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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战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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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睡,两京一双眼睁到了天明。看那漫天闪烁的星子消失,幻化成阳光的模样,未尝不是一种享受。
孤淮走的很早,似乎是去赴早朝。她静静地看着他毅然转身的模样,心中泛起气泡似的苦涩。原是她多想了,她怎么配。
她合上眼,听着他极轻的步子,一声,两声,渐渐地,睡意弥漫上了她的眼。她终是沉沉地睡了。
梦是个好去处。梦中似有香气氤氲,白色的簇成一团的花瓣,缱绻地歪着脑袋笑语翩然,是那年樱花的样子。身后却传来几声尖利的惨叫,突然划开气息。鲜血迸溅至树枝,勾成陆离形状。
且听见几声极轻的步子。转身看时,一袭白裳映入眼帘。男子低头看向手中染血的剑,轻蹙眉尖,淡淡道:“寻常人看到这些不都怕极了么,你倒镇定的很。你叫什么?”
她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樱花向两边散去,男子的身影越行越远,耳中只余一声低唤:“两京。”
她张开眸子,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女子神色紧张:“你做噩梦了么?怎么出了一身冷汗?”说完,便扶她起身。
两京摸了摸额角,果然有一层薄汗,她笑了笑,拿过冒着热气的药碗,尝了一口,这般苦,不禁皱了眉,道:“好苦。”顿了顿,扫了一眼女子春光满面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只一夜,就变了副模样,果真是‘春宵苦短’吶。”
戚裳红了脸,手举得老高,像是要教训她,口中“你,你”嚷了几声,也说不出话来。两京觉得很圆满。
其实论如何把人激得毫无还手之力这方面,渊棠做得比她要好。她记得有一次,想来那也是三年前了,她初到鬼界,整日郁郁寡欢的,渊棠想要哄她开心也终不得法,一日,他得了一件用灵狐的毛皮做成的狐裘,便送给她,她只放在一边便不再多言。他凉凉的瞅了她一眼,说:“哦,原来你以为你这么做,发生过的事情就能忘得一干二净了。既然如此,倒不如现在跳到忘川里去来的干净。”
其实这件事要说是嘴毒也太过牵强。可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在这个时刻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来。
约莫是还有些疲乏。
她正怔忡着,戚裳已经帮她理好了衣襟,垂手立在一旁,笑意嫣然地将她望着,口中调侃道:“方才在想什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两京一愣,轻声问:“你说,如果有个男子对你极好,但你却不爱他,另一个男子不爱你,你却爱他,你当如何?”
戚裳答道:“我会一直等着那个男子,等他回头,爱上我。”
两京笑了笑:“我算是知道你运气如此好的缘故了,只是……”她突然顿住,展开一个有些苍白的笑意,“我不会再等了。毕竟,人要往前看。”
空气一下子静默起来,两人皆沉默不语。半晌,戚裳像是下了极大决心地紧盯着她,说:“我知道你也许马上就要走,我也知道我拦不住你,我更知道你回到鬼界后会忘得干干净净,但,我只想让你知道,孤淮他并非对你无情。”
两京蓦地抬起眼眸,错愕之态尽入戚裳眼底。
戚裳急切地说道:“你可记得前几日,你方醒来么?我那时听身边的小仙娥说你醒了,便立刻来储璇宫看你。隔着窗子,我见他一瞬不瞬地凝视你,而后,”她深吸一口气,对上两京的黑眸,“他吻住了你。”
水汽在眼中氤氲,终是一滴一滴地滑落手背。嗓音颤抖地不似自己的,她抽噎着:“你说的,可是真的?”
戚裳笑道:“自然是真的。我看早会也要散了,你何不去找他?”
两京擦干眼泪,展颜应道:“我知道。”
她跌跌撞撞地离开行宫,来到金銮殿前,见孤淮正一脸凝重地与一旁的老神仙谈话,没有看见自己,便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孤淮突然抬起头,看向她,神情略微疑惑。她笑了笑,正欲走到他身边去,不想一个声音入了耳:“两京殿下?”
那个声音的主人窜到她面前,急切地问道:“殿下,您怎会在此地?鬼君找了您许久呢!”她打量了这个绿衣鬼族一番,很艰难地从零星的记忆中翻出一个名字:“犹泪?”
绿衣鬼族点了点头。
总得先打发他才好,两京觉得天灵盖有些发麻。她随意框了一个理由便也就过去了,她记得,这个鬼族貌似是很好骗的。把犹泪骗倒以后,她不免有些奇怪:“你来天界有何要事?”
“下战书。”犹泪笑了笑,“鬼君让我来下战书。”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心中泛起寒意。良久,她转头望向不远处的孤淮,只见他对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意。她看见天地失去了颜色,失去了轮廓,最后剩下的是一个冰冷的光点。
人生么,不就是在你最喜悦的时候给你一个巴掌,好让你清醒清醒的吗?这话不假。