配不上兰儿的才气，更何况兰儿还有那不为人知的显贵身世。
　　我是同意大家留下来把事情挑明，但是一想到昨夜他们二人不在屋内，心里又想问上一问。踟躇间，飞鸿奇怪的问我：“飞燕你有什么顾忌吗？”
　　当着飞鸿的面我怎么也开不了口，犹豫了一下，谎称自己没事就离开了。
　　我们并不知道兰儿的住址，昨天也没有约定，只好在住处等着。可是等了一天也没见有人来，不知道是不是昨天飞鹤的表现让兰儿失望了。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起床，就听到外面熟悉的说话声。
　　原来是小福来了，她看我出来眼中含着怒气，满脸的不开心，也没和我说话就离开了。这是个什么状况，难道小福还因为昨天的事情和我生气呢。
　　原来小福是来替兰儿传达消息的，兰儿因为家中有事，这几天不能过来了，特地嘱咐她来问飞鹤几句话。可是飞鹤的态度让小福很是生气，看到我也没了好气。本来还想和人家解释，可是这下正主也出不来，又把人家给惹怒了，总也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人吧，于是我们决定等着兰儿来了以后再把事情挑明。
　　我们照常在泉都城内四处闲逛，每天晚上飞鹤和飞鸿都会夜不归宿，我也就假装不知道。
　　这天早晨，只有我和飞鹤以及瑞儿三人，唯独不见飞鸿。我很诧异，但是飞鹤却浑然不在意。一直等到午后也没见飞鸿，我实在是耐不住就去问飞鹤，可是飞鹤却说他也不知道。
　　“姐姐，姐姐，外面来了好多官差！”
　　一听到官差二字，我心里一惊，暗叫大事不好，早觉得事有蹊跷，没想到竟然应验了，常言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最近飞鹤二人动作如此频繁，果真是出事了。我定了定神儿，
　　拉过瑞儿来，“瑞儿，听姐姐话，你在这屋子里藏起来，不论出什么事儿都别出来，姐姐去找二哥，等到官差都散了以后，你就拿好这银子去找那天咱们咱们在庙里遇到的人，听飞鹤说那人好像是姓柯，我看他不是坏人，定能好好照看你，再有，你万万不可漏财，先用这些铜钱，等到姐姐安全了就来找你。”
　　我边说着边把瑞儿推到床底，边哄边吓才安顿住瑞儿。刚出了门口就迎来了官差，看来那些人来之前已经知道我的模样，只是稍稍辨认就把我带走了。
　　我和飞鹤被分别押往两个地方，这当中我们二人也没能说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